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隻是派遣右武衛前往,既是應此急務所需,又不是將柳氏所有軍隊完全抽離京都,尚在可接受範圍內。”
“以這般正當理由,柳氏便是有千般不願,也無法公然拒絕朝廷調度。”
他再次抬起頭,眼中銳芒一閃,語氣也帶著一種洞悉人心的冷靜。
“請陛下在細想,右武衛一旦被固定於黃河沿線數月乃至經年,柳氏在京中的軍營爪牙,自然就少了一半臂膀。”
“倘若那被派出去的右武衛官兵為柳氏所驅策,在兩岸滋擾生事,屆時陛下可以名正言順地將其拿下問罪,誰能非議?”
“反之,若他們當真恪儘職守,嗬嗬,那黃河兩岸堤防整飭、漕渠疏通諸般苦差,便讓他們做去!”
“陛下不費分毫,便可得一支任勞任怨的苦力軍,何樂而不為?”
女帝瞬間稱讚道:“妙!此計層層遞進,陽謀正道,卻暗藏機鋒!”
“就依奉孝所奏去辦!放手施為!”
秦鋒等人也是忍不住在心中暗歎一句,你小子是真夠毒的,柳氏真要被你玩死了。
楚奕又揚聲道:“隻不過,臣認為柳氏不安分的幾率更大,請陛下做好隨時接替右武衛的準備。”
“一旦右武衛生變,可立刻調遣衛軍接替,雷霆鎮壓,不留喘息之機。”
女帝看著他運籌帷幄、算定一切的神情,心中愈發倚重。
“奉孝思慮周全,待昭雪返京,此事就交給你跟她商議定策。”
秦鋒他們已經麻木了。
這等軍國大事,陛下都交給了楚奕夫婦商定,已經說不出羨慕嫉妒了。
未來楚奕的成就,他們是真不敢想象。
楚奕立馬應下:
“是,陛下。”
蕭隱看著這兩人一唱一和,心中愈發的惱火,於是便果斷開口,防止他們再聊下去。
“陛下,臣有一言要補充。”
女帝的視線微移,帶著幾分詢問和信任投向蕭隱若,溫聲說道:
“隱若,有話但講無妨。”
蕭隱若深呼吸了一口氣,張嘴說道:
“監門四衛、左右領軍、左右金吾衛的兵員,現如今已經被大幅削減。”
“如果隻是靠著新招募的關中良家子弟,想要訓練成強軍,怕是要數年之久。”
她的目光驟然變得銳利起來,如同出鞘的利劍。
“臣有一提議,不若陛下降旨,從安西、隴右、乃至其他重兵鎮守的邊防要衝,分批抽調出一部分百戰精銳入京!”
“讓他們這些老兵作為骨乾和中堅,直接補充、充實南衙禁軍各衛之缺額!”
她這一計,很狠!
你安西隴右軍不是隱隱抗衡朝廷中樞,現在從你軍中調精銳入京,你敢拒絕嗎?
誰敢拒絕,失去大義,那必將遭到朝廷針對。
可一旦真的給兵了,這些邊軍悍卒抵達京師後,跟關中良家子融合訓練,同袍共生。
最後,在林昭雪這位大將軍親自統領操練下,隻怕真的會變成一支帝國柱石強軍!
屆時京城內外,還有哪家將門府邸,哪支地方藩兵,敢有絲毫異動?
楚奕眼中異彩一閃而逝,撫掌讚歎,並順勢推衍一步:
“指揮使此計,釜底抽薪,乃是堪稱絕妙的上上策。”
“到時候,陛下調的精兵也不需要太多,就三四千即可,也就無損邊鎮的實力。”
“可這邊調三四千,那邊調三四千,整合在一起,就足以成就一支數萬人馬了!”
“為免邊將陽奉陰違,陛下不妨同時降下恩旨,言明被抽調者,一律擢升一級軍階,其家人可優免賦役三年。”
“如此恩威並施,何人不動心?”
說完,他目光平靜地掃過殿中諸臣。
那份對軍務人事的了然於胸和操控自如,無形中更添幾分令人敬畏的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