“不知。”
範希文隻拱手答了兩個字。
前恭後倨,並非是範希文人設割裂,而是他內心的矛盾與堅持使然。
矛盾的是對這個世界不感冒,但內心的一絲求生欲,又迫使他做出一些順應之事。
堅持的則是他在後世養成的三觀。
比如此刻以權勢壓人的官家,在範希文看來就是一個傻波。
了不起,老子死行了吧?
在這樣的拉扯中,範希文的行為顯得善變、矛盾。
趙構聲音恢複了平靜,但有一種拒人千裡的冷漠感。
“聽聞你與生父斷離了關係,在嶽陽樓亂畫,還在幕阜山和襄州殺人?”
範希文沉聲回答。
“清者自清。”
他也想通了,以自己與趙構的關係,估計沒辦法受到官家的喜愛。
與其做個不得善終的舔狗,不如做回自己。
甚至為先前討好賣乖的行為感到不恥。
“嗬~一句清者自清就能自證清白了?今日召你來,就是要問個清楚,免得朝堂諸公總用你來煩我。
也提醒你一句,好生答話,否則免不了苦吃。”
範希文如木樁一般釘在門口,拱手又說。
“請官家問來,範希文自無不應答。”
趙佶盯著範希文看了幾息,忽然覺得“魔人”的稱呼很適合這小子。
隻多看幾眼就讓人無端生出邪火來。
看來有人說他能蠱惑人心,或許不假。
但卻不同於一般的蠱惑,而似乎是基於這副軀體的自然屬性。
“你小子,當真有些奇怪。”
趙佶這一聲“小子”對於官家而言,是不雅的,但也足以彰顯他心中的點點驚詫。
“你為何一定要與成都範家斷絕關係?”
“他們待我不好,我沒話說,他們視我生母如玩物,我接受不了,更接受不了意欲殺子的父親!”
範希文的心裡話,卻像是影射趙佶的責怪。
大宋的官家雖不至於殺子,但冷落了多少孩子,不言自明,尤其是與範希文交好的趙構。
“你倒是有孝心,不過你也有錯,反倒對父親生出了怨念。”
他看了一眼範希文的短發。
割發斷親,或許這小子真的傷透了心。
趙佶不禁想起了仁宗皇帝趙禎來,這位孝子一生都在為生母正名。
以孝治天下的大宋,確實不應該過度追究範希文的不是。
“那你在嶽陽樓穢辱先賢之事呢?那等地方也是你能放肆胡來的麼?你當大宋士大夫全是擺設不成?”
範希文心念急轉。
“官家容秉,草民自蜀地而來,對嶽陽樓隻有敬畏之心。
見了古人佳作,心中歡喜。
但適逢有人在樓上品評,覺得不忿,先賢之佳作怎能由凡夫俗子評頭論足?
又受了挑撥,年輕氣盛之下,寫了一首打油詩。
既是為了嘲諷那些不知天高地厚,與我一般毫無能力之人,又能以此作為參考。
往後再有人評論,隻把我當成不好的,其餘先賢佳作皆是神品。”
趙佶冷笑一聲,接著頷首大笑,最後居然笑岔了氣。
屏風後的李師師見趙佶咳嗽,急忙出來幫著拍背順氣。
範希文隻隨意看了一眼李師師,眼光沒有過多停留。
心裡暗道:風韻一流。
他的動作和神情被趙佶收入眼底,終於對範希文有了一絲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