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洞”內,雙眉緊鎖的陶克陶胡正對著一張信紙發著狠,他的兩個兒子乃瑪和努特克圖則安靜地站在他的身後。
信是哲布尊丹巴活佛寫給他的,大體內容是說如果此次進攻無法再取得進展,那就退回外蒙吧,隻要能保留住實力就有卷土再來的機會,此外他還說,已經派出了一支接應部隊,若撤退可以選擇往巴林旗的方向突圍。
“混賬東西。”
陶克陶胡右手握拳,憤憤地在桌子上砸了一下。
兩個兒子見狀就知道阿爸這是又生氣了,對望一眼後仍舊是小兒子努特克圖走過來勸解。
“阿爸,活佛可有好計策教我們?”
“教個屁,我看他是不想管咱們死活了。”
陶克陶胡隨手拿起信遞給了努特克圖,老二乃瑪也湊近跟著讀了起來。
還沒把信全讀完,努特克圖的臉就漲紅了。
“接應部隊從巴林旗那來?那可離索倫山有七百多裡地啊,這不是明擺著讓咱們死在草原麼?”
乃瑪也是義憤填膺。
“哼,我看這活佛就是在借刀殺人,生怕阿爸立了大功回去會威脅到他的地位。”
若在以往,陶克陶胡早就要訓斥這兩個孩子口無遮攔了,可此刻他卻選擇了沉默。
事實可不就擺在這兒了,要增援你就直接派人過來,把援兵派到七百裡外是幾個意思?想來這援兵也不過是做樣子給其他人看的,至於自己這邊是否能被救下可沒放在人家的心上。
這一刻,陶克陶胡竟還有些懷念白音大奔了,那人雖然討人厭,但至少在對抗巡防營這事上是跟自己站在一起的。
還有大兒子德力格爾和老夥計富桑,若他們還在身邊也能出出主意,何至於讓自己如此孤掌難鳴?可他們都死了,成了這索倫山中的孤魂野鬼,連屍體都不知道被丟到了何處。
“逆境”會將人平時不太注意的負麵情緒放大數倍,而如今陶克陶胡就體會到了一種極度的無助,遙想去年剛入草原時前呼後擁,數千人馬兵分三路是何等意氣風發?而如今卻落了個隻剩數百殘兵敗將困守孤山的境地。
一時間在這山洞裡,除了陶克陶胡歎息外,就剩下兩個兒子喋喋不休地咒罵聲了。
就在這時,洞外傳來了熟悉的呼喊聲。
“陶老爺,我回來了。”
哦?
陶克陶胡眼睛就是一亮,順著聲音抬頭看去,一個中年漢子從外麵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
“哎呀,是乃丹紮布?你……你回來了。”
說著,他起身繞過桌子,快步走過去拉住了那人。
乃丹紮布一邊將大棉襖脫下放到旁邊,一邊接住了陶克陶胡伸出來的手,眼中滿是欣喜神色。
“我不負陶老爺所托,已經與沙方取得了聯係,他們會出兵接應我們的。”
原來,在去年末巡防營那邊剛有動靜時,陶克陶胡就已經開始為自己找退路了,儘管出兵前哲布尊丹巴活佛信誓旦旦地說肯定會派人接應,但他還是決定為自己的命運上個雙保險。
於是他派出了精通沙語的好兄弟乃丹紮布去了滿洲裡,讓他與中東鐵路總公司接觸並請求對方出兵保護自己,而作為交換條件,他許諾將來會全力滿足沙國的一切要求。
其實做這事對於陶克陶胡也是一種冒險,因為以往與沙國的各種聯係都是通過活佛那邊完成的,像現在這樣直接找上門還是頭一次。
對方甚至有很大可能會礙於活佛的麵子選擇拒絕他的請求,因此對結果陶克陶胡也隻能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以至於到了危難關頭都沒想起來還有這條路。
當他聽乃丹紮布說出此行“不負所托”後,簡直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興奮地張開雙手,用力抓住對方的肩膀。
“你是說,沙國人會來接應我們?是這樣的麼?”
這時,乃瑪倒了杯溫水遞給乃丹紮布,他在喝了一口後才狠狠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