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沾滿汙垢的炕沿,我頭皮發麻,但此刻也隻能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欠著半邊身子,虛虛地挨著炕邊坐下,搜腸刮肚找話說:“您……老高壽啊?”
“高壽?嘿嘿……”他扯著嘴角笑了笑,那笑聲像破風箱在拉,“剛……剛過五十……人就廢了……還什麼高壽……活一天……算一天唄……活著……也是招人煩……”他垂下眼皮,聲音越來越低,帶著濃重的自厭。
我這才仔細看他那張臉,除了臟汙,皺紋確實不算深,的確不像老人。“那……那就好好活著唄,乾嘛……這麼想不開?”話一出口,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
他沒接話,反而急切地問:“老……老大呢?你……跟她一塊兒回來的吧?”渾濁的眼睛裡燃起一絲微弱的期盼。
“嗯,在廚房忙活呢。”我應道,隨即有些疑惑,“您怎麼……知道是老大?”
“還……還用問嗎?”他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紋路,“老二……老二心裡……早當我是……是死人了……”
我試圖緩和:“畢竟是親骨肉,哪能……哪能這麼想呢。您今天……沒瞧見她回來吧?”
他緩緩搖了搖頭,動作遲鈍得像生鏽的機器:“沒……”
沉默了一下,他忽然掙紮著要挪下炕。那雙枯瘦如柴的腿顯然已經不聽使喚,他用手拚命扒拉著炕沿,身子扭動著,喉嚨裡發出嗬嗬的用力聲,折騰了好一陣,才勉強把腿拖到炕沿下,腳趿拉上那雙看不出顏色的破鞋。
“您這腿……這是怎麼了?”我看著他艱難的樣子,忍不住問。
“唉……風濕……老毛病了……腿腳……不中用了……”他喘著粗氣,額頭滲出一層虛汗。
“那您快彆下來了!就在炕上歇著吧!”我趕緊勸阻。
“不……不行……”他擺擺手,執拗地扶著牆站穩,氣息不穩地說,“姑娘……回來了……我去……我去灶坑……幫她架……架架火……”
“我去!我去幫她就成!您腿腳不方便!”我站起身想去攙扶他。
“那……那哪成啊!”他急得又咳嗽起來,枯瘦的手緊緊抓住我的胳膊,力氣竟不小,“您是……貴客!您坐……您坐著……我去……我去……”
實在勸不動他,我隻好架著他,一步一步挪到廚房。
小惠正刷著鍋,看到這情形,眼神軟了一下,嘴裡卻冷冰冰地說:“腿腳不好,就彆逞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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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倒不在意,眼裡竟流露出慈愛的光:“惠兒,你領導來了,怎麼也不招呼我一聲?多失禮數呀。”
小惠扭過身去,繼續乾活,不再吭聲。
我攙扶他在灶台前的小板凳上坐穩,他便開始往灶膛裡添柴火。
我說:“小惠,我能幫點什麼忙?”
她頭也不回,擠出一句:“您是大領導,十指不沾陽春水,還是出去歇著吧。”
老人也跟著附和:“對對對,你快出去歇著。”
我隻好退出來,走到院子裡,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透過芸豆架稀疏的葉子,遠遠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拖著拉杆箱正往院裡走。
我心裡一熱——看來知妹莫若姐,小惠早算準了妹妹最後還得回家來。
我趕緊閃身躲到矮牆後頭,等小敏走過我身邊時,突然站起身,說:“我幫你拿吧。”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猛地轉身,一把緊緊抓住我的手腕:“誰?!”
等看清是我,她二話不說,拽著行李就要往外衝。那氣鼓鼓的架勢,九頭牛怕也拉不回來。
我攔住她的去路:“走到天涯海角,最終還是要麵對一切。我們談談吧。”
她委屈得不成樣子,嘴角不住地抽動,終於繃不住了,破口大罵:“關宏軍!你個渣男!臭男人!破鞋!爛貨……”
前兩句聽著還是衝我來的,後麵的臟話怎麼聽怎麼都像是在罵她姐姐。
這樣罵下去實在不堪入耳,我趕緊勸:“彆罵了,左鄰右舍聽見多不好。”
她哪裡肯停:“聽見就聽見!這個家早就讓人瞧不起了,還怕聽見嗎?”
話音未落,她猛地飛起一腳,直衝我的要害踢來!
我躲閃不及,這一腳正正好好踹在我大腿根靠上的位置。其實勁道不算特彆狠,顯然她腳下還是留了情。
可這等千載難逢的表演機會,我怎能錯過?當即“媽呀!”一聲慘叫,雙手捂住肚子,齜牙咧嘴地蹲縮到地上。
她一下子慌了神,也慌忙俯下身,語氣瞬間軟了下來,帶著點無措的囁嚅:“真……真踢著了?疼……疼嗎?”
我捂著“傷處”,齜牙咧嘴地哀嚎:“哎喲……廢了廢了,我這下半輩子算是徹底交代在這兒了!”
她頓時慌了手腳,眼淚啪嗒啪嗒就往下掉:“我……我真沒想到你·……你沒躲開……”
我繼續哼哼唧卿地表演:“姑奶奶,您是女俠啊!那腳快得跟閃電似的,我····…我躲得及嗎我?”
她盯著我的眼睛,忽然臉色一沉,猛地伸手狠狠擰住我的耳朵:“關宏軍!你還敢跟我這兒裝蒜演戲?看我不真廢了你!”
就在這時,身後猛地炸響一聲怒喝:“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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