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的指尖嵌進掌心，鮮血順著黑蓮紋路蜿蜒滴落。腳下九嶷山的積雪正在沸騰，七十二座劍峰倒懸於天穹，如同三千年前誅仙大戰時斷裂的青銅巨劍。他望著雲端凝聚的天道化身——那團人形雷光正握著他親手弑兄時用的碧麟匕首，刃口還凝著母親臨終前的血痂。
“你篡改的因果，終要你自己吞。”天道化身的聲線裡疊著無數亡魂的嘶吼，林霄右眼的魔瞳突然灼痛起來。他看到七十二峰地脈深處浮出密密麻麻的猩紅絲線，那是過去三百年被他收割的氣運之子殘魂，此刻正被天道煉成捆仙索纏上他的腳踝。
黑蓮在丹田裡發出瀕死的尖嘯。這朵以弑親血澆灌的本命靈寶，此刻每一片花瓣都在剝落腐敗。林霄突然想起在蘇家祖宅地窖的那夜，七歲的蘇清雪蜷縮在冰棺裡，睫毛結滿白霜的模樣。她心口那簇冰鳳心脈的幽藍微光，像極了此刻穿透雷雲的極北寒星。
“係統，兌換涅盤劫火。”他在識海裡嘶聲喊道，意料之中聽到冰冷的機械音：【能量不足，建議收割三千裡內生靈補充】。嘴角扯出譏誚的弧度，果然到最後這寄生在神魂裡的東西還在算計。七十二峰突然劇烈震顫，那些纏繞他的血色絲線開始抽取山體中沉睡的龍脈——天道要將他釘死在九嶷山地核，成為永世供養氣運的活祭品。
黑蓮最後一片花瓣崩碎時，林霄咬碎了藏在舌底的冰魄。這是當年在極北冰原，蘇清雪替他療毒後悄悄塞進他衣襟的保命之物。寒流瞬間凍結經脈，他借著這刹那清明，將畢生修為灌入魔瞳。
天地間響起瓷器碎裂的脆響。魔瞳炸開的瞬間，七十二峰倒懸的軌跡突然凝滯，那些被天道操控的血色絲線如同撞上無形屏障。林霄看到自己的血肉正在光化，卻瘋狂大笑起來：“你以為因果隻能往前寫？”他燃燒神魂在虛空劃出的軌跡，赫然是三百年前林家祠堂裡那本初代家主的筆跡——以魂飛魄散為代價的逆命禁術。
蒼穹裂開漆黑的豁口，天道化身第一次露出驚怒的表情。林霄消散前的最後一眼，看見九嶷山巔暴起冰鳳虛影，蘇清雪白衣染血，心口那簇幽藍光芒化作鎖鏈纏住他即將潰散的殘魂。
黑暗持續了或許千年，又或許隻是彈指一瞬。當林霄的意識重新聚攏時，他發現自己蜷縮在冰晶結成的繭中。外界傳來模糊的水聲，還有蘇清雪低啞的吟誦——那是巫族獻祭生命時才用的往生咒。透過半透明的繭壁，他看見蘇清雪正將冰鳳心脈一寸寸抽離身體，淡金色的血液順著她胸口猙獰的傷口淌進冰繭。
“你總是…擅作主張……”他想怒吼，卻發不出聲音。冰鳳心脈離體的刹那，蘇清雪烏發儘白，那些曾經被魔瞳篡改的記憶如潮水倒灌——原來當年天玄宗禁地的初遇，她早看穿他偽裝的容貌；北原冰窟雙修解毒時，是她故意讓寒毒侵入心脈隻為替他分擔反噬。
繭外突然傳來地動山搖的轟鳴。七十二座劍峰齊齊崩裂，山體內部裸露的岩層上浮現暗紅紋路——那是用十萬修士精血寫就的殄文，此刻正隨著山體位移重組。當最後一座山峰歸位時，蒼穹被血光照亮，巨大的殄文懸浮在九嶷山上空：來世再戰。
冰繭中的林霄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滴在臉上。蘇清雪的白發垂落繭中，她徒手撕開正在愈合的心脈傷口，將最後一滴冰鳳精血喂入他口中：“你教我的，要留…後手……”她咳出的血沫在冰麵綻成紅梅，身下突然浮現傳送陣的幽光——這是當年他們在幽冥海屠龍時，她偷偷拓印的龍族禁術。
天道化身的怒吼震碎百裡雲層時，冰繭墜入空間裂隙。林霄在徹底昏迷前，看見七十二峰組成的殄文血詔突然燃燒起來，那些血字化作三千柄赤色小劍，追著冰繭射入虛空。每一柄劍身都刻著微不可查的冰紋——是蘇清雪用最後靈力篡改的軌跡。
黑暗再次降臨。但這次，他聽見識海深處響起陌生的機械音：【檢測到高維能量……涅盤程序激活……】。殘魂中蟄伏的係統突然暴起吞噬冰鳳精血，卻被血詔小劍釘死在神魂角落。林霄在混沌中輕笑，原來所謂重生，不過是更殘酷的棋局開場。
九嶷山地底萬丈深處，蘇清雪的白骨手指動了動。她身下蔓延的冰霜正將龍脈凍結成巨大的繭，眉心浮現與林霄同源的魔瞳紋路——當年北原雪原那場雙修，終究是誰在誰的道心種下了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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