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被馬蹄攪得七零八落,蕭雲的軍靴踩斷兩根玉米稈,泥點子濺上褲腿。
他能聽見身後馬頸上的銅鈴隨著奔跑叮當作響——日軍騎兵離得太近了,近到能聞見馬糞混著硝煙的腥氣。
"左邊!"牟勇突然吼了一嗓子,蕭雲本能地往右一閃,寒光擦著他耳尖劈下,馬刀砍進玉米稈裡,"哢"地斷成兩截。
那騎兵顯然沒料到獵物會變向,勒馬的動作太急,棗紅馬前蹄揚起,差點把他掀下鞍子。
"這幫龜孫子騎術倒精!"牟勇邊跑邊把子彈壓進彈倉,他背的三八大蓋槍托撞在腰間,"再這麼跑下去,等青紗帳到頭,咱們就得被包圓兒!"
蕭雲的肺葉像著了火,眼角餘光掃過前方——晨霧裡影影綽綽顯出一片林子,樹影比霧更濃。
他猛地拽住牟勇的胳膊:"看那片槐樹林!"
牟勇抹了把臉上的汗,瞳孔驟縮:"樹林裡馬跑不起來!"
"騎兵怕窄路,更怕樹杈子!"蕭雲喘著粗氣,手指摳進牟勇的肩窩,"你記不記得上個月在晉南,騎兵連老周說過?
馬在林子裡轉向慢,騎手怕刮臉,刀都舉不高!"
兩人腳下的泥土突然變得鬆軟,玉米地到頭了。
蕭雲的膠鞋陷進腐葉裡,抬頭正撞進樹林的陰影——老槐樹的枝椏像鐵爪般交錯,地麵鋪滿鬆針和碎土塊,正是設伏的好地方。
"牟子,去左邊第三棵樹!"蕭雲邊跑邊從懷裡摸出個鐵盒子,盒蓋一掀,裡麵整整齊齊碼著拇指粗的尼龍繩,"把這頭係在樹腰上,留兩指寬的活扣!"
牟勇愣了一下:"你小子...又從那啥空間摸出來的寶貝?"他接過繩子時,指尖碰到蕭雲掌心的老繭,這才發現對方另一隻手還攥著半袋鐵蒺藜,"奶奶的,早說有這玩意兒,剛才在玉米地就該給小鬼子下套!"
"玉米稈子軟,絆馬索一拉就折。"蕭雲貓腰鑽過橫生的枝椏,在兩棵樹之間比量高度,"樹林裡樹乾結實,馬一衝過來,保準給它摔個狗啃泥!"
馬蹄聲已經穿透玉米地,震得鬆針簌簌往下掉。
蕭雲把最後一根絆馬索係在離地三尺的位置,抬頭正看見牟勇把鐵蒺藜撒在樹縫裡——那些帶刺的鐵疙瘩閃著冷光,專等馬蹄踩上去。
"撤到林子深處!"蕭雲拍了拍牟勇的背,兩人貓著腰往林子裡鑽,鞋底碾碎的鬆針發出細碎的響。
剛藏到第七棵樹後,為首的日軍騎兵已經衝進樹林。
"八嘎!"小隊長的軍刀指著前方,"支那人就在——"
話音未落,最前麵的黑馬"嘶"地揚起前蹄。
馬腿纏上了尼龍繩,龐大的身軀重重砸在地上,騎手被甩出去兩米遠,後腦勺磕在樹樁上,當場沒了聲息。
後麵的騎兵收勢不及,三匹馬連環相撞,鐵蹄踩碎了鐵蒺藜,幾匹戰馬痛得人立起來,把騎手掀進灌木叢。
"打!"蕭雲抄起身邊的三八大蓋,準星套住一個正往起爬的日軍軍曹。
槍響的同時,牟勇的手榴彈已經飛了出去,"轟"地炸翻三個騎兵。
林子裡頓時亂作一團,戰馬撞斷樹枝,騎手在地上滾來滾去,有的被馬踩中胸口,有的被樹杈劃破臉,鬼哭狼嚎連成一片。
"狗日的,叫你們追!"牟勇端著槍衝出去,槍托砸在一個騎兵的腦門上,"老子在喜峰口砍過鬼子腦袋,還怕你們這些騎毛驢的?"
蕭雲沒跟著衝,他蹲在樹後換子彈,目光掃過混亂的戰場。
二十多個騎兵現在能站起來的不過七八個,剩下的要麼斷了腿,要麼被馬壓著呻吟。
他摸出兩顆手榴彈,拉了弦就往馬群裡扔——炸碎的馬腿混著血肉飛濺,剩下的戰馬受了驚,撒腿往林子外跑,把幾個試圖勒住韁繩的騎兵拖在地上。
"撤!"蕭雲踹了腳地上的日軍鋼盔,轉身往林子深處跑。
牟勇砍翻最後一個舉刀的騎兵,跟著他鑽進樹影裡。
兩人跑了百十來步,回頭看時,林子裡隻剩幾個傷兵在爬,連馬都沒剩幾匹。
"痛快!"牟勇抹了把臉上的血——也不知是自己的還是鬼子的,"老子就說,跟你小子混,準能把小鬼子的腸子都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