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廟台子去青岡縣看似直線距離不遠,但在那個時代要過去真可謂困難重重啊。
鏢隊需要先隨船走三十裡鬆花江後轉入呼蘭河,再往北四十裡後到達通肯碼頭,最後轉陸地向西行二十五裡才能到達目的地,全部行程走下來大概最快也要兩天時間。
可也正是這條路不好走,途中又隱藏不少的風險,所以才容易被沙國的追捕部隊所忽視,隻要熬過鬆花江上的巡邏檢查,進入呼蘭河後便可“海闊任魚躍”了。
兩條“拉哈辮”一路北行,眼看著太陽要下山了才趕到呼蘭河口,一路上雖然也遇到了幾艘巡邏小船攔截,但都或看在趙老桅麵子上、或看在黃煥章票子上,做做樣子也就放行了,總體來說到目前都還算順利。
既然沒什麼緊急的事,趙老桅就坐回到船頭,這已成了他多年的老習慣了。
一陣江風吹來,焦黃的絡腮胡四處飛舞,讓他本就凶狠的麵容更加猙獰可怖了。
假裝醒大鼻涕,他趁機朝後麵鏢隊瞅了幾眼,在確定這些人沒有察覺到異樣後才再次轉回頭來。嗬,隻要再忍耐一晚上,等船到了呼蘭河的“拐脖子灘”,這群肥羊就算插翅也難飛嘍。
黃煥章這次算是走眼了,就這位趙老桅壓根就不是個好東西,平日偽裝成船夫,可他手底下養的這都是水匪,隻要遇到大買賣就會露出獠牙,來個要錢又要命啊,為了保住自己的形象,他下手可從來都不會留活口的。
可要說吧,也不能都怪黃煥章,畢竟這趙老桅是朋友介紹的,之前也合作過覺得還行才再招過來的,隻是他不知道的是,躲在那“朋友”後麵的就是三師弟宋殿臣啊。
那小子一直惦記著怎麼害他大師兄,這回是老早就把鏢局可能接到大買賣的事透露給了這幫水匪,要不是姓宋的被巡防營焦哨官給泄了底,恐怕現在就該與水匪們裡應外合了。
正想著心事,冷不丁背後傳來了聲音。
“風這麼大,一直吹不難受麼?”
趙老桅被嚇了個激靈,扭回頭看竟是那位鏢局的年輕東翁。
這可把他驚著了,自己剛轉頭瞄過後麵,這小子是從哪無聲無息冒出來的?要說他也練過幾年把式,不敢說耳聽八方吧,但尋常人要靠近他而不被察覺還真就不可能啊。
“啊,這行乾久了留下的臭毛病,喜歡頂著風聞江水的腥味。”
杜玉霖微微點頭,然後有意無意地指了指對方臉上的大刀疤。
“這真是跟水匪搏鬥留下的?”
“嘿,那可不,那群家夥太可惡了,想要我的貨,我就隻能跟他們拚命了。”
儘管他說得吐沫橫飛,但杜玉霖卻仍是一臉平靜,聽完後舉起手指在那疤上比了比,像是在測量它的寬度。
這個行為,顯然就有些讓趙老桅不痛快了。
“這位小兄弟,做人可不能太得寸進尺啊,你敬我一尺、我才好敬你一丈,我快五十的人了,可受不得你這副德行。”
杜玉霖聽罷擺了擺手,臉上擺出了一點都不誠懇的抱歉表情。
“哎呀,彆生氣嘛,我就有這麼個愛掀彆人疤的怪癖,掀多了還有點小心得了。”
說的同時,他還順著趙老桅臉上刀疤的角度做了個斜劈的手勢。
“你看啊,這刀痕從左上到右下,切口上寬下窄,這明顯是被人從頭上拿刀砍的啊。再看這疤最寬處都趕上小手指了,可不太像華國人慣使的“柳葉刀”所為啊。”
“你,你到底要說什麼?”
“這疤不是在船上留下的吧......”
杜玉霖盯著對方眼睛,在確定自己猜對後繼續說。
“我推斷啊,你這是逃跑時,被哥薩克騎兵的馬刀砍的。”
趙老桅瞳孔震顫了幾個來回。
“我......你血口噴人,再他媽廢話滾下船去。”
趙老桅惱羞成怒,“嗷”這一嗓子把全船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了。
黃煥章以為出了啥大情況,急忙從後麵趕了過來。
“這是咋了?又有大鼻子巡邏隊了?”
趙老桅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管好你這東家的嘴,要再跟我說沒用的就把你們都丟到半路上,這買賣老子不做了。”
黃煥章以為是杜玉霖不懂規矩說錯遭忌諱的話,急忙從懷裡掏出一把卷煙遞過去。
“您消消氣,東翁年輕嘛,有得罪之處彆往心裡去。”
邊說著,他還朝杜玉霖那邊使眼色。
杜玉霖見他那樣也微微一笑,心想也不急著收拾這臭水匪,就打算抱拳說點好聽的糊弄過去。
可就在這節骨眼上,前方傳來了“突突突突”的射擊聲,打了好一會才停了下來。
徐子江和劉滿金聞聲都快速跑過來,一左一右地護在杜玉霖身前。
徐子江湊到杜玉霖耳邊。
“當家的,這是馬克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