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命心念一動，指尖凝出一縷真氣輕觸玄冰棺槨。
隻見棺身雲紋驟然亮起，化作一道流光鑽入他手指上的儲物戒指裡，連帶著那股沁人的寒氣都消失無蹤。
“成了！”他輕摸著戒指，嘴角忍不住上揚，腦海裡已然浮現出師父重獲肉身時讚許的眼神，甚至能想象到師父拍著他肩膀說“好小子”的模樣，心頭暖意翻湧。
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蘇命轉身看向柳樹下的女子，眼神裡多了幾分篤定：“其實你就是故事裡那等了幾百年的女主角吧？”
女子纖長的睫毛顫了顫，沒否認也沒承認，隻是靜靜地望著他。
“我挺同情你的遭遇。”蘇命撓了撓頭，語氣坦誠得像在嘮家常：“你剛才大概也以為我會撲向仙氣吧？那可真是高看我了。我蘇命就是從底層泥地裡滾爬出來的小人物，沒什麼成仙主宰天下的大誌向。”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院子裡枯坐的身影，聲音愈發清晰：“我唯一的念想，就是守好身邊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或許有人會覺得我沒追求，但這就是我選的活法。”
話音落，他話鋒一轉，眼神銳利起來：“說吧，第九層的真正考驗到底是什麼？總不能真讓我聽個故事就拿仙胎走。”
女子聞言，嘴角緩緩揚起一抹極淡的笑意，原本溫婉的嗓音驟然變得蒼老厚重，正是塔靈的聲音：“恭喜，你已經通過第九層的考驗。”
“啊這……”蘇命驚得後退半步，指著女子滿臉錯愕：“你、你是塔靈？”
“浮屠塔本就與我共生。”
女子抬手拂過鬢邊碎發，目光落在院子裡的人影上：“其實第九層從沒有具象的考驗，他們也都通過了考驗。”
“可他們都死了啊！”蘇命皺眉反駁，那些身影連呼吸都沒有，分明是魂飛魄散的模樣。
“的確死了，但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屠芊芊語氣平靜，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歎息，解釋道：“他們選了仙氣，甘願拋開一切在此衝擊仙途，可仙路豈是那般容易？最終全都靈氣反噬，靈魂消散在這第九層，隻留下軀殼成了擺設。”
蘇命望著那些栩栩如生的麵容，想起方才差點動心的自己，後背泛起一陣涼意。
他忽然想起什麼，追問：“那你為何不拿仙胎重築肉身？有了肉身，總比困在塔中強。”
提到這話，女子眸光驟然閃過一抹刺骨的陰寒，周身空氣都仿佛凝固了幾分：“就算凝聚肉身又如何？我這點微末修為，連他的衣角都碰不到。唯有以殘魂寄身浮屠塔，換取無儘歲月的意識留存，才有機會再見到他。”
“何必呢？”
蘇命忍不住歎氣道：“就為這道執念，要在這空寂的塔裡承受無窮孤獨，值得嗎？”
“值得。”
女子一字一頓，眼底的恨意幾乎要溢出來：“我心裡的恨足夠深，深到能撐著我熬過所有苦難，哪怕永世被困於此。”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怨氣，看向蘇命的眼神柔和了些許：“小子，能幫我一件事嗎？”
“先說說看，我再決定幫不幫。”蘇命抱臂站著，倒也不卑不亢。
“浮屠一族早已滅門，我被困在塔中無法離開，族中傳承眼看就要斷絕。”屠芊芊的聲音帶著一絲懇求，對著蘇命說：“我不知道下一個能通過考驗的人要等多少年，所以想求你將我族的《大浮屠訣》修煉至大成，然後找個合適的人傳承下去。”
蘇命摸了摸下巴，這要求不算過分，反而算是送上門的機緣。他撓撓頭：“這倒也行，反正多門功法多條路。”
話音剛落，一道柔和的白光從屠芊芊指尖射出，徑直鑽入蘇命額頭。
劇烈的脹痛瞬間席卷腦海，像是有無數文字在顱內炸開，疼得他齜牙咧嘴，忍不住蹲在地上悶哼出聲。
“這是《大浮屠訣》的完整傳承，連帶我的修煉感悟也一並給你了。”屠芊芊的聲音適時響起，又說道：“這裡靈氣充裕，我也能隨時指點你，這段時間你就在此潛心修煉吧。”
“行……”
蘇命緩過勁來，扶著柳樹站起身，隻覺腦海中多了無數脈絡清晰的功法要義，連帶著對真氣運轉的理解都深了幾分。
他乾脆在石桌旁盤膝坐下，凝神梳理腦海中的《大浮屠訣》。
功法共分九層，每練成一層，體內便會凝聚出一座微縮的浮屠塔身，塔身疊加至九層時，可引天地之力，威力足以撼動山嶽。
這般霸道的功法，簡直是為他量身定做。
蘇命心頭一熱，立刻運轉真氣按照功法路徑流轉。
第九層的靈氣濃鬱得幾乎化為實質，順著他的口鼻湧入體內，滋養著剛凝聚的氣府，加上他先天大圓滿的紮實根基，更有屠芊芊在一旁實時指點，那些晦澀的關竅竟如撥雲見日般清晰。
“引氣入丹田——不對，你已成就氣府，當以氣府為基，讓真氣繞牌坊流轉三周再入經脈。”
“第三層需凝塔身雛形，注意真氣要凝而不泄，似剛非剛，似柔非柔。”
屠芊芊的聲音精準地指出他的偏差，蘇命調整起來愈發得心應手。
不過三日光景，他體內已凝聚出七座晶瑩的微縮塔身，運轉間隱隱有梵音回響，氣府中的真氣也變得愈發厚重凝練。
“第七層已算速成，但功法在於精而不在於快。”屠芊芊看著他體內流轉的塔身虛影，緩緩開口：“剩下的三層需要你在實戰中打磨，在紅塵中沉澱，旁人再難指點，現在，你可以離開了。”
蘇命收功起身，隻覺渾身充滿了力量，抬手間真氣流轉自如，比之前強盛了數倍不止。
他對著屠芊芊深深一揖：“前輩，此番多謝指點。還未請教您的名字？”
女子望著院外的老柳樹，目光悠遠：“屠芊芊。”
“屠前輩。”蘇命鄭重頷首。
想了想，說：“若他日見到那個人，我蘇命定站在您這邊。告辭！”
“去吧！”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白霧中，屠芊芊抬手撫過柳樹粗糙的樹乾，眼底的恨意漸漸淡去，多了一絲渺茫的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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