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百姓們苦難的麵容,心中充滿了憤怒和無奈。
良久,他才緩緩睜開眼睛,
“去,取三十副舊算盤來。”陳皓吩咐道。
李芊芊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按照陳皓的吩咐,取來了三十副舊算盤。
陳皓將算盤拆開,取出裡麵的珠鏈,用細線將珠子串成一串串的密碼條,每串九顆珠子,對應《記事冊》的九章要義。
他將這些密碼條交給孫鐵嘴,耐心細致地教他識碼之法。
“孫大哥,以後每有異動,你就在義莊門口掛上不同顏色的燈籠——紅為拘捕,綠為安全,黃為集會改期。”陳皓看著孫鐵嘴,語重心長地說道,“記住,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能讓任何人發現。”
第三日黃昏,雨後的空氣帶著泥土的腥氣,孫鐵嘴佝僂著背,拎著藥簍,小心翼翼地踏進義莊。
他粗糙的手掌摩挲著腰間的酒葫蘆,卻罕見地沒有打開。
“陳掌櫃,”孫鐵嘴壓低聲音,語氣裡帶著壓抑不住的驚恐,“縣衙後院,挖了口井!裡麵…裡麵有鐵籠子,關著兩個人,是南嶺逃出來的織娘!”
陳皓接過藥簍,指尖狠狠地摳著手中的算盤珠鏈,咯咯作響。
他的眼神瞬間冰冷,仿佛寒冬臘月的冰碴子,能凍死個人。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製住胸腔中翻湧的怒火。
他轉身從地窖深處,捧出一個被層層油紙包裹的酒壇——“清濁辨”,這是他留著另有他用的空壇。
陳皓用小刀小心地在壇底刻下三個字——“燒糧倉”,每一個字都帶著凜冽的殺意。
不多時,周阿貴之子躡手躡腳地溜了進來,這是一個麵黃肌瘦的少年,眼神卻異常的堅定。
陳皓將酒壇遞給他,聲音低沉而有力:“明日午時三刻,把它扔進張大戶的曬穀場。”
少年接過酒壇,疑惑地問道:“陳掌櫃,這是為何?咱們不是要救人嗎?”
陳皓沒有正麵回答,隻是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嘴角勾起一絲冷酷的笑意:“不是真燒,是要他們……自己嚇自己。”
窗外驟雨傾盆,電閃雷鳴。
一道閃電劃破夜空,刹那間照亮了義莊牆角堆滿的竹片。
每一片邊緣,都被削成整齊的鋸齒,鋒利如刀,在黑暗中閃爍著幽冷的光芒,仿佛一隻隻蟄伏的野獸,靜待出鞘。
“陳掌櫃,這…這些是?”李芊芊看著那些竹片,陳皓卻沒有回答,隻是抬起頭,看著窗外越來越大的雨勢,嘴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時候到了……”他喃喃自語道。
午時三刻,南塘村的少年,瘦弱的身軀卻蘊藏著一股決絕,他死死抱著懷中的酒壇,壇身冰冷,像一塊捂不熱的寒冰。
少年貓著腰,躲過幾個遊手好閒的潑皮,瞅準了張大戶家曬穀場的空當,奮力一擲!
“砰!”
酒壇落地,摔得粉碎。
幾個正在打盹的仆役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跳,睡意全無。
他們揉著惺忪的睡眼,罵罵咧咧地走上前,想要看看是誰這麼大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其中一個眼尖的仆役,撿起一塊碎裂的壇片,隻見上麵赫然刻著三個血紅的大字——“燒糧倉”!
“不好了!燒糧倉!”
那仆役瞬間魂飛魄散,扯著嗓子嚎叫起來,聲音尖利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
其他幾個仆役也嚇得麵如土色,手腳發軟。
“快,快去稟報老爺!”
消息像一陣風般傳到了張大戶的耳朵裡。
張大戶正躺在搖椅上,悠閒地品著茶,聽到“燒糧倉”三個字,一口茶水差點沒噴出來。
他猛地從搖椅上跳起來,肥胖的身軀顫抖不已。
“什麼?燒糧倉?誰要燒糧倉?!”
“小的們也不知道啊!那壇子上就寫著這三個字!”
張大戶臉色陰晴不定。
最近風聲鶴唳,關於皓記酒坊的事情鬨得沸沸揚揚,他心裡也有些發毛。
難道,這是陳皓的報複?
“不行,不能大意!”張大戶狠狠地一咬牙,心想,小心駛得萬年船,何況這糧倉關係著自己一家老小的生計,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
“立刻通知所有家丁,持械守倉!再派人去巡夜司,讓他們加派人手協防!”
命令一道道地傳下去,張家大院頓時雞飛狗跳,亂成一團。
入夜,糧倉四周燈火通明,將周圍照得亮如白晝。
張家家丁手持刀槍棍棒,在糧倉周圍來回巡邏,一個個如臨大敵,草木皆兵。
巡夜司的人也來了,他們身穿黑色製服,手持長刀,麵色冷峻,沿著糧倉外圍巡邏,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四周。
義莊地窖裡,陳皓看著牆壁上搖曳的燭火,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人最怕的不是火,是看不見的火……”他喃喃自語道,眼神深邃而莫測。
亥時剛過,夜幕沉沉,仿佛一塊巨大的幕布,籠罩著整個南塘村。
胡一刀帶著一隊巡夜司的人,奉命在糧倉巡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