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金盛職場,廖冰然如消失般,無蹤無跡。打她手機、辦公室坐機,皆無人接聽。
白天龍有些氣惱、敲擊著鍵盤,以老總口氣發封措辭嚴厲的郵件——
——廖經理!
這周天成審計要出結果,見報前,要經風險管控部經理過目簽批。
請立即來我辦公室商議!
郵件發出後一小時,泥牛入海、無聲無息。他再沉不住氣,攥著公文夾踱出辦公室。門口via察覺他英俊麵容上顯而易見的怒氣,不由把頭一低,裝作整理文件。
心裡卻在嘀咕:白總最近怎麼了?總不經意間露出憂鬱、疲憊的樣子?原來好開朗的、一個把幸福寫在臉上的男人……
風險管控部的精英,在各司其職忙忙碌碌。
安立東正整理手中報表,蔡桐萍過來,“老安,聯係上經理了嗎?”
“沒有。”安淡淡答,眉宇平靜。
這樣優秀、篤定的安,令她刮目相看。他始終按部就班,做該做的事,有板有眼。天成的審計溝通、數據提供、問題彙總、結果追蹤都輕車熟路。經理不在的日子,自然成長為新一代領袖——這裡的大局,都是由他主持的。
職場入口處,突然出現男子詢問,“廖經理在嗎?”
蔡轉身看見,急忙招呼,“白總!”
安亦站起,注視那麵容年輕帥氣、卻透露失魂落魄蛛絲馬跡的男子,“白總好。”
白天龍略走幾步,目光掠過空空如也的經理室,透過磨砂玻璃隔斷,見到對麵新建的高樓——她,還是不在。
金盛考勤嚴格,若非礙於他的麵子,人事部早就追究查問了。
他始終拿流產做擋箭牌,說她要好好休息;心中認定婚變是個錯誤,她終歸會回心轉意。怎會讓眾人對其婚姻猜疑、指點?他要保護的是他、她、還有那完美過去。
如海浪逐沙,退潮後一切湧動的浪花都將遁形。她應會越來越冷靜成熟,消了隨波逐流和野性,他寄希望她所追逐的一切都是虛空、無意義的……那一切將成為曆史……
然而,他無法認同突如其來、無休無止的請假!
自從遇見那男人,她就總對這工作心不在焉。從前她敬業、勤奮、始終有顆出人頭地的心;而當初,亦是被那頑強拚搏、不認輸的個性吸引……他愛那時的她,而如今……
“廖經理為什麼沒來?”失望的心,帶著嚴厲語氣在問。
蔡低頭不敢對語,安卻低頭說一句,聲音不大,但天龍卻覺刺耳,如無聲嘲笑般讓他心頭一緊。
“她是您愛人,白總。”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安,瞬間如與某種危險力量對峙。
安冷峻的目光,有著疏遠淩厲的意味。
白定定神,表情回複自然和顏,“經理不在,天成的審計大家費心。上午11點有溝通會,安立東,你代表部門參加吧。”
安靜靜望著他的沉重背影離去。
“曹叔在電話裡發脾氣,說你動用x區直升機,隻為救一個女人,”誌林小心翼翼開口,對坐在輪椅上沉默的哥哥說。
自xjj回來的幾日,麵對昏迷不醒的她,他就是這幅神色。
整夜不睡,比護士還辛苦、還能熬夜;等待通宵達旦的次次手術結果,傷弱之軀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無神、渾濁的眼隻有,在迎她出手術室時,才突然出現點希望的神采和光。
內科、外科、婦科、神經科……
她已然碎裂的生命,象塊破氈毯,被一群良醫儘力縫補……
他坐著輪椅親力親為,雙臂用力,跟上病床側的紛亂腳步,隻為她每次進去前,也許能睜下眼,看到他……
見他一眼,仿佛他的傷就不再痛,突然之間有了力氣;但她總沉睡著,在麻醉劑作用下,在深沉疼痛裡被囚困,不得解脫……
於是他苦守在手術室外,死睜雙眸,等她出來……
每次重回病房,他都如獲至寶、滿含希望注視昏迷的她,審視她身上每處傷口,撫摸每處傷疤的細紋,看它結成血痂、在分分秒秒間愈合;看得如癡如醉。
卻失望地發現她並沒醒,又重新沉默,回到那個固定角落裡,靜靜地看、守候,如忠實主人的拉布拉多。
她身上有太多傷、從飛馳馬背墜落,誌林也知她痛;但哥可以每天來看看,不用這樣日夜癡守吧?
不用這樣神魂俱失、如萬念俱灰般吧?
他的世界,應該曾描繪的廣袤天空:巨豐前景、國內一代商界梟雄。而他,竟為她,忘記一切……
誌林感到陌生、亦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