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龍在你生命裡,能給你帶來什麼樣的奇跡呢?你會跟他白頭攜老?——”
他低頭,伸手抬起我的下巴,看著我一臉嚴肅,緩慢吐出,“在你沒和我重逢前,——或許。”
他唇緊緊抿起,放了我,走去窗邊。夕陽的餘暉下,他高大的身形內蘊著沉穩的氣質。他向那光芒自覺地眯起了眼,以至於回頭看我時,雙眼依舊拉得細長。
無法分辨是似笑非笑還是彆有深意,那目光漫不經心卻很坦白。
“當年我偷偷讀過你的日記。字裡行間都透出一份與眾不同的血液。我喜歡骨子裡敢於驚世駭俗的人,雖然你當初的夢想,是當一個可笑的文人或窮酸的作家。”
他嘴角漾起了善意的嘲笑,卻惹得我極為不悅。他居然那時候真的看我日記?
從10年前,他就是那麼小人嗎?
那種窺人隱私的行為,隻有我媽才做得出來。
“不增加閱曆和見識,你如何才能寫書育人?冰然,還記得你少年時代的夢想嗎?”
“也許你忘了,但我總是記得。我忘不了你讀書時,那麼投入又信誓旦旦的樣子。何時何地,你都保持著柔韌卻堅強的希望,總是自信地、堅持自己的與眾不同。”
“我曾問過自己:她長大後,到底會成為什麼樣的人?會變成可笑的洋娃娃,還是一個讓人刮目相看的女人?於是,今日我還在認真地讀你,不過顯而易見的是,你比以前,更對我有誘惑力。”
“你說過,你的理想和最喜歡做的事,是了解世界上所有的可愛之處和美景,為這個世界留下一點值得懷念和珍惜的東西。每個人一生都是一個故事,不求聞達於諸侯的人,未必過得不快樂隨性。你願意冒險、渴望自己去了解世界,你是一個火一樣熱烈的女人,偏偏起個名字叫冰然。”
“第一次聽到你的英文名字真是好笑,”他不禁莞爾,眼裡泛起絲縷的柔情,“你叫ecis!如果起個法文名會不會叫gace?德文名呢,叫eis?什麼名居然都離不開冰,你知道我有一個晚上無聊,在紙上曾經寫下200多個冰字。我在想:它到底代表什麼意思。”
“研究結果呢?”我走近他,盯著他燦爛的雙眸問。
“歸納為三個種類,第一種:冰冷。”
他帶著憐愛的笑意看我,指撫上我柔軟的唇,“虛偽的冰冷。實際上外表和內裡,都熱情似火。”
“第二種:不易融化、感化。”
他眼中現出深意,“冰的內涵需要好好發掘,它總是以寒氣拒人,實則給點溫暖,它就力量消弭委頓,再無法拒絕。”
“第三種,是我最覺毛骨聳然的那種,”他擁住我,“萬物都有兩麵性,它融化了可解人饑渴,為人生命中不可缺少的資源;但堅強起來,竟能變成殺人利器。”
“不動聲色滅人於無形,說的就是這種狀態。”
他好笑地看著我,“登山、愛山的人死在山上;衝浪,愛水的人溺在水裡。而我,愛一個女人,會不會最後死在這女人的懷裡?”
再毛骨聳然,也沒有他們厲害。我撇撇嘴,對他的謬論不屑而已。
他不以為意,乜斜眼看我,“你蟄伏壓抑了那麼多年,難道從未想過有一天過縱橫四海、雲遊列國、策馬行空、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有種被人看穿心事的悲哀,淡淡生出張牙舞爪的無奈。
咬牙吐出,“你,一定是在誘惑我。”
“人不能賭,但必要博。”
犀利的眼神籠罩來,“我的提議一定深入你心,若你真不喜歡,我誘惑又有何用?”
他輕輕擁住我,夕陽光照下他的臉出奇地燦爛,雙瞳亮光深射,“傻丫頭,我來告訴你:這世界真知無限,美景無邊。不是忙著活,就是急著死。”
“你的追求亦是我的追求。此生我不願虛度,付出必有收獲。我愛的、愛我的萬事萬物,總要無一不缺。”
“跟我走吧。”
他帶著魔鬼般的暗啞嗓音魅惑我,在我耳畔深情而語。
“我帶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而且,不會讓你一個人孤孤單單地。我會陪著你,一起看,一起走。”
“你瘋了?”他是唐吉嗬德的再世嗎?滿腦子的理想和浪漫主義?
“你的巨豐、你的生意怎麼辦?”
“都不要了,留給誌林和弟兄們,離了我,自然有人管。”
我撲上他的身體,抓住他的耳朵使勁地搖晃,想借此知道他現時是否清醒。
他緊緊奪住了我的手,定定地看著我。
時間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