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豐商行坐落在縣城最繁華的街口，三層木樓雕梁畫棟，門匾上“泰豐”二字金光熠熠，氣勢淩人，似在無聲宣示這商賈巨擘的權勢。
林蕭打量著，心下暗忖：泰豐商行，果然名不虛傳。據探來的消息，這商行乃雲川府數一數二的富商，生意涵蓋石材、木料、糧食等行當，觸角遍布雲川府下轄的十數縣城。
這泰安縣更是其生意核心地所在，而岷江築堤的材料，多數出自此處，若要揪出劣質貨的源頭，這定是關鍵。
林蕭踏入商行，隻見堂內寬敞明亮，貨架上堆滿著樣品，夥計忙碌穿梭，空氣中混雜著木料的清香與墨汁的淡味。
錢度在身後亮出腰牌，大聲喊道：“大理寺司直林大人，奉旨調查岷江決堤案，喚你們掌櫃出來。”
夥計一愣，見他們等人官威赫赫，氣勢不凡，忙小跑向後堂。不多時，一個身著錦袍的中年男子緩步而出，約莫四十歲，圓臉微胖，眉眼間透著精明。
他拱手一笑，語氣不卑不亢：“在下泰豐商行掌櫃錢萬通，拜見林大人。不知大人此來有何貴乾？”
林蕭語氣平淡：“錢掌櫃，本官聽聞，岷江堤壩所用石料木材，多出自你泰豐商行，不知可有此事？”
錢萬通含笑頷首，毫不避諱：“林大人所言不虛，堤壩所用材料，確係我泰豐所供。”他心中已然明了，林蕭此來，正是衝著岷江決堤而來。但他早有準備，神色從容，毫無懼意。
林蕭此刻卻話鋒一轉，語氣陡冷：“朝廷撥下十萬兩銀子，如今堤壩卻在一夜之間崩塌，你泰豐行所供的原料竟如此劣質。”
錢萬通麵色不變，嘴角反倒浮起一抹似笑非笑：“林大人所言差矣，我泰豐商行在雲川府立足三十餘載，素以信譽為本。所供石料堅硬、木材結實怎會如大人所說如此不堪。”
說罷，他姿態不卑不亢，然眼底那一抹老狐狸般的狡黠。
林蕭冷笑一聲，緩緩上前一步：“可笑至極，本官親自去過決堤之處，那石料一碰就碎，木料空心如朽。這等廢料也配稱‘上品。”
錢萬通神色微頓，片刻後又恢複鎮定，攤手笑道：“攤手道：“林大人這話可冤枉在下了。石料木料出庫時，皆經層層檢驗，送到工地後，監工驗收無誤，方才入堤。
出了問題，大人該去問監工或工匠，是否偷梁換柱，豈能憑幾塊爛料，就一口咬定我泰豐行有問題？”
林蕭聞言語氣驟然降至冰點，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錢掌櫃，彆再耍嘴皮子了，在本官麵前，巧舌如簧可糊弄不過去。查案講究的是實打實的證據，不是靠你一張嘴就能顛倒黑白的。”
錢萬通賠著笑，卻仍試圖狡辯：“大人，我泰豐行本本分分做生意，向來規規矩矩，怎會有問題？”
林蕭不為所動，繼續道：“賬冊可以精心偽造，但實物可不會說謊。你堅稱材料毫無問題？既然如此，那就勞煩錢掌櫃帶本官去庫房好好瞧瞧。要是真像你說得那般問心無愧，本官自然會還你一個清白。”
錢萬通眼角不自然地抽動了一下：“大人要查，小的自當配合。庫房就在後院，隨時恭候大駕。”
隨後他話鋒一轉，語氣中暗藏威脅，“不過林大人，彆怪我沒有事先提醒，泰安縣這潭水，可比泯江還要深得多。”
林蕭腳步猛地一頓，心中湧起一股怒火：好大膽子，一個商賈竟敢公然威脅朝廷命官！
他猛地向前逼近一步，周身散發著凜冽的氣勢：“錢萬通，你這話是在威脅本官嗎，我倒要看看，這泰安縣的水能有多深，能不能把我給淹死！”
錢萬通被林蕭這強大的氣勢壓得往後退了一步，硬著頭皮說道：“林大人執意要查，我自然阻攔不住。不過我錢某人在這商海沉浮多年，官商兩道都有些交情，平日裡大家也都給幾分薄麵。大人要是非要無端栽贓，隻怕到時候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林蕭聽聞，不禁冷笑出聲，眼中滿是不屑：“本官倒要看看你背後到底是哪路神仙在給你撐腰，織起這麼一張遮天的網！”
一瞬間，整個堂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夥計們嚇得大氣都不敢出，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張年和錢度也被眼前這劍拔弩張的氣氛驚得呆立在原地，心中暗忖：這錢掌櫃膽子也太大了，竟敢如此頂撞欽差大人，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林蕭周身殺氣陡然湧現。他堂堂大理寺司直，身負欽差重任，代表著朝廷的威嚴，豈容一個商賈在此放肆撒野？
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冷笑：“錢掌櫃，嘴硬可不是什麼好習慣，這是病，得治。”話音剛落，“啪”的一聲脆響，一記響亮的耳光重重地落在錢萬通臉上，聲音在堂內回蕩，震得眾人耳朵嗡嗡作響。
錢萬通完全沒有料到林蕭會突然動手，被這一巴掌打得臉頰瞬間紅腫，整個人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差點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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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他緩過神來，林蕭緊接著飛起一腳，狠狠踹在錢萬通的腹部。
“砰”的一聲悶響，錢萬通像一隻斷線的風箏，直直地撞翻了身後的貨架。賬簿、紙張如雪花般紛紛散落一地。錢萬通捂著肚子，蜷縮在地上，疼得冷汗直冒，嘴裡發出痛苦的低哼。
堂內瞬間一片嘩然，夥計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目瞪口呆，有的嚇得連連後退，臉上滿是驚恐的神色。
張年忍不住低呼一聲：“這林大人平日裡看著斯斯文文，沒想到動起手來竟如此狠辣。
林蕭俯身一把揪住錢萬通的衣領，將他從地上硬生生地拖了起來：“威脅欽差，這可是死罪。彆說隻是打你兩下，就算當場宰了你，也沒人敢拿我怎麼樣”說罷，他猛地一推，錢萬通再次重重地摔回地上，撞得貨架劇烈搖晃。
錢萬通趴在地上，心中雖然充滿了怨恨，但也深知此刻林蕭正官威正盛，若是再強行頂撞，隻會吃更大的虧。
他背後雖有靠山，但眼前這個像瘋狗一樣的欽差顯然不吃這一套。他強壓著心頭的怒火，聲音嘶啞地說道：“林大人既然要查，庫房可隨便查！”
林蕭懶得再看他一眼，轉身對著張年果斷下令：“帶人，去查庫房！每一塊石頭、每一根木頭都給我仔仔細細地查驗，絕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細節。還有，把所有賬簿一並帶走，本官要逐一核查！”張年立刻領命，帶著隨從們快步朝後院庫房走去。
林蕭又瞥了一眼地上狼狽不堪的錢萬通，語氣冰冷得如同寒冬的冰霜：“錢掌櫃，我看你在這小縣城待久了，完全忘記自己的身份，少了些敬畏之心，今日隻是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要是真查出你有問題，後麵的苦頭，有你受的。”
錢萬通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已然被他打怕了，臉上都是畏懼之色，但又想到背後那位，不禁心中冷笑：哼，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大理寺司直，這買賣可是大人的產業，要是動了這泰豐行，大人親自出手，定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這邊的庫房果然沒有查出什麼問題，林蕭走出商行心中暗道：這錢萬通，嘴硬得像一塊鐵板，看來不動點真格的，他是不會老實的。不過，此人底氣十足，明顯不像是尋常商賈，背後必定隱藏著更大的勢力，是一條真正的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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