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熄滅,留下了滿地狼藉和焦糊味。欽差大營損失慘重,堆積如山的原始賬簿大都化為灰燼。
這場火,與其說是毀滅證據,不如說是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勢力,給欽差,給林蕭,發來的一封火焰書——一份赤裸裸的警告和示威。
“他們夠狠。”王禹走到他身邊,看著那片還在冒煙的廢墟,語氣冰冷,“連朝廷欽差的營地都敢燒,真是膽大包天。”
林蕭沒有回應,隻是緊緊握著手中那幾本焦黑的總賬。這是張清露拚死從火海裡搶出來的,上麵還帶著餘溫,帶著一絲淡淡的焦糊味。這是他們唯一剩下的關鍵證據。
“損失了九成以上的賬簿,接下來的查證會更艱難。”王禹說,但眼神卻看向林蕭手裡的東西,“不過,有這些總賬在,脈絡還在。”
“沒錯。”林蕭抬眼,看向王禹,眼神銳利得像要刺穿黑夜殘留的迷霧,“原始賬簿是細節,沒了它們,要坐實每一筆款項的來龍去脈會很麻煩。
但總賬是骨架,是資金流向的地圖。”他打開一本總賬,指著上麵張清露留下的標注,“陳記、趙記、德順……這些錢莊的名字,就是地圖上的標記點。”
王禹明白了林蕭的意思。火燒掉了路邊的風景,但總賬指向了目的地。現在,直接去目的地,去那些錢莊。
“他們敢放火,說明他們急了。同時也以為我們失去了大部分證據。”林蕭語氣森然,“這是最好的時機。他們想不到我們會這麼快,而且直接去他們的老巢。”
王禹沉吟片刻,知道這個決定風險極大。錢莊是那些勢力的命脈,也是他們最核心、防衛最嚴密的地方。
“去錢莊,就是直接麵對他們。”王禹說,“他們不會像對付幾個賬簿那樣簡單。”
“他們昨日敢派人送禮,今天敢放火。”林蕭冷笑一聲,“這是在試探我們的底線,也是在耀武揚威。
如果此刻我們畏縮不前,或者隻是按部就班地申請調閱,隻會讓他們有更多的時間銷毀證據,甚至布置更惡毒的陷阱。”
他看向王禹,眼中閃爍著堅決的光芒:“王大人,事不宜遲。請您立刻簽發手令,調集營地所有精銳力量,跟我進城。
今天,我們就去敲開那些錢莊的門,看他們的賬房,是不是也和燒掉的賬簿一樣‘乾淨’!”
王禹看著林蕭年輕卻寫滿風霜的臉,看著他眼中燃燒的怒火和不容置疑的決心。他知道,這個年輕人經曆昨夜的火,經曆張清露的傷,已經徹底被激怒,也徹底下定了決心。而且,林蕭說得對,猶豫隻會錯失戰機。
“好!”王禹當機立斷,一拍桌子,“本官這就簽發手令!調集所有能動的人,跟你走一趟!”
半個時辰後,一支由王禹親自帶領,林蕭隨行,包含近百名精銳護衛和士兵的隊伍,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徑直插入了雲川府城。
城內的空氣,因為昨日的傳聞和今早散播開來的欽差營地失火的消息,顯得異常緊張。行人在看到這支全副武裝、殺氣騰騰的隊伍時,紛紛躲避。
他們的第一個目標——陳記錢莊。
陳記錢莊門口依舊掛著“歇業”的牌子,大門緊閉。門口隻有零星幾個行色匆匆的夥計或護院。
隊伍在錢莊門口停下,沉重的腳步聲和武器碰撞的聲音打破了街頭的寂靜。王禹沒有下令,隻是站在那裡,氣勢壓人。
林蕭走上前,冷冷地看著緊閉的大門,沒有敲門,直接對身邊的親兵道:“撞開!”
親兵得令,幾人上前,用肩膀狠狠撞擊錢莊的大門。“砰!砰!”兩聲巨響後,厚重的大門應聲而開,露出了裡麵慌亂的人群。
大堂裡,陳記錢莊的掌櫃陳忠,帶著幾個護院和賬房先生站在那裡,臉色煞白。他們顯然沒想到欽差來得這麼快,這麼直接。
“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麼?!”陳忠強撐著鎮定,厲聲質問,試圖以受害者姿態應對。
“做什麼?”林蕭跨進大門,目光冰冷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奉旨查案!陳掌櫃,你昨日派崔福送來的‘捐贈’,本官收到了。今日特地回禮,來你陳記錢莊,收些賬簿回去。”
他直接撕破臉皮,提到了昨日的賄賂,讓陳忠臉上的偽裝徹底垮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