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鏡台的青銅基座在林霄踏上瞬間裂開蛛網紋。他望著鏡中映出的自己,腳下血海翻湧的卻不是忘川,而是三百年前林家祠堂的青磚地。鏡麵每道裂痕都在重演他的罪孽:第七道映著弑兄時飛濺的腦漿,第十九道顯露出他哄騙蘇清雪剜心的笑,最深處那道裂痕裡,鳳九歌正被釘上契約釘。
"八十一道血孽,當受九世淩遲。"鏡中傳出天道轟鳴,酆都城穹頂突然透進陽間雷光。林霄胸口的冰鳳紋路在雷劫威壓下崩開裂紋,他看見自己的倒影在鏡中分裂——每個分身的脖頸都套著蘇清雪用情絲編的絞索。
第一道紫霄神雷劈落時,林霄的魔瞳突然淌出冰水。他認出這是蘇清雪築基時渡的寒冰劫,隻不過此刻的雷光裡裹著天道的殺意。抬手凝出的冰盾在觸雷瞬間汽化,餘波震得他撞上鏡麵,後背粘住的竟是自己七歲時弑殺奶娘的記憶殘片。
"你也有今天。"鏡中倒影獰笑著掐住他咽喉。林霄的指尖摳進鏡麵,在雷光中瞥見倒影身後浮現的冰鳳虛影——蘇清雪的殘魂竟被困在鏡中血孽裡,正被天道煉成新的劫雷。
第二道雷劫接踵而至。這次是焚天火雷,帶著鳳九歌人皇命格的氣息。林霄的衣袍燃起金色火焰,火舌舔舐處顯露出密密麻麻的契約符文——正是當年他刻在鳳九歌脊背上的主仆契。火焰突然化作鎖鏈纏住他四肢,要將神魂拖入鏡中。
"朕準你死了麼?"血色玉璽破開雷雲,鳳九歌的帝王袞服在陰風中獵響。她腹部的隆起已經遮掩不住,人皇氣運卻比往日更盛。玉璽砸中鏡麵的刹那,林霄看見她宮裝下延伸出金線,另一端連著胎兒眉心猩紅的魔瞳印記。
鏡台突然迸發刺目白光。鳳九歌的護體龍氣在鏡光中蒸發,露出爬滿契約咒文的真身。她的小腹處,半透明的嬰孩正握著截臍帶——那分明是林霄當年用來操控氣運的殄文鎖鏈。
"你竟敢......"林霄的魔瞳裂開血紋,第三道雷劫卻在此刻劈中鳳九歌後背。她噴出的血霧在空中凝成往生契文,胎兒突然睜眼發出啼哭。哭聲震碎十八道鏡麵,照出令林霄窒息的真相:嬰孩體內流轉的,是他被天道抹除的第一世修為。
鏡台開始崩塌。蘇清雪的殘魂從鏡片裂隙中滲出,裹著冰鳳精魄撞向林霄眉心:"看腳下!"他低頭望去,碎裂的鏡片上映出當年北原冰窟——蘇清雪把半顆冰鳳心脈種入他體內時,偷偷將自己的命格刻進了他的骨髓。
鳳九歌的玉璽在此刻徹底崩碎。她踉蹌著用契約鎖鏈纏住林霄手腕,腹中胎兒突然開口:"爹爹,用我擋劫。"聲音竟是三百年前被他獻祭的拓跋聖女。林霄震斷鎖鏈,魔氣化作的冰刃卻懸在鳳九歌腹前三寸不得寸進。
"你下不了手。"鳳九歌抓住他握刀的手按在自己肚腹,"就像當年在幽冥海,你明知那杯酒有毒......"胎兒突然伸手攥住冰刃,掌心滲出與林霄同源的魔血。鏡台最後的支柱在此刻斷裂,蘇清雪的殘魂卷著最大那塊鏡片遁入虛空,鏡片中封印的正是林霄屠殺巫族時,蘇清雪在祭壇後流淚的畫麵。
天道雷劫化作巨掌抓向鏡片。林霄突然撕裂胸口冰鳳封印,將蘇清雪留在他心脈的最後精血逼出:"本座的人,輪不到你來罰!"血箭射中雷掌的瞬間,整個酆都城的時間凝滯,他看到精血中浮現的冰鳳虛影展開雙翼——羽翼下護著的竟是初代家主修改命簿時的場景。
鳳九歌趁亂拋出人皇冠冕,九條金龍的虛影纏住天道雷劫。她腹部的契約咒文開始反噬,每道符文都化作利刃切割神魂:"帶著那個賤人的殘魂...滾..."胎兒突然破體而出,小手抓住林霄的魔瞳,將他和鏡片殘骸一起拋入輪回井裂隙。
下墜時,林霄在鏡片倒影裡看見鳳九歌最後的微笑。她碎裂的神魂拚成一句唇語:"讓他叫你師尊。"胎兒啼哭著吞噬雷劫,額間魔瞳竟與係統代碼同頻閃爍。
井底傳來蘇清雪的歎息。林霄抱緊鏡片,在時空亂流中看到更久遠的真相:初代家主刻下的每道殄文裡,都藏著蘇清雪用冰鳳血寫的"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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