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蹤幫派險象生,俠女勇毅破迷程
青銅燈盞裡的燭淚將凝未凝時,何芷煙用銀簪挑開最後一片粘連的羊皮紙。
月光在青金石墜子上折射出冰藍碎芒,映得她眼底血絲如同蛛網——那些順時針旋轉的蓮花印記在褪色的朱砂裡蟄伏,與三日前駝隊賬簿上洇開的墨痕嚴絲合縫。
"喀噠。"
窗欞落下的陰影突然折斷成兩截,何芷煙指尖的玄鐵令牌應聲嵌入梁柱。
三枚淬毒袖箭釘在方才她伏案的位置,箭尾紅纓還沾著沙棗花的香氣。
這是黑市殺手接單時慣用的標記,與前世師門被屠那夜飄滿庭院的棗花如出一轍。
她貼著牆根遊蛇般滑向暗門,耳畔傳來瓦片錯動的細響。
七步外水井軲轆發出年久失修的吱呀聲,月光恰好將投石問路的黑影切成三塊不規則的楔形——是沙匪幫派慣用的三才陣,但西北角空缺的位置本該屬於……
"咻!"
玄鐵令牌破空而出的刹那,何芷煙旋身踢翻燭台。
潑灑的燈油在青磚地麵燃起幽藍火線,將潛入者靴底沾染的駱駝刺氣味烘得越發濃烈。
慘叫聲響起時她已翻上屋脊,夜風卷著沙粒拍打在麵紗上,遠處廢棄倉庫屋頂的琉璃瓦正泛著與勢力圖上如出一轍的青光。
子時的梆子敲到第二聲,何芷煙貼著倉庫黴變的橡木門扉屏息。
腐壞的橄欖油混著鐵鏽味從門縫滲出,這與拉希德商隊半月前"意外"沉船的那批貨艙氣味完全相同。
她將耳墜上的青金石含在舌底,冰涼的觸感壓住血脈裡沸騰的恨意——前世就是在這般醃臢角落,她親眼看見師妹把淬毒的匕首送進師父心口。
"叮。"
鐵鏈碰撞聲從頭頂橫梁傳來,何芷煙後頸寒毛倒豎的瞬間,二十七個銅鈴同時震響。
蛛網密布的倉庫驟然亮如白晝,七盞波斯琉璃燈將她的影子釘死在斑駁牆麵上。
伊莎貝拉踩著懸空的鐵索緩緩降落,蛇形彎刀映出她左眼罩下的蓮花刺青。
"何姑娘追查駱駝刺商路三天了。"女殺手的金鈴腳鏈在死寂中叮咚作響,十六名弩手從貨箱後現出身形,"不如說說,是怎麼發現我們往駝隊飲水中摻曼陀羅汁的?"
何芷煙袖中軟劍嗡鳴出鞘,劍鋒卻指向東南角的醃菜甕。
鹽鹵咕嘟冒泡的間隙,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臉色慘白的薩利姆抱著破陶罐踉蹌倒地,懷中的密信火漆正是旋轉的六瓣蓮。
"原來拉希德也防著你。"何芷煙劍尖挑起飄落的信箋,瞥見"滅口"二字時故意放慢語速,"畢竟上個月往總督府送錯毒酒的人,似乎是你最寵愛的侍童?"
伊莎貝拉的蛇形刀驟然暴長三尺,刀風掃滅三盞琉璃燈。
黑暗降臨的刹那,何芷煙旋身踢飛醃菜甕,發酵的汁液淋在弩手箭槽引發陣陣腐蝕白煙。
她借著貨箱騰挪轉移,耳畔儘是彎刀劈砍鐵皮的刺耳銳響。
"你逃不掉的!"女殺手斬斷懸索的獰笑裹著腥風壓來,"這倉庫的二十八根承重柱早已..."
何芷煙突然撞向西南角的石磨盤。
生鏽的銅軸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整片地麵開始順時針傾斜。
伊莎貝拉劈空的彎刀嵌入突然凸起的青磚縫隙,十六名弩手因地麵傾斜撞作一團。
何芷煙趁機撲向正在坍塌的鹽堆,卻在抓住薩利姆衣領時嗅到異常——少年袖口沾染的月桂香氣,分明是馮禦塵審訊犯人時最愛點的安神香。
"小心!"
薩利姆突然暴起將何芷煙推向左側。
伊莎貝拉的彎刀擦著她發髻掠過,削斷三縷青絲。
女殺手獨眼中迸出毒蛇般的怨毒,攻勢愈發癲狂,卻在揮出第十一刀時習慣性將刀柄逆時針旋轉半周。
何芷煙瞳孔驟縮,染血的軟劍突然脫手射向橫梁某處。
當琉璃燈第七次明滅時,她終於看清那些隨承重柱轉動的銅鏡始終照著同一個方位——伊莎貝拉每次殺招起手時,肩胛骨總會不自然地偏向西北角。
刀鋒離咽喉還剩半寸時,何芷煙忽然鬆開劍柄。
伊莎貝拉收勢不及踉蹌半步,蛇形彎刀堪堪劈碎她身後盛滿鹽晶的陶罐,白花花顆粒簌簌落進磚縫裡,恰好填平那些順時針排列的蓮花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