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三省總督府,辦公室內。
金邦平小心翼翼接過了下人端過來的茶水,然後在徐世昌的對麵恭敬地坐下。
徐世昌態度溫和,眼神猶如家中長輩般慈祥。
“伯平啊,這次去姚南可真的是辛苦你啦,怎麼樣?與張作霖和杜玉霖都見過了?”
見總督大人竟然喊出了自己的字,金邦平心中也是暖暖的,難怪世人都誇讚徐世昌人情練達,與這種人相處是真的舒服。
他身子微微一躬。
“都見過了,卑職是先見的張作霖,然後又繞道去的杜玉霖那裡。”
徐世昌點點頭,嘴角微微上揚。
“那他們分彆孝敬了多少銀錢給你啊?”
“啊?”
金邦平沒想到總督會問得這麼直接,再看對方的眼神好似也沒那麼慈祥了,一時間有些驚慌,急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回總督大人,張作霖是一千二百兩白銀,而杜玉霖則是五千兩,此外還有一些字畫,卑職想著一會就如實稟報,沒想到總督大人先問了。”
徐世昌虛空壓了壓手,示意對方先坐下。
“你彆緊張,大老遠過去一趟,拿他們點東西也不算過分。我隻是想先確定一下,接下來你的話中到底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銀子在起作用嘛。”
金邦平屁股剛貼到凳子上,立即就又彈了起來。
“大人請放心,卑職下麵的話保證句句屬實。”
徐世昌緩緩點點頭,滿臉再次露出長輩特有的和藹笑容。
“好,那你就說說對他們的看法吧。”
“是。”
於是,金邦平便將自己在索倫山前線拜見杜玉霖、張作霖的過程講述了一遍。
徐世昌聽得也十分有耐心,隻是會在一些細節上追問幾句,並偶爾示意對方喝口茶。
一口氣就白話了四十多分鐘,金邦平才算把要說的話都說了,講完才發現自己還真就是將此行的過程平鋪直敘說了一遍,至於之前合計好的為杜玉霖美言幾句,早就因為緊張而忘到九霄雲外了。
徐世昌將後背緩緩靠在椅背上,邊捋著山羊胡邊琢磨著剛聽到的這些話,並在腦海中為張、杜二人的形象進行著重塑。
這兩人他可都是親眼見過麵的,也可以說是他一手提拔的。
那張作霖能拜奉天巡防營督辦張錫鑾為義父,這為人處世自是有一手,論打起仗來也是勇猛狠辣,論個人能力在東北的一眾高級軍官中肯定是出類拔萃的,隻是那一身土匪氣啊,著實在是讓自己喜歡不起來啊。
而杜玉霖雖然也出身於大土匪窩,可給他的感覺就沒有半點的匪氣,甚至在上次見麵時所表現出來的氣質中還帶了些儒雅,這兩年下來也是戰功卓越,尤其是他在處理“間島”問題上起到的作用實在是巨大,隻是這人過於年輕,被招安的時間也太短,若一下子拔得太高很難服眾啊。
尋思了一會,徐世昌再次看向金邦平。
“伯平啊,你是宮保的心腹,一些事也就不瞞你了。我已經向朝廷提交了申請,近日就會調回京城了。之前我也說了,我想走之前在東北扶植起親北洋的將領,也許在將來有用得到的地方,這也是我讓你前去會見張、杜二人的原因。”
說著他身子微微前傾,將腦袋靠近了金邦平。
“若你來做決定,張作霖和杜玉霖這二人,你會選擇誰呢?好好想想再回話。”
一股無形的壓迫感籠罩在金邦平周圍,此時他才真的感受到了這位三省總督的強大氣場。
他先是輕“咳”了一下,然後便開始集中全部精力組織語言。
“回稟總督大人,卑職認為此二人是各有千秋,張作霖為人豪爽、作戰勇猛,而杜玉霖則心思縝密、謀劃深遠,但若要從中選擇一位更合適北洋的人,我選張作霖。”
“哈,何以見得啊?”
徐世昌笑了,他感覺這個回答才算有點意思,杜玉霖的五千兩銀子難道要白花了?
金邦平當然也明白對方這笑容意味著什麼,於是連忙給出了自己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