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玉從無研究,但世人俱讚和田玉細膩溫婉,美世絕倫。愛玉的人越來越多,而玉卻越來越少,物以稀為貴是永恒的定律。
有眼光的人,已著意收藏珍品,上好的和田羊脂玉已減少麵世。
有照片是南正安赤膊站在玉器加工機器麵前,似乎和工人正在切磋技藝。
我扭頭看他問,“這個你也會?”
他淡淡一笑,“好奇。”
“在和田我們有一家玉器廠,裡麵的師傅手藝是當地最好的。那年我一時興起,還想過親手雕一個情侶掛墜,以後送給你。苦心跟師傅學了不久,好歹弄出來了,這麼多年輾轉流離,已不知道放到哪裡了。”
我再翻一頁,一張風景照。
紅色沙漠的邊緣,是紅色草甸的綠洲,因有綠洲絕緣,綠洲之畔是靛藍的一泓湖水。
綠洲上有星點的馬匹正在食草,沙漠上似乎還有它們四足踩踏的腳印痕跡。遠望去湖水清澈流淌,視覺的衝擊不亞於海市蜃樓。乾渴與濕潤可以如此完美地呈現,仿佛烈焰炙烤之下,踏一步就可以達到入骨的清涼。
“真的好美,這樣的景色有點不可思議。”
“是很美。”
他來了興趣,滑下沙發,與我一同席地而坐,拉過大本的影集,指著照片為我講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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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瑪利克瓦特故城,東西南北輻射十幾公裡。周圍沙山環繞,極目四望,還可以看到昆侖山脈的影子。”
“讚木廟在和田西南,波斯名字叫‘庫克瑪日木’,意思是蛇山。傳說伊斯蘭曾在那裡與蛇一同修行,所以叫這個名字。”
昆侖山山色巍峨,雲霧繚繞,不僅氣勢恢宏,山勢磅礴、高峻滄桑,而且星星點點、淡淡青綠。巔峰銀裝素裹、萬仞聳立,直上雲天。
我悠悠開口,“被明月兮佩寶璐,世渾濁而莫餘知兮。吾方高馳而不顧,駕青虯兮驂白螭。吾與重華遊兮瑤之圃,登昆侖兮食玉英。”
“與天地兮同壽,與日月兮同光。”他接過我的話,與我異口同聲,促狹地眨眨眼。
這是屈原的詩,兩千多年前,他就是這樣對昆侖山心馳神往,要夢想著腳踏祥雲而上了啊。
我眨巴著眼聽,這個男人的博學讓我有點好奇。
他上過大學嗎?
他的人文地理知識都來自於哪裡?
我不得不喟歎大學裡正規教育教出來的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其實遠離社會的潛移默化的影響,知識麵狹窄到令人震驚。
“新疆的萬水千山你都走遍了?”
他抿嘴一樂,帶著刻意掩飾驕傲的調皮,卻止不住我崇拜目光的穿透力,笑得可恨之極,“差不多。”
“哇!”
我翻到這頁,不由得輕叫出聲。
南正安以清純蓮花的姿勢盤腿,穿著白色維族人的長衫大褂,卻是坐在雪山之下。
“這是昆侖山?”
“不是,是博格達雪山。”
巍峨聳立又神秘莫測,雪白山脊閃爍著生命的誘惑。
這是天山山脈的第一高峰,主峰和左右兩峰肩連,三峰並起,形如峰架,恢宏壯觀。山上積雪層疊、冰雪覆蓋、銀光閃爍。而中山卻有著森林和草甸植被,景色秀麗。天池即在其林帶之中,綠水與銀雪相印成趣,形成極美的景色。
博格達雪山上經常狂風怒號、氣候惡劣,溫度在冰點以下,滴水成冰,極難有生物存活。但在寒冰覆蓋的沙石上,雪蓮卻養成了驚人的適應能力,傲然綻放。
南正安的思緒卻似乎悠悠而走,對那雪山目光流連,語氣飽含追憶的意味。
“博格達是一座了不起的山峰,我第一次在烏魯木齊遠遠見到他,就莫名地傷感:那麼神秘那麼美,我什麼時候才能走近它?也許這一輩子都沒有可能。”
“這不是去了嗎?”
“是去了,在山下遠望,失魂落魄。你能理解這種感情嗎?當麵對一種極端聖潔的、高尚的、滌蕩靈魂的精神,你會失去所有猥瑣、陰暗、醜陋、掠奪的想法,隻想臣服於它。
它高高在上卻又遙不可及,它俯視你的目光中飽含憐憫,在它麵前你隻可發現自己的肮臟和渺小,因為它是那麼純潔無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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