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宮。
雲霧繚繞的仙山之巔,一座通體由月光神石所鑄的宮殿,於雲海深處,靜靜矗立。
宮殿深處,一間雅致的靜室之內,一名身著淡金鳳袍的女子盤膝而坐,正是薑瑤。
她的周身,有著淡淡的金色神火縈繞,令得其本就絕美的容顏,愈發顯得神聖,令人不敢直視。
自誅魔試煉歸來,她便一直在此閉關,消化著神魔陵園所得,以及那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帶給她的衝擊。
“公主殿下。”
一名侍女悄然出現在靜室門口,她恭敬地低下頭,輕聲道:“外麵傳來了消息,是關於…那位許公子的。”
薑瑤那始終閉合的眼簾,在此刻微微一顫,旋即緩緩睜開。
她周身流轉的金色神火,也是於此刻儘數收斂入體。
“說。”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是……”
侍女不敢抬頭,將外界所探聽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稟報了一遍。
靜室之內,陷入了長久的死寂。
當聽到許元為護家國,一人獨對百萬師,甚至不惜燃儘壽元,逆天伐仙,最終被誅魔盟逼入虛空亂流,生死不明時,薑瑤那張絕美臉頰上,終是泛起了一絲細微的波瀾。
她沉默了許久。
良久之後,方才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本以為,這世間,總算出了一個絕世天驕。”
“卻不想,竟是如此的…曇花一現。”
她緩緩起身,行至窗前,目光投向窗外那無儘翻湧的雲海,眼神悠遠。
“許元…你若真就此隕落,那這通往巔峰的路上,又該是何等的無趣?”
……
無疆宗,劍塚。
萬千柄殘破的古劍倒插在漆黑的大地上,無儘的劍意彙聚,衝天而起,撕裂雲霄。
一道青衫身影,坐在一柄斷劍之前,手中拎著一個酒葫蘆,正一口一口地往嘴裡灌著烈酒,正是大龍古朝的太子,姬無雙。
“殿下,您已在此坐了三天三夜。”
一名老者,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後,恭聲說道。
姬無雙並未回頭,隻是將葫蘆中最後一口烈酒,一飲而儘。
“你說,人這一輩子,究竟圖個什麼?”
他忽然開口,聲音中帶著幾分沙啞與迷茫。
老者聞言一怔,卻不知該如何作答。
姬無雙自嘲一笑:“是那至高無上的權勢?還是那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又或是那虛無縹緲的…萬世不朽?”
“我以前,總覺得自己看得明白,活得瀟灑。直到…我遇見了他。”
“他能為了自己的國,自己的家,不惜與這整個天下為敵。明知前方是萬丈深淵,是必死之路,卻依舊一往無前。”
“那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豪情,我…不如他。”
姬無雙隨手將空了的酒葫蘆扔下,緩緩起身。
他走到一柄鏽跡斑斑的鐵劍前,伸出手,握住了那冰冷的劍柄。
嗡——!
一股霸道無匹的虛空劍意,猛然自他體內暴衝而起,直入雲霄!
“從今日起,閉死關。”
“不成法相,誓不為人!”
“許兄,你若是還活著,便給老子等著!”
“下一次再見,我姬無雙,定要與你,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場,再打上一架!”
……
萬獸山,丹心閣,玄陰宗……
李鐵牛,趙猴子,孫小小……
這些曾經與許元在屍山血海中並肩而戰的夥伴,在得知這道消息之後,無一不是悲痛欲絕。
他們不信,那個在他們眼中猶如神魔一般的男人,會就這般隕落。
而在極致的悲痛後,所湧起的,卻是滔天的怒火,以及一股前所未有的修煉狂潮。
他們要變強!
變得更強!
……
而與外界一片悲戚聲截然相反的,則是天行宗。
嬴亥的寢宮內,正傳出肆無忌憚,狀若瘋魔的狂笑聲。
“死了!哈哈哈哈!那個雜種,終於死了!”
嬴亥披頭散發,神情癲狂。
他的道心,早已在誅魔試煉中,被許元一拳一腳,生生打碎。
如今的他,修為不進反退,日夜都活在許元所帶來的無邊陰影中。
許元的“死訊”,於他而言,無疑是這天底下,最為美妙的仙音。
“小畜生!你不是狂嗎?!你不是能越級而戰嗎?!到頭來,還不是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與我鬥?你,也配!”
然而,笑著笑著,他的眼中,竟是有著兩行血淚,緩緩流淌而下。
他贏了嗎?
不。
他輸了,輸得徹徹底底,體無完膚。
即便許元死了,他也將永遠活在那個男人的陰影下。
那個男人,已經化為了他此生都無法斬除的心魔。
“啊啊啊啊——!”
不甘與怨毒的咆哮,在寢宮內,久久回蕩。
...
半個月後。
血月之下,萬籟俱寂。
盤膝骸骨上的許元,終是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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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口氣,灰中帶黑,落在地麵,竟是嗤的一聲,將地麵腐蝕出一個深坑,冒著絲絲青煙。
“總算是把命給吊住了。”
他睜開雙眼,感受著體內雖然依舊破敗,卻不再隨時有崩潰之險的狀況,心中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那股新生的混沌之力,正如同最勤懇的工匠,一絲一縷地修複著他千瘡百孔的身軀。
雖然這等速度緩慢得令人發指,但終究是有了盼頭。
“小子,彆高興得太早。”
識海中,封搖懶洋洋的聲音響起,其中透著一股揮之不去的疲憊。
“你現在就是個金玉其外的破棉絮。看著是個年輕人,身子骨比一百歲的老頭子還不如,壽元虧空得厲害,隨便來個神通境都能把你給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