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奉天鼓樓大街上。
六個老爺們,抱著膀子走成了一個橫排,邊走還邊吭嘰著誰都聽不出是啥調的歌。
橫排一會往左右、一會奔前後,晃晃悠悠,將道上已經為數不多了的行人逼得隻能貼著道邊走。
他們自然便是剛從鹿鳴樓吃飽喝得出來的杜玉霖幾人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就連平時一直保持清醒的杜玉霖,也因為多貪了幾杯,腦子裡有些渾濁。
楊宇霆一聽說杜玉霖三人還沒找客棧,便張羅著讓他們去講武堂裡將就一晚,明天還可以參觀一下軍官學校,自己也算一儘地主之誼。
幾人的馬就暫存到鹿鳴樓,給點小錢,店裡夥計也樂得多乾這點事。
郭鬆齡也趁機表示,講武堂的飯菜很不錯,明天由他來做東,單點幾道好菜算是回請杜玉霖了。
而李景林就更熱情了,他本就是借宿於此的外人,這多了杜玉霖他們作伴反而更舒服。何況,杜玉霖回鳳城時,他可也得跟著去呢。
他哪裡能想到,來鹿鳴樓吃一頓飯,整個人生的軌跡都變了。反正前途都是未知路,就先探探杜玉霖這條,真走不通再想其他。
這幾個人正在大街上橫晃著呢,不遠處的一家小酒館前傳來喧嘩聲,周圍圍了不少看熱鬨的人。
黃瑞最好事,率先脫離了大橫排跑過去看熱鬨,許彪和李景林緊跟其後。
不一會,三人就都轉了回來,黃瑞一臉憤怒。
“媽拉個巴子的,就因為店家的菜弄鹹了,十幾個倭國浪人在那砸店、打人呢。”
許彪和李景林也都是怒目圓睜,呼呼運著氣。
楊宇霆一皺眉,與郭鬆齡對視一眼,這二人可都不想惹事,尤其還是跟倭國人相關。
他們一個要奔倭國讀書,一個要奔南方革命,豈能因為這點小事耽誤了大好的前程?
杜玉霖看表情,也大概猜出了他們的想法。
邊脫下巡防營的衣服邊對他們說道:“這事還用不上你們,二位就在後麵壓陣、瞧好吧。”
他示意許彪和黃瑞也把巡防營的上衣都脫了,將幾件衣服卷成個卷,放到楊、郭二人一旁的樹下。
隨後,杜玉霖帶頭,許彪和黃瑞緊隨其後,奔著人群中央就走了過去。
李景林看看楊宇霆二人,又看看那三人的背影,最後還是擼起袖子,跟上了杜玉霖他們。
人群見幾人來勢洶洶,也都紛紛讓出道路,誰不想有人能給自己國人出個頭,誰不盼有大英雄能打一打這群小鼻子的囂張氣焰呢。
可還是有位上了年紀的老人,拉住杜玉霖的胳膊。
“那些浪人可不好惹,是黑龍道場的。年輕人聽我一句勸,彆惹事,都忍一忍就過去了。”
杜玉霖輕輕推開對方的手,“老人家,忍不過去的,隻有靠拳頭打回去,把那群畜生打疼了,才會有咱自己的安寧日子。”
黃瑞歪著腦袋瞪了老頭一眼,“躲開吧你,小老頭,你就看咱爺們怎麼揍這群王八羔子得了。”
老人張開手,“哎哎”的應和著,目送幾人魚貫而入。他也想出口氣啊,隻是這輩子見多了屈辱,不敢再有盼頭罷了。
場地中間,十幾個倭國浪人,正在那毆打四、五個華國人。
被打的人看裝扮就是路邊小酒館的,有廚子、有夥計,店家老板最慘,正被四個人圍著圈踢呢。
一個浪人想要踩踏那店老板的頭,被一旁的婦人死命抱住大腿。浪人凶狠回頭,掄起手就是一個大嘴巴,頓時就把那女人抽暈了過去。
杜玉霖麵色冷峻,朝著許彪和黃瑞一擺手,那二人便如惡虎般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