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穿梭回過往,有一瞬間為自己心底突現的想法感到淒涼。
這一幕,仿佛還屬於十年前那個流浪的煢煢孑立的少女,一無所有地走在繁忙喧囂的路上。
睜著眼,目光卻呆滯地瞥住過往的商鋪、酒吧、夜店,不要提發泄般的揮霍,現在我即使想坐車離開,或買簡單一餐果腹,都不可能。
大城市人的通病,就是相互之間的陌生和不信任。
我站在公交車站,等了十幾分鐘,才鼓足勇氣開口向人借電話。
我想打給天龍,我想證實一下他還活著的猜測。但是幸虧是我去借電話的人,用怪異的眼神拒絕我,才免了我這種膽怯的衝動。
嶽惠不在北京,我還能去哪裡?
在原本熟悉的陌生地,這樣處境困頓的尷尬,今生隻有一次。就是這一次,讓我感觸頗深。我發現這個城市的人,有很深的心機,容易用懷疑和審視的目光來看待落難的人。
我需要幫助,我對自己說。
帶著這種孤苦的心,在重重夜幕的圍困下,從西二環一直走到西三環。似乎冥冥中是有方向的,但我找不到它,一如內心深處的感情也跌入了迷蹤低穀。
——
她下車逃離的同時,車內濃眉深鎖一臉鐵青的南正安,瘋了似地一拳重重擊在方向盤上,雙眸帶著心痛難言的絕望,內心被悲鳴與欲哭無淚籠罩。
周遭的一切頓時寂靜無聲,隻有這輛車和他自己。
滿心被失落的孤獨籠罩,多年前那種難言的疲憊再次湧上心頭,欲出口,竟是無語凝噎。
他做錯了什麼?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她回來。
他知道她是愛他的,那種感覺來自每個眼神的凝視,每個擁抱的熱烈,每次依偎的全心全意,每一時、每一刻。
她是個驕傲的女人,即使年少時柔弱、勢力單薄,他依然可以看到她背後那堅強又倔強的影子。
他相信她說到做到,這種性格就是他自己的翻版。
但往往遇到她,他的決絕就會打折扣、就會投降。被她一滴堅決的眼淚,被她一個棄若敝履的眼神,弄到心神疲憊。
十年了,十年過去了,一切卻沒有絲毫改變。
她就是他的死肋,所有雷厲風行的決定,在她的阻撓麵前,都會方寸大亂,陣腳頓失。
但是,他卻沉迷這種感覺,沉迷自己在其中的迷失與被控製。
因為隻有這時候,他知道這世界上有一個人,是真正地、全身心地被他愛、也愛著他,永遠都不會改變。
如果我真的傷了他,她會怎麼做?
我會真的真的失去她,我所夢想的一切,都會象沙漠的空氣,蒸發掉所有殘存的濕氣……
——
良久,他抬起頭,眼神蕭索地看向後視鏡,突然瞳孔放大,臉上的每一個細胞就開始激烈地喜悅起來——
他看到了一個女人的影子。
“然然!”
他心中帶著驚喜幾乎要叫出這個名字,‘砰’地打開車門,站出車外卻隻看見紛紛打開夜燈的車輛呼嘯而過。
就如八年前在沙漠,曾經冥思苦想過的海市蜃樓。濃重的失望壓製了心頭曾有的狂喜,臉色頓然回複落寞,惴惴地回到車內。
“你是殺人犯!我恨你一生!”
伴隨著濃重恨意的語氣,那女人悲傷欲絕、淚盈滿眶的臉,在臉前砰然出現,熟悉的心痛感覺,再次湮滿心中空蕩蕩的角落。
心突然不可思議地糾結起來,再狠絕,也無法對這樣臉無動於衷。
似乎她的那種痛,感染了自己,痛得不僅僅是她,他的痛比她更甚。
對剛剛的那個號碼,按下通話鍵。
屬下帶著邀功請賞的興奮語氣,“南哥!快了!我已經堵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