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他遍布悲傷的眼睛,這段往事令我瞬間淚流滿麵。十年的孤獨寂寞與相思,換來無法消融的冰河。
我們都已有富足的生活。但為何心中仍有一團儘情燃燒、足以自毀的火?
淒冷的山風,吹出臉頰上冰冷的淚跡。這麼多年,身處何種逆境都未讓我如此動容。此刻他熾烈的雙眸、孤單的身影,給我難言的心痛。
愛情於他而言,是黑暗中的希望,殘酷中的溫情。
我不想說,我也曾等過他。那類似脫罪般、為求心安的解釋,隻能讓我慚愧,更讓我感到虛偽。
誰等誰並不重要。
誰曾等過誰多久,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最終放棄了他,而他一直到現在,都沒有。
這不是背叛,卻是一種退縮。
我曾為自己道德完美的成就滿足。但此刻我發現:人無完人。我,並不如我想象樹立的那般高尚。
被痛和沉重纏繞,我怔怔呆呆地哭著,無聲無息、源源不絕。他吻上我的雙眼,意圖吻乾所有鹹濕的眼淚。口中還在不舍、勸慰般地呢喃,“彆哭,彆哭…..”
我衝進他的懷裡。
此刻所有的矜持都已不能自製、所有的做作都放下偽裝。道德、評價、完美,都被置之腦後。我隻想去洗刷掉什麼,或者說,去表白點什麼。
他的大手,在我臉上不舍地輕柔撫摩。唇角原本的傷感,變成了一種深深、熱烈的感動。
“你為我哭,就已足夠。”
他將我的頭,輕貼向他胸前,似乎想讓我感受那裡劇烈騰躍著的心跳。低頭吻上我頭頂的頭發。
被熱烈的呼吸喚醒,我抬頭看見他雙眸深陷,現著幽黑光芒。那桀驁不馴、目空一切的神情,已經幻化成了柔情似水。
“回來吧。”
“回到我身邊。”
他輕輕地在我耳畔央求。
我失魂落魄睜大眼遠望,隻看到遠山陰暗沉寂的輪廓。山下尋常村莊,遙遙傳來天籟般的狗吠聲。
星月之空依舊璀璨不變,山風呼嘯而過,咿唔著歲月的傷感之歌。
而我的心……已經迷失了方向。
——
下山,他收繳了我的鞋,堅持要背我。
我不說話,卻趁他不備、跳下大石,著絲襪飛奔而去。但青石的冰涼和粗糙,還是令我很不適。飛躍了一段,忍不住扶住路旁一樹,顰眉駐足。回頭看他,不緊不慢地跟來,臉含奚落。
“怎麼,那麼厲害,怎麼不走了?”
我單腳站立,抬起一腳,手輕輕撫上那不適的部位。他沒說話,越過我去,在我的身前弓腰屈背。
象背大神般地,等著我上身附體。
索性豁出去。我要逞強,吃虧的是自己。於是輕盈一躍,意圖將他推倒般,強縱上他的背。但這人體力相當不弱,他蹲穩馬步、紋絲不亂,之後輕輕握住我的小腿,穩穩地起身。
趴在他的背上,薄薄的襯衫絲毫不能阻擋他的體溫。我雙手環住他的脖頸,臉輕放在他後背上,惡作劇般,故意嗬出熱烈又沉重的呼吸。
不知道他是肌膚太遲鈍,還是思緒不夠敏感,他隻顧一路狂奔著下山,完全不在意這些細節。似乎被某種莫名的快樂左右,整個人,變得象毛頭小夥子那般隨性。
與他上山時聚會已散,山上原本已是寂夜。不知為何,現在山下彆墅院落內,竟然人聲鼎沸,嘈雜喧囂。越走越近,隱約能聽出有人正吵嚷、叫罵不休,粗俗之聲不絕於耳。我不由輕拉他雙耳,“快!放我下來!”
他回頭一笑,停住腳,將我穩穩放在青石上,自己後退一級,遞鞋給我。
我慌亂不迭地套上鞋,遙望那亂聲出處,皺皺眉,“酒會不是都散了嗎?怎麼還這麼吵?”
他看我一眼,似有深意,“你說剛才那聚會?”
“怎麼?”我疑惑,他這語氣似有玄機。
“我們都是很有個性的鄉野草民,”他淡淡揚眉,“剛才的酒會屬於上流社會,不過做個樣子,是為了公眾形象的正麵宣傳。現在,這才是屬於我們自己的狂歡。巨豐明著是個實業公司,暗地裡派彆眾多。有錢一起賺,有生意一起做。大家約著總要聚聚。”
“今天,巨豐和河南的天和集團聯手,簽成了神舟六號精密儀器供貨的訂單。我們的老朋友,也來這裡聚會,以示慶賀。”
“哦,”我低頭暗暗稱奇,抬起頭對上他刻意探詢的眼。我還沒問,他就回答了我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