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霖再回到於家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了。
回來路過一家銀號,將兜裡的大黃魚兌了出去,換回來六根小黃魚和一百六十元的銀元票。
大概虧了差不多一根小黃魚,畢竟是生麵孔,為了減少麻煩,杜雨霖也懶得跟奸商計較。
反正小洋河那邊有幾萬鬼子兵,沒錢了去刷刷人頭就好。
他先找了家不錯的飯館吃了頓餃子,又去澡堂洗了個澡。
在一家服裝鋪挑了件黑緞褂子,換上後整個人都煥然一新,活脫一個地主家的小少爺。
穿越到這亂世的幾天,這個上午算是他最愜意的時刻,原本就對這時代感興趣,這也算近距離體驗真實市井生活了。
穿著這身行頭回到於家商鋪,櫃台裡的仆人分辨了半天,才認出這是掌櫃的那位小貴客,急忙走出來熱情打招呼。
“哎呦,爺您這身打扮,小的差點都沒認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公子哥呢。”
“於掌櫃呢?”杜玉霖笑著問。
“後麵臥房睡覺哪,昨晚一夜都沒合眼,沒事就往大門口跑。”
杜玉霖猜想是因為自己一夜未歸,讓於文鬥空等了一晚上,心頭又是一熱。
前世他自幼就父母離異,跟著奶奶長大,後來隻身打拚雖小有成就,但也一直都是孤家寡人。可他內心深處,還是渴望有人能掛著自己的。
也許是穿越到這亂世,更加劇了他的孤寂感,反而對彆人的好,變得更加敏感了。
沒去打擾於文鬥休息,杜玉霖直接回到了自己和許二虎的房間。
許二虎此時正坐在外屋炕頭上,見杜玉霖回來,眼睛就是一亮。
“二當家你可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掛點了呢。”
“放屁,不會想我點好的?”杜玉霖瞪了二虎一眼。
“事辦的咋樣?”
“很順利,大當家的屍體已經送回青馬坎了,就是狗子兩位兄弟走了。”
隨後便向許二虎簡要講述了昨晚的經過。
二虎沉重點頭,“他們也算死得值了,比跟著大當家枉死的那些兄弟強。”
杜玉霖在對麵凳子上坐下,“知府衙門那邊有消息沒?”
“沒有,不會把我們這事給忘了吧。”
“應該不會,這事要上報到總督那,來回需要時間,再加上村田洋行的事,圍剿我們死了那麼多官兵的善後問題,夠那沈金泉喝一壺的。”
“那咱就在這乾等著?”許二虎晃著腦袋。
杜玉霖輕彈了一下許二虎腿上的綁帶,對方立馬“哎呦呦”叫起來。
“看你這德行,好好養傷吧。”
許二虎滿臉都是無奈,“二當家,咱們一起受的傷,憑啥你就活蹦亂跳呢?”
切,什麼檔次跟我比?老子我有係統。
杜玉霖當然不能直說,隻敷衍了句“小爺天賦異稟”就進屋睡覺去了。
可能也是太累了,杜玉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天都已經大黑下來。
剛走到外屋,許二虎就說“於掌櫃來了幾次了”,叫他去客廳看看。
快步來到客廳,於文鬥正在那寫字。
杜玉霖站到他身邊,端詳起來。
“於掌櫃這字不錯啊,怎麼到頭來做起了糧食生意?”
於文鬥聽這話,笑容多少有些落寞。
“還不是為了生活,兩次應試,都沒有中上舉人,老父親一頓教育,也就隨他入了商道。”
雖然此時大清的統治已要走到儘頭,距離那場席卷全國、推翻帝製的革命不到四年。
但身處其中的這些尋常百姓哪裡能知道,仍抱著陳舊的想法不足為奇。
自古以來,“士農工商”,商人為末流,滿身銅臭味,在官家、文人麵前抬不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