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晉王胤曦的大軍主力退回河東,並將晉州作為行轅所在。
至於晉陽這個大本營,則是他的兒子胤稷坐鎮。
他現在的日子也並不像表麵上那麼風光。
雖然打著“靖難討逆、驅逐狄虜”的旗號,吸引了天下人關注,但真正有實力的勢力仍在觀望。
麾下將領對於是先打京城還是先打韃子也是爭論不休。
更讓他心煩的是,糧草問題越來越突出。
河東之地供養他的大軍本就吃力,如今戰事遷延,消耗巨大。
而他之前布局在劍南道的糧道又因西京叛亂和各地混亂變得不安全。
“王爺,軍中存糧僅夠半月之用。若再無法開源,恐生變亂啊!”謀士一臉憂色地稟報。
晉王眉頭緊鎖:“開源?去哪裡開?南邊路不通,難道去搶韃子的嗎?還是去西京找那個‘大奉皇帝’借糧?”
他煩躁地踱步。
左賢王九萬大軍陳兵京畿,如同一把懸頂之劍,讓他不敢全力南下。
西京李金剛鎖了潼關,堵住了他西進撈好處的路。
而北麵的兀良哈雖然被朔州纏住,但實力猶存,麾下還有七八萬大軍。
他忽然發現,自己這個“靖難”旗號打得響亮,實則陷入了四麵受製的尷尬境地。
“朔州的韃子已經被擊退,女兒和蕭徹雲應該能傳出消息來才是,為何現在還是了無音訊?”
“想必是被朔州那邊軟禁起來了,無法傳遞消息。”
“或許…真該聽聽某些人的建議,暫時…和朔州那邊‘緩和’一下關係了。”
一個念頭不由自主地冒了出來。
朔州能扛住兀良哈猛攻,其實力不容小覷,而且據說他們有種能發雷霆之怒的火器。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便迅速生根發芽。
大胤天下這盤亂棋,每個棋子都在為自己的生存和利益算計掙紮。
合縱連橫,遠交近攻,人性的貪婪與恐懼在亂世中被無限放大。
沒有永恒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
而趙暮雲,則在這紛繁複雜的局麵中,冷靜地落下了他的又一步棋。
一封措辭謹慎以韓忠口吻書寫,但暗示了某種互利可能性的信函,被秘密送到了晉王手中。
信中沒有提及趙暮雲,隻言朔州軍民困苦,願與晉王殿下“互通有無”,以糧食、羊皮、鹽巴等物,換取一些藥材、鐵料等“民用物資”。
這封看似普通的商業信函,卻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晉王心中漾開了層層漣漪。
“互通有無?”
他冷笑一聲,將信紙擲於案上,“韓忠一個將死之人,朔州一座危城,拿什麼與本王互通有無?”
“怕是趙暮雲死後,無人主事,想來乞討些活路吧!”
謀士在一旁撚須沉吟:“王爺,此事恐怕沒這麼簡單。朔州前番能擊退兀良哈,雖仗地利人和,但其軍中似乎確有蹊蹺之物。”
“信中雖未明言,但這‘互市’之請,或許另有所指。”
另一名將領粗聲道:“王爺,管他有什麼蹊蹺!我軍糧草不濟,朔州窮困潦倒,能有什麼好東西?”
“不如一口回絕!當務之急是趕緊想辦法從彆處搞糧食!”
“從何處搞?”
晉王煩躁地反問,“南邊路不通,西邊是群瘋子,北邊是韃子!難道去搶百姓嗎?!”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再次落在那封信上,“韓忠…他想要藥材和鐵料?朔州戰傷眾多,要藥材說得過去。但要鐵料…難道他們還有力氣打造軍械?”
他心中疑竇叢生。
直覺告訴他,這封信背後絕不簡單。
或許…這是一個機會?
一個兵不血刃,弄清朔州虛實,與胤瑤和蕭徹雲取得聯係的機會,甚至得到那天雷秘密的機會?
“回複韓忠。”
晉王終於下定決心,“就說本王體恤邊鎮軍民困苦,準其所請。”
“但互市地點,須定在嵐穀縣,數量和種類也必須由我方核定。”
“另外讓他派個能主事的人來談。”
他打算先投石問路,看看朔州到底玩的什麼把戲。
……
朔州城內,韓忠接到晉王回複後,立刻呈報給已秘密返回城中的趙暮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