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的後背緊緊貼著門板,掌心的冷汗順著指縫滲進勃朗寧的握把裡。
門後傳來的腳步聲像重錘,一下下砸在他緊繃的神經上。
牟勇蹲在他右側,步槍托抵著肩窩,槍管從門縫斜斜探出去——這姿勢能最大限度減少暴露,但後坐力會撞得肩胛骨生疼,蕭雲知道他早習慣了。
二牛貼在左側牆根,刺刀在手電筒的餘輝裡泛著冷光,刀鞘上還沾著剛才蹭到的牆灰。
小劉縮在門後死角,光腳底板壓著半塊碎磚,那是他剛才偷偷踢到牆角的,此刻正用拇指和食指捏著半根鐵絲,隨時準備鎖門。
腳步聲在門外停了。
蕭雲的喉結動了動,吞咽的聲音在寂靜裡格外清晰。
他想起三天前截獲的情報:暗刃實驗室有三班倒的巡邏隊,每班七人,裝備南部十四式手槍和三八式步槍。
可此刻從步頻聽來,至少有十雙皮靴——難道情報過時了?
"八嘎!"門外突然炸開一聲日語罵街,接著是金屬撞擊聲。
蕭雲瞳孔驟縮——那是刺刀歸鞘的脆響。
他記得鬼子巡邏隊有個習慣,經過重點區域時會把刺刀收進鞘裡,避免刮擦出聲暴露位置。
這說明對方已經進入高度警戒狀態。
牟勇的指尖在扳機上輕輕顫抖,蕭雲用鞋尖碰了碰他的靴跟。
兩人搭檔三年,這是"保持克製"的暗號。
牟勇的喉結滾動兩下,槍管微微下壓——他明白,現在開槍等於暴露整個行動,他們要找的核心區樣本還沒到手。
腳步聲重新響起時,蕭雲數清了:十二雙皮靴。
其中三雙的步幅比其他人大半尺,應該是軍官。
隊伍經過門口時,門縫裡漏進一線光,照出幾截卡其色褲管,還有綁在小腿上的白色裹腿布——不是普通日軍,是暗刃組織的特勤隊,他們的裹腿用的是加密情報裡提到的麻線混棉。
"走。"等最後一聲皮靴響消失在走廊儘頭,蕭雲的聲音比蚊子叫還輕。
他先探出半張臉,手電筒貼在下巴上,光束掃過地麵——剛才的膠鞋印被皮靴印覆蓋了,但牆根有半枚新鮮的泥點,是從巡邏兵鞋釘上甩下來的,還帶著股鬆香味——暗刃實驗室後麵有片鬆樹林,說明這隊人剛從外圍回來。
牟勇最先跨出門,步槍始終保持45度角警戒。
二牛跟著出去,刺刀尖挑開了牆角的碎磚堆——剛才小劉踢開的地方埋著半塊帶血的碎布,現在還在滲著淡紅色的水。
小劉最後出來,蹲下身用鐵絲在泥點旁畫了個叉——這是他們的標記,撤退時如果遇到追兵,這裡可以設伏。
"往南。"蕭雲摸出懷裡的地圖,油漬已經把邊角泡得發皺。
三天前他在偽軍參謀的煙槍裡找到這張圖時,上麵還沾著鴉片渣。
地圖上用紅筆標著"地下核心區:負三層,通風井旁",此刻他們所在的走廊儘頭,正好有個半人高的水泥墩,墩子側麵刻著"戊7"——和地圖上的標記吻合。
牟勇用槍托砸開水泥墩頂部的鐵蓋,黴味混著鐵鏽味"轟"地湧出來。
裡麵是段螺旋向下的鐵梯,台階上結著蛛網,最下麵幾級沾著新鮮的水痕——有人剛從這裡下去過。
"我先。"二牛攥著刺刀就要往下爬,蕭雲一把拽住他後領。"等。"他摸出顆玻璃彈珠扔下去,彈珠撞在第七級台階上,"叮"地彈起,又"啪"地摔碎在第十四級——沒有觸發機關。
牟勇跟著扔了顆石子,這次連回聲都沒聽見,說明下麵空間很大。
蕭雲第一個下梯,軍大衣下擺掃過鐵欄時,之前被刮破的地方又扯開道口子,冷風灌進來,貼在腰後的炸藥包涼得刺骨。
鐵梯一共二十八級,他數到第二十五級時,鼻尖突然鑽進股焦糊味——是電線過載的味道,暗刃的實驗室肯定在超負荷運轉。
下到地麵的瞬間,蕭雲的手電筒照亮了整麵牆的金屬管道。
直徑半米的粗管裡傳來"咕嘟咕嘟"的水聲,細管則"嘶嘶"噴著白汽。
牟勇的手電往上照,天花板上掛著成串的燈泡,大部分都碎了,剩下的幾盞忽明忽暗,把眾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看。"小劉的聲音帶著顫音,他的手電光停在左側牆上——那裡用紅漆寫著"生物實驗區非授權勿入",字跡還沒乾透,下麵壓著道新鮮的血手印,五指張開,指甲縫裡嵌著藍色纖維——像是實驗服的布料。
蕭雲的手指在血手印上抹了抹,黏糊糊的,溫度比體溫低兩度。"不超過半小時。"他對牟勇說,"有人剛從這裡跑過,可能是被追的。"牟勇的步槍指向血手印的方向,槍栓"哢嗒"一聲拉到底:"我先清路。"
轉過三道彎,前方突然開闊起來。
蕭雲的手電筒照到半人高的金屬櫃台,櫃台上擺著玻璃罐,裡麵泡著不知什麼動物的器官,泡液渾濁得泛著綠。
再往前,是整麵牆的電子儀器,儀表盤上的指針瘋狂跳動,最中間的大機器足有兩層樓高,外殼是深灰色的鋼板,頂部插著根碗口粗的管子,正"噗噗"噴著白氣,氣裡飄著股甜腥的味道——像是血被烤焦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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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牟勇的聲音卡住了,他見過最先進的設備是德國造的無線電發報機,眼前這堆鐵家夥他連零件都叫不上名。
蕭雲的手指撫過機器側麵的銘牌,上麵刻著"x7型基因融合裝置帝國陸軍科學課",字母邊緣還沾著沒擦乾淨的血。
"暗刃要融合什麼?"小劉湊近看,玻璃罐裡有截尾巴,上麵長著鱗片和羽毛,兩種紋路在中間絞成一團。
蕭雲想起係統空間裡的現代資料:二戰時期日本731部隊搞過生物實驗,但這種跨物種融合技術,連後世的資料裡都沒詳細記載。"他們在造......怪物。"他的聲音沉得像鉛塊,"樣本庫裡的血漬,走廊裡的膠鞋印,都是被拿來做實驗的活人留下的。"
牟勇的步槍"哢"地頂上膛,槍托抵在肩頭時撞響了旁邊的儀器。"炸了它。"他說,"現在就炸。"蕭雲按住他的手背,目光掃過機器底部的管道——那裡纏著拇指粗的電線,直通牆後的配電房。"等。"他指了指機器頂部的觀察窗,"裡麵有東西。"
眾人湊近看,觀察窗蒙著層霧氣,蕭雲用袖子擦了擦,裡麵的景象讓他血液凝固——是個蜷縮的人影,皮膚泛著青灰色,後背凸起十幾根骨刺,正抵著玻璃發出"哢啦哢啦"的響聲。
"那是......人嗎?"小劉的聲音在抖,光腳底板蹭著地麵,把塊碎玻璃踢得"叮"地撞在機器上。
"叮——"
金屬碰撞聲在空曠的大廳裡回蕩。
"誰?"
突然響起的人聲讓所有人的神經瞬間繃斷。
蕭雲轉頭看向聲源,門口站著個穿白大褂的男人,金絲眼鏡反著光,手裡端著個帶刻度的玻璃燒杯。
他的實驗服前襟沾著褐色汙漬,領口彆著枚銀色徽章,是暗刃組織的標誌——交叉的手術刀和手槍。
蕭雲的拇指在勃朗寧擊錘上輕輕壓下,餘光瞥見牟勇的槍管已經對準對方心口,二牛的刺刀尖離男人咽喉隻剩半尺。
但下一秒,他突然鬆開擊錘,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我們......"
男人的目光掃過他們的軍裝,鏡片後的瞳孔縮成針尖。
蕭雲能看見他右手悄悄摸向白大褂內袋——那裡鼓著塊,應該是把勃朗寧1900,和蕭雲腰間的型號一樣。
"你們是......"男人的聲音發顫,卻強撐著底氣,"哪個部隊的?"
蕭雲的喉結動了動,舌尖抵著上顎——這是他緊張時的習慣動作。
他想起出發前係統提示的"暗刃實驗室人員守則":所有外來人員必須由主管研究員陪同。
此刻他需要裝得像個迷路的"自己人",但該怎麼接話?
"我們是......"他故意頓了頓,目光掃過男人胸前的徽章,"鬆本課長派來取樣本的。"
男人的眉毛挑了挑,右手在口袋裡的動作停住了。
蕭雲能看見他喉結滾動兩下,顯然在權衡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