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意沉沉也仍感疲憊,睜開眼看見掛鐘已近正午時分。
我已睡了幾近半日,但依然未覺身體徹底休整。
房間裡安安靜靜,無人打擾。
一扇窗微微開啟,卻煞有介事地以窗簾遮蔽,徒留一縷清風出入之縫隙,聊以置換空氣而已。外間陽光明媚,想是入夏來熱氣漸漸襲人,但室內溫度宜人。
身上薄被輕籠,卻嚴絲合縫、肌膚寸縷不漏。
忽然想起李奶奶的話:‘忌貪涼、當風睡’。這個人謹遵醫囑、奉若聖旨,絲毫不敢違背。
翻個身還想繼續睡去,但忽然想到什麼,輕輕坐起。
——今天是周一,我從澤西回來,今天必要去上班的。
金盛的考勤製度再人性化,也不容如此怠工行為。
想休病假可以,但是我不能公然曠工,觸禁犯忌。
找手機打電話,四處找我昨天拿過來的購物袋,均不見蹤影。
不假思索地走出臥房,毫無目的地走動。
聽見臥房隔壁、書房裡似有人聲。
目光逡巡走廊內一個人影也無,好奇地躡手躡腳走近,輕輕推了虛掩的門。
透過一隻眼的縫隙向裡張望,隻看見誌林神色凝重地坐在沙發裡,置身於酒紅色大桌後皮椅裡的南正安麵無表情,五官如同抹了薄冰,每一寸都透著寒霜之氣。
他麵色鐵青,青筋暴露的額頭陰暗得如同籠罩了漫天的烏雲,有沉重的憤怒在心底裡源源不斷地噴湧而出,卻在胸膛四處衝撞無法找到宣泄的出口,最後所有激動沸騰的血液隻能凝聚在如同冰窖的一雙眼眸裡。
臉部的線條僵硬,帶著淩然的棱角,望一眼遍覺得,那目光逼人退後千裡,已如臨萬丈深淵。
“反正我要滅了他!”
誌林一驚,麵色現出焦慮,出言似要勸阻,“哥!——”
這個人眸光如利刃驟然出鞘,絕情遍及周遭所有一切。
轉向誌林,冷眼冷麵,薄唇吐出兩個字,“怎樣!?”
他居然狂怒至此?
我從未見過他的表情這般陰鷙駭人。
我未曾多想推門進去,沒想到兩個人見我突然露麵,都是怵然一驚。
倒是我自己,因這唐突出現心生不安。見氣氛稍顯不妥,定定心對他柔柔開口,“正安,”
他雙眸中瞬間亮出柔和,飽含殺氣的麵容略緩,臉部線條也不再那般生硬。
站起身走近我,神情忽然從之前的惡毒陰森,轉變成陽光明媚。笑得溫情脈脈,語氣中飽含疼惜。
“怎麼起來了,醫生要你好好休息。”
“我沒事了。”
我輕聲地答,也脫口而出打算提醒他,“今天,我原本要去上班的。”
聞言他愣住幾秒,沉默噤聲。
忽然轉頭對著誌林,簡單說出一句,“就這樣。去準備!”
我穿著絲綿的薄薄睡衣,在誌林麵前,我的形象不修邊幅多於正裝出席。
他眼中閃爍著揣摩之意,略含深意地看我一眼,卻什麼都沒有說。他轉身出門,下意識地關上了門。
“醫生說的話,你真當耳邊風?”
南正安看我的目光裡有絲不悅,輕輕地皺起了眉。
“就算為了我,你也應該自重。”
從昨天到現在,總能感覺到他臉上暗暗隱藏的絲絲怒意,總是不經意間流露,讓看上去毫無波瀾的氣氛,突然一刻有了詭譎。
一念閃過,我也深知這怒意從何而來。
我不愛惜自己,到了這種程度,他當然不能容忍。
但是,我又怎麼能突然從一向的大不咧咧,轉而變成十分的謹小慎微?
自重?!用詞真是得當。
一語雙關,將禍端、後果所有一切質疑,都因這個詞放到桌麵,解剖分析。
昨晚,我疲憊到完全忽略了這個男人的情緒。
他什麼都沒有問,我就自欺欺人地以為一切都是幻影,一切均可成過眼煙雲。
但顯然,他與我想的,絕對南轅北轍。
“你那麼緊張乾嘛?我還不是好好的?沒事。”
我欲像以往以柔克剛,稍稍的讓步和卑躬屈膝,可以換來這男人冷酷到溫情的轉變,這招屢試不爽。
“唔。”
他看似不為我動,神情冷淡,但我知道,他還是軟化了強硬的情緒。
不在太歲頭上動土,打算轉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