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夜長談,杜玉霖和王永江對彼此都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二人從鴉片戰爭聊到甲午戰爭,從朝廷製度聊到經濟建設,從全國格局聊到東北未來,是越談越投機,越談也越深入。
在這個過程中,王永江對杜玉霖的觀感發生了改變,從開明的軍人轉變成了具有戰略眼光的政治家。他相信這位杜大人思考的絕非隻有升官發財,而是真在想如何能儘快改變東北這積貧積弱的現實啊。
起初,王永江還有點擔心他的觀點太超前讓對方不好接受,可當他把看法一點點吐露出來後,才驚訝地發現杜玉霖的思想遠比自己以為的更加深不可測。
因此,王永江也不再有所保留,將能想到的建議一股腦都講了出來。
第一,杜玉霖的當務之急是要以修築“錦白鐵路”為契機快速擴充巡防營實力,想發展東北的前提是要能得到東北,而實力強大、效忠於他的軍事力量便是關鍵所在。
第二,以白城為據點,逐步朝四平、長春、齊齊哈爾等周邊城市擴展其影響力,在將來機會到來時迅速奪取這些地方的控製權,再圖北上哈埠、南下奉天。此外,蒙古那些勾結沙國企圖自治的王公貴族也要多多提防,最好能儘早徹底解決。
第三,加快整合“天寶山”銀礦、大孤山鐵礦、廟兒溝煤礦等多處礦產,並從阿梅利國采購各式先進設備,再依托“錦白鐵路”的運力,從底層逐步打造東北工業的根基,並為將來能擁有強大的軍工體係做準備。
第四,以姚南為試點,以鐵路督辦的身份在“錦白鐵路”沿線設置“招墾所”,大力鼓勵關內華國人前來開墾荒地,這樣不但可以提高東北的人口基數,還能將荒廢的土地變為可以持續獲得經濟收入的來源,是一舉多得的事。
第五,從長遠上講,杜玉霖若有朝一日掌控東北,不可急於入關,要極力避免讓東北成為各方勢力角逐中原的補給地,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內部建設上,堅決實行軍政分離,傾斜資源發展教育、培養人才,不能為戰而戰、窮兵黷武,“與其徒為虛名逐中原,不如踏踏實實建桑梓”啊。
第六,關於一南一北兩大外敵,防倭寇更勝於防沙患,“沙倭戰爭”勝利後倭國已將東北視為己物,若想保證東三省的獨立性,那麼將來與倭軍必有一戰,務必要在大戰到來之前最大程度的開發好東北。
第七,財政方麵在將來最好能統一幣製,建立一家東三省自己的中央銀行,以保證形成穩定的貨幣體係。
第八,......
這一打開話匣子,王永江算一發不可收拾了,把這麼多年來積攢下來抱負和想法都吐露了出來,有的是現在可行的,也有將來可能行得通的,總之是傾其所思所想,毫無保留。
杜玉霖大多時候都是在聽,隻在某些不太明白的細節上進行發問,同時心中對王永江也是越發佩服。彆忘了,這人可是活在當世的人啊,他並沒有自己這種穿越者的眼光,竟然也能做到如此高瞻遠矚,實屬太難得了。
就比如那條建立“招墾所”的提議,在前世就曾幫助剛成為東北王的張作霖解決了財政虧空的大問題,也直接讓東北人口在十幾年內從四百五十萬增加到兩千多萬,絕對是一條被曆史驗證了的正確道路。
而如今親耳聽到對方將這條妙計對自己傾囊相授,讓杜玉霖頓時感到豪氣陡生,好似他此時就已然成了叱吒風雲的東北王一樣。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杜玉霖今日得到王永江,就如同劉備當年得到諸葛亮一般,用四個字形容便是“如魚得水”啊。
隨著這事的塵埃落定,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杜玉霖便開始著手新的工作。
他打算先帶著王永江、於文鬥和司戴德等人去考察一下錦白鐵路沿線的具體情況,同時寫信給人已在京城的吳祿貞,拜托他向鐵路設計大師詹天右借人,來為年底就可能動工的鐵路保駕護航。
而王永江的家人,則由安慶餘帶著十名偵查處隊員護送著乘火車先回白城,於文鬥特意從家裡調過來兩個靠譜的老媽子,專門在一路上負責照顧曹五鳳和她的三個孩子。
由於杜玉霖早就跟知州史紀常那邊做好了“買賣”,王永江遞交的辭職申請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就被批準了,隨後由袁金凱做東,他與遼陽州的同事、同學們連續吃了三天的散夥飯,席間眾人對其的依依不舍之情自不必細表。
四月中旬,安慶餘護送著曹五鳳母子率先離開,而安遇吾因想念妻子也獨自回八角台了。
兩天後,杜玉霖也帶著於文鬥、王永江、司戴德、陳尋等人出發了,全程由徐子江和二十多名偵查處隊員負責安保工作。
“考察團”先是乘坐滿鐵火車到的奉天,再換乘京奉鐵路列車來到了錦州。
在馮德麟眾人的陪同下,杜玉霖和司戴德從錦州考察到北鎮,對始發站出來後的鐵路線也有了初步的了解與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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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告彆老馮後,他們騎馬繼續北上,走黑山、經阜新、過彰武,每路過一處杜玉霖便會去拜訪當地衙門,以鐵路督辦身份和地方官們進行了簡要溝通,因為之前都接到過錫良的通知,所以官員們的態度都極為熱情。
再之後眾人到達了通遼,這可就來到了老張的地盤。
張作霖那更是場麵人了,敲鑼打鼓地熱烈歡迎“考察團”,他手下的孫烈臣、張作相、湯玉麟等人也都紛紛到場相迎,對修築鐵路這件事都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
住了幾天後,杜玉霖才告辭告辭離開繼續往北走,在又過了長嶺、開通縣等地後才終於回到了白城,而此時已經是五月的最後一天了,這五百多公裡的路,“考察團”足足走了一個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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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城,羅老太的小院內。
院子中間空地上支起了一張巨大的圓桌,桌子周圍擠了將近二十幾號人,有男、有女、有小孩,氣氛是極為熱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