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
白鹿原大戰場!
時間已近正午。
廣袤的土地已被鮮血浸透,屍橫遍野,殘破的旗幟在硝煙中無力地飄蕩。
震天的喊殺聲、金鐵交鳴聲、垂死的哀嚎聲交織成一首地獄的挽歌。
京師五營的鋒芒,在叛軍無邊無際的人海和頑強的抵抗下,已被消磨殆儘。
飛熊營的重裝鐵騎,曾經無堅不摧的鋼鐵洪流,此刻深陷泥沼。
馬力耗儘,騎士疲憊。
失去了衝擊力的重騎,成了笨重的靶子。
無數叛軍民壯如同螞蟻般湧上,用簡陋的武器攻擊馬腿,用繩索套住騎士拖拽下馬。
一旦落馬,瞬間被亂刀分屍。
飛熊營的傷亡急劇增加,陣型早已散亂,隻能各自為戰。
鷹揚營的步卒方陣,如同被驚濤駭浪不斷拍擊的礁石。
他們分割包圍的小股叛軍被殲滅,但自身也被數倍於己的敵人死死圍住。
長劍砍卷了刃,盾牌布滿了裂痕。
士兵們機械地揮舞著長槍,眼神麻木,體力透支到了極限。
陣列的邊緣不斷被突破,每一次填補缺口都伴隨著慘重的傷亡。
新兵的崩潰開始出現,若非後方督戰隊冷酷的刀鋒,陣線早已瓦解。
龍驤、虎衛兩營推進到距離李金剛帥旗兩百步的地方,便再也無法前進半步!
這裡聚集了叛軍最核心、最悍勇的迅捷軍精銳。
牛德勝渾身浴血,狀若瘋虎,親自帶著親衛隊反複衝殺,死死頂住了朝廷軍最後的鋒芒。
重步兵的巨盾被叛軍不要命的衝擊撞得搖搖欲墜,弓弩手的箭矢也幾乎耗儘。
“大帥!朝廷軍的銳氣已失!他們撐不住了!”
一名渾身是血的叛軍將領衝到李金剛馬前,興奮地大喊。
李金剛端坐馬上,臉色依舊沉穩,但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他一直在等待這一刻!
朝廷軍雖然裝備精良,但疏於訓練,關係戶士兵和久戰疲敝的弱點終於暴露無遺!
而他的大軍,雖然損失慘重,但數量優勢仍在,尤其是那些被裹脅的流民,在血腥的刺激和“搶奪官兵甲胄”的誘惑下,反而爆發出更瘋狂的戰鬥力。
“傳令!全軍壓上!總攻!”
李金剛猛地抽出腰間佩刀,刀鋒直指前方搖搖欲墜的朝廷軍陣線,“活捉楊定國者,賞萬金,封一字並肩王!”
“殺啊!”
“活捉楊定國!”
叛軍陣中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狂吼!
一直被壓著打的憋屈在這一刻徹底釋放!
剩餘的迅捷軍精銳、各部頭目率領的親兵,以及如同潮水般無邊無際的流民,彙成一股毀滅性的洪流,從四麵八方朝著已經力竭的朝廷軍發起了最後的也是最凶猛的衝擊!
朝廷軍的陣線如同被巨浪衝擊的沙堡,瞬間多處告急!
“頂住!豹韜營!補上去!”
中軍之中,楊定國眉頭緊縮,聲音嘶啞,眼中布滿了血絲。
身邊的監軍太監和禦史台的禦史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上十萬人的廝殺,早已嚇得躲在人群之中瑟瑟發抖。
他對著身邊的參軍大聲嘶吼,準備調集最後的預備隊頂上。
但豹韜營投入戰場,也隻是杯水車薪。
看著前方將士在叛軍瘋狂的人潮中一個個倒下,陣線不斷被壓縮、撕裂,楊定國的心在滴血。
他低估了叛軍的韌性和數量帶來的恐怖壓力。
“報——!”
一名渾身浴血的傳令兵連滾帶爬衝了過來,聲音帶著哭腔,“大帥!飛熊營…飛熊營趙都尉…陣亡!飛熊營…快打光了!”
“報!鷹揚營左翼被突破,王都尉戰死!”
“報!龍驤營告急!李成化將軍請求支援!”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傳來。
楊定國身體晃了晃,被身邊的親衛扶住。
他望著戰場上幾乎要被淹沒的大胤軍黑龍旗,一股悲涼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