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寸地褪去他層層包裹的偽裝,那強健的臂膀,紋理間暴露著力量的強大,帶著男人熱烈、粗獷的氣息;他的身子潔淨,卻有著野性的男人氣味;入鼻不是女人的芬芳,卻有屬於男人的開闊與坦蕩;周遭溫情旖旎、柔軟舒適的床上布藝,在她海闊天空的心裡,還不如曾經天為被、地為床的庫魯克草原……
他的身體火熱,躺在他身側,仿佛能聽見血管裡、血液瘋狂湧動的聲音……
那麼逼真亦那麼強烈……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撫上他的臉,輕輕地、溫柔地在他剛毅的線條上撫摩,纖長柔細的手指,白鷺掠水般劃過他的眉毛、眼皮、高鼻…..
那手指順著眉鋒至長鼻,一路向下,感受著剛硬的皮膚,在溫柔的撫摸下漸漸軟化,曖昧的燈光下,這個醉漢如夢初醒般地眯縫著眼,嘴角輕輕咧出一個可愛亦溫柔的笑臉。
那有些胡子茬、粗糙的手感,在細滑的手中引起了些微的痛覺,但她隻感到心如輕羽,在風中被吹得輕輕顫抖……
又像欲與陽光嬉戲的小草、戰栗得如白色的百合花瓣……
她沉醉了……
迷醉在虛假卻如此美好的世界裡…….
這個孩子氣的笑,與平日淩厲剛硬、成熟穩重、深藏不露的那個他,有天壤之彆的不同。她從沒見過他這樣真實、脆弱、毫不設防,竟然有一刻愣神。
雖然他齒間叫著的名字,依然是“然然…….”
但她不管不顧了,因為渾身上下有團團燃燒的火焰,欲將她一股腦地焚化。什麼樣的承諾,都比不上他此刻在她眼前露出的、那麼真實的一麵,雖然他意亂情迷、有感而發的,完全是因為那個女人…….
她脫去身上繁雜的一切,將赤裸的自己沉埋入他的懷裡。刻意、全心全意陶醉在奉獻裡的心,勇敢而又無畏。所有飄蕩著的柔軟,抵觸著他的堅硬,瞬間化作了飄無定根的水,如清溪潺潺,綿延不休,環繞著這刻脆弱如斯的強大男人……
“然然…..是你嗎…..”
他狂喜的語氣,帶著顫抖的呼吸,儘力克製已深入骨髓的醉意,極力繃直了身體、想變得清醒。
“你回來了……是嗎…..你真的……在這裡嗎……”
那雙有力的臂膀擁她那麼緊,她第一次感受男人的力量是如此可怕。直到痛、直到不能呼吸,她才掙脫一霎、努力喘著氣,“是的……是我……”
“我是然然……”
一滴淚滑落眼瞼,閉上眼,隱隱的心痛籠罩著臉上、所有的悲傷。
在和田,他血腥動蕩的日子,終於有了難得的平安。
他們曾在某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執手牽馬,一同飛馳到戈壁、草原之間的山巔。
天空湛藍、高深毫無極限;白雲輕飄,在風中行若流水;草原上遍地開花,異草遍布;他輕揮長鞭、喝馬而立,側立的孤單身影形同孤雲野鶴,在微微的風中昂首挺胸、精神煥發。
威風凜凜間卻有著功成不居的清醒,那麼頂天立地的豪言壯語將淩雲壯誌,奔湧而出。
“馬薩,你看這草原。”
“大自然創造的一切勃勃生機,都再無一物可出其右。森林、河流、草原、高山、雪山、戈壁,一切美景應有儘有,性格包羅萬象,美不勝收。雖形形色色卻絲毫不令人眼花繚亂,滿山遍野、各種風景層出不窮,此起彼伏。做人,當如這般包容、坦誠、坦露內心……一無所有,空空蕩蕩,不孤芳自賞、唯我獨尊,才能包容一切……
我必須要兼收並蓄、放下不切實際的任何奢望……不管是否有一天能功成名就,這草原就是我奔騰不止的追求……這一生應如它般冷靜、包容……”
山明水秀,遠處光禿禿的白色懸崖峭壁,依然不減峰巒的雄偉姿態。地勢開闊激人開敞胸懷,草原兒女有感而發。
她走近他,第一次輕輕地靠在他的身上。
“南哥……”
但他的目光,卻依舊有著刻意的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