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豐成立不過3年,短期內資產、卻逾幾億,你有沒有想過,什麼樣的生意,會這麼賺錢?”
我喃喃道。“他說過,是為美國黑幫洗錢……”
安濃眉輕皺,顯得神情沉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與什麼樣的幫派打交道,就難免要沾惹點他們的生意;南誌林向來文質彬彬,這還真是第一次、想下手殺人。”
“為什麼呢?答案隻有一個,他要利益。他絕不會讓到手的戰績,毀於朝夕。在現在,誰擋路,誰就死,這已經是定理。”
他忽略我眼中怔仲,淡淡地道,“他的生意,遠比你現今所見廣泛,看你這表情,我也知道他不會對你談太多。但是,巨豐、天然、雙水,哪一個能是乾乾淨淨?美國法律關於洗錢的管控相當嚴密,不明交易超過1萬美金,也有可能判五年徒刑!為什麼要這麼鋌而走險?那是因為這些錢真的來曆不明!軍火交易、毒品交易,哪一件能和黑錢脫了乾係!”
“你今天看到的雙水,也許是白了,但是以前呢,在天然的時候呢?天然每個100萬資產的積累,一樣離不開黑幫毒品交易的貢獻。”
他盯著我遽然蒼白的臉,“想想看,你手下呼風喚雨的每100萬,都凝聚了多少毒販血腥的貢獻,而那背後,是多少個幸福家庭的淒涼毀滅……”
“你呢,是個傻丫頭。”
他放開了我的手,輕輕歎道。
“誰能做到真正的‘眾人皆醉我獨醒’?他不告訴你太多,肯定是有原因的,也許,是害怕失去你;他拚命地在你麵前,堅定他要漂白的決心。但是……”
“真的可以白嗎?黑暗的心事,早已成為做事的一種習慣;他自己可以遠離血腥,但不可避免手下做事,依然用非同一般的手段;身為金字塔最上層的統治者,金盆洗手,不過是洗掉了雙手的血汙,但,能洗乾淨靈魂上曾有的痛覺,一觸即發、徹底蘇醒的凶殘嗎?”
他語氣裡帶著莫名的傷感,“有時候我真的想,他,還不如不遇上你,不遇上思維跟他完全勢不兩立的你……若你同一般的女人麻木,隻貪圖富貴享受,想必他反而一定是、世上最快樂的男人……”
“但他痛苦的根源,卻偏偏是你的頑固、認真、執著……男人總是希望自己最愛的女人,真心喜悅地看著他的成功,安心幸福地享受他所給的一切……”
“奮鬥的過程,免不了爭鬥和血腥;但是,他怎麼得來世界,你何必如此在意?他想成功、不甘人下,又何曾不是為了將你納入強大的羽翼下,珍惜嗬護的初衷?因你太堅定自己的立場,那可笑又幼稚的立場,消極、束手束腳、鼠目寸光;英雄的鴻鵠誌向,總是毀在這樣的女人手上……”
“可為什麼,你們信仰完全不同的兩個人,要這樣真心地相愛呢……”
心被殘酷無情地撕扯著,痛到極點,隻能睜大了眼,愣愣怔怔地,喃喃道,“安立東,你也這樣說……你永遠都、覺得他是對的……”
“可是,做人為什麼要這麼累,簡簡單單地不好嗎?非要做大人物嗎?平平淡淡就不可以嗎?如果,人不往高處走,又怎樣?高處,真的隻有不勝寒,卻沒有眾人想象中的幸福……”
“權勢,對所有人而言,都可望不可及,每個人,都隻能上得去,卻不肯下得來……不上市又怎樣?……為什麼一定要為了所謂的事業頂峰、把善良的、真誠的一切都殘忍踐踏,那樣去鬥個你死我活……”
我睜了淚眼,傻傻地看著沉默的安立東。
“南誌林做這樣的事,他一定知道,對不對?他對我說過,今後不再殺人,若能跟我在一起,什麼都可以不要……可是,他……”
那麼強烈的、不可遏製的難過,壓得我的喉嚨泛起了血腥的甜味,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耳邊隻聽到安立東輕輕說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心寒地咧咧嘴唇,笑得淒涼。
“可是,你說我該怎麼辦?看著白天龍這樣,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給我的生活?富貴如雲,層疊繁密,身處其中,再透徹明淨的心,也會漸漸被蒙蔽、看不透;權勢如森嚴之城,山巒般堅不可摧,但勢敗時恰如山崩,如水般流於無形;人在江湖,人在江湖,”
我喃喃地重複著他的話,“人在江湖,毋寧說是隨波逐流……身不由己,就逃脫不了宿命的折磨?可這樣一層深似一層的罪惡,惡到何時,才是收手的儘頭……”
“宿命的安排,誰能掙得脫……凡事有因必有果,如果不要這個果,就失去了最初原因存在的意義……”
他輕輕地開口,仿佛是在回答我,但語氣輕得,如同隻說給自己聽。
“我也想知道:他會不會為了你,舍棄兄弟…….”
他向我投來耐人尋味的深沉一瞥,竟讓我一時間暗暗失神。
他站起身來,淡淡告彆。
“彆委屈自己……有的事,衝動去做了總會後悔……我正在聯絡南哥,他應該很快回來。”
“你彆急……”
被囚禁的日日夜夜,並不是十分難熬。隻是南誌林退居幕後,對我的信任度降到冰點。不但不放我離開,更是大有讓我獨居一隅、自生自滅的意思。
手腕上的傷不能下水,不能沐浴,就是脫衣上床也顯得困難。不知南誌林是有心整我,還是真的粗心,總之,讓一幫小馬仔在守在門外。
沒一個女人幫忙,我好歹有的是時間,一點點地辦,每日穿衣洗臉,也能晨昏時各耗一個鐘頭。按時有人送飯,美食可圈可點,真的就像蹲班房。
每天看著日出日落,暗歎這麼無聊的日子也算一天;心裡的恨因沒有發泄對象,仿佛也變得平和遲緩。失去了跟外界的聯絡,唯一的好處是,能靜下心來思考人生,胡思亂想。
想前因,想後果,想這人世間過往的、無法深究對與錯的每一天……
仿佛一個段落的停頓般,思緒可以無極限地伸展。
這樣的日子,我知道是有儘頭的。
隻是不知道,儘頭來得這麼快。
而南正安一出現,就打破了這種平衡,再次將我們這莫名其妙的鬥爭,推向了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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