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掃過路邊,那是一輛豪華的邁巴赫。金融街雖然豪車比比皆是,但也不是天天能讓我有機會見到。
我正想收回目光,那車正對著我的副駕駛搖下了車窗。一個男人銳利的目光鎖定目標。我嚇一跳,他看著我。
我回頭看身後,空蕩蕩無人。他看的人,真的是我。
我站起身來,有點緊張。天龍那天的事,出現在我腦海。不管這個人目的是什麼,我要先防範於未然。
打算不動聲色動身溜掉,但那人顯然比我快。剛挪幾步,他已飛快下車,瞬間奔至我身側。張著雙手,姿勢優雅但難掩意圖地將我一攔。
“您好,請問是廖小姐嗎?”
我表情寫滿狐疑,看著從這突兀出現的年輕男子。一身英挺有形的西裝,端正五官、清秀中透著彪悍,從麵相和舉止上看,還不算敗類。因此放鬆些警惕,目光平靜,但也不怒而威,“我姓廖,你是誰?”
“我叫權濤。”
他伸手,紳士地要與我相握。我戒備地看著他,沒動作,暗暗表示拒絕。
“我不認識你,找我有事?”
天龍的前車之鑒。我可不想重蹈覆轍。
“我大哥想見你,”
他毫不尷尬地收回手,神情坦蕩,炯炯有神的目光看著我。
“他叫南正安。”
我收了去意、神情迷離。
那個名字,那個人,經過漫長的多年,如在瞬間從天而降,落在我心底。
是他嗎?真的是他嗎?
世人皆無法想象這樣的愛情:情竇初開的18歲,我在那樣的世界裡跟他相戀4個月。可是,這一生隱隱地,仿佛都不能消去他的影子。
我等了6年,甚至在婚禮的最後收尾,我都在默默地、念著他的名字跟過去告彆。如今,在我平靜又快樂的生活裡,他又出現?
波濤洶湧的思緒,擋不住潮水般湧來的渴望。
我有絲猶疑:去,還是不去?
內心深處激奮著好奇心:我還是想在多年之後,再與他見上一麵。
想看看他——,過得好不好。
一路上我都沉默,權濤從後視鏡偷偷看我沉思。
我不想說話。
我怕一開口,有什麼東西就會失去、消逝了。
這是他嗎?還是那個名字,那個人嗎?
我不得不承認,人對無法忘記的事,總是無能為力。
因為,一切發生、經曆過的,你都無法逃避。
此刻,我站立在這裡,思緒紛飛。
以為自己在做夢般。是夢境顛倒了時空的分界,於是處處透出迷惑和失真。
這個奢華的辦公室,布置得張揚而又大氣。令人不可小覷的氣勢,讓人進門即有俯首稱臣的壓迫感。從門口到獨位者的位置,約有十米距離。厚厚的地毯、奢華裝修令我震撼。說是滿牆堆金砌玉並不過分,裝修的風格極儘奢靡。國內集團性的公司我進過不少,少有這樣的鋪張。
走近了,看清了。心裡陡然升起了不安,是種讓我驚懼不已的心驚。
因為——麵前的人,真的是他!
一身暗黑的西裝,挺括合身,襯托著身材的健碩、修長。
他標準的商人裝扮、西服領帶,專業、鄭重、得體。麵容仍有不可形容的、少年時代的桀驁霸氣。如今,那周身氣質的底色,本是斯文儒雅的,可那沉暗堅毅的神情中,總顯出一種對俗世的奚落和嘲諷。
與十年前相比,這個男人的長相幾乎沒有什麼變化。隻不過,曆經時光與歲月洗禮,那更成熟的滄桑感,對我來說,有賞心悅目的誘惑力。
他執握在辦公桌上的雙手,膚色象女人般細滑白皙,充滿了養尊處優生活的氣息。與我回憶中的那個人一樣,又有點兒不太一樣。
仿佛奮鬥的戰績,已深深刻入他的命脈,不在任何表麵。
“南正安。”
我訝然失口,輕輕地叫出他的名字。
同時看到那張臉張揚出諱莫如深的笑,目光犀利地看向我,強大的氣勢和熱烈的情緒,似乎被封印般克製。那隱忍的平靜裡,我能感到有種如火如荼的反抗,在他的眉眼間糾結。
但終歸,黯然平息。
他看我的眼神,沒有我曾熟悉並且一直珍藏的熱情和憐惜,滿溢著玩世不恭的傲慢不馴。
我的思緒,在想象與現實的體味中,回過神來:
他看我,就像一個普通人。
是啊,十年的時間,可以改變人性的多少?
那時我們的年少純情,我們的熾熱真愛,不過是一生中最早的一次。
時間在改變一切。
從我在雨中說出分手的那刻起,過去,早已是過眼雲煙。
今日相遇。
可能嗎?我們佯裝從未相識,如流放的人試圖遮掩黥首的字;
可能嗎?我們重回無怨無驚的過去,如刺客洗去刀刃上沾過的血……
昨日不可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