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鄆哥大鬨授官廳 武鬆鬥殺西門慶_古典白話合集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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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鄆哥大鬨授官廳 武鬆鬥殺西門慶(1 / 1)

有詩寫道:

參透了風流二字的真諦,才明白好姻緣有時也是惡姻緣。

癡心投入時人人喜愛,冷眼旁觀時個個嫌棄。

路邊的野花野草不要隨意采摘,保持堅貞品質才能安然。

守著家中的妻子孩子,吃著家常便飯,既不害相思之苦,也不損錢財。

話說當時何九叔突然跌倒在地,幾個夥計趕忙扶住他。王婆見狀,馬上說道:“這是中邪了,快拿水來。”噴了兩口涼水後,何九叔漸漸有了動靜,開始蘇醒過來。王婆說:“先把九叔扶回家,再做打算。”兩個夥計用扇門板,一路把何九叔抬回了家。家人趕緊迎上來,將他安置在床上。何九叔的老婆哭著說:“你早上還高高興興地出去,怎麼就變成這樣回來了!平時也沒聽說會中邪啊。”坐在床邊不停地哭泣。何九叔見夥計們都不在跟前,踢了踢老婆,低聲說:“你彆難過,我沒事。剛才去武大家收殮,走到巷子口時,遇到縣前開藥鋪的西門慶,他請我去吃了頓飯,還送了我十兩銀子,說:‘收殮的屍首,一切都幫忙遮掩一下。’我到了武大家,看到武大郎的老婆,那模樣就不像是個正經人,我心裡便有了八九分懷疑。到那兒揭開靈幡一看,武大郎麵皮紫黑,七竅不停地滲出血來,唇口上還微微露出齒痕,肯定是中毒死的。我本想把事情張揚出去,可又怕沒人給武大郎做主,還得罪了西門慶,這不是去招惹麻煩嗎?要是就這麼稀裡糊塗地把他入殮了,武大郎有個兄弟,就是前幾天在景陽岡上打虎的武都頭,他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漢子,要是他早晚回來,這事肯定會敗露。”老婆說:“我也聽說前幾天有人講:‘後巷喬老的兒子鄆哥,去紫石街幫武大郎捉奸,還在茶坊鬨了一場。’肯定就是這件事。你可以慢慢去打聽。現在這事兒也不難辦,就讓夥計們去收殮,問問什麼時候出喪。要是停喪在家,等武鬆回來出殯,那就沒什麼麻煩;要是直接出去埋葬了,也沒關係;要是打算出去把屍體燒了,那肯定有問題。到時候,你就裝作去送喪,趁人不注意,拿兩塊骨頭,把這十兩銀子也收好,這就是個重要的證據。武鬆要是回來,不問就算了,這不也給西門慶留了麵子,日後也好相處,不是挺好的嗎?”何九叔說:“家裡有你這樣賢慧的妻子,看得就是明白!”隨即叫來夥計,吩咐道:“我中邪了,去不了。你們去收殮吧,順便問問什麼時候出喪,回來趕緊告訴我。得到的錢,你們分了,事情都要辦妥當。要是給我錢,可彆要。”夥計們聽了,便去武大家收殮。停喪安靈的事辦完後,回來告訴何九叔:“他家大娘子說:‘三天後就出殯,去城外火化。’”夥計們各自分了錢,散去了。何九叔對老婆說:“你說得對。到時候我去偷幾塊骨頭就是了。”

再說王婆一個勁兒地慫恿潘金蓮,當夜守著靈柩。第二天,請了四個和尚來念了些經文。第三天一大早,夥計們來抬棺材,也有幾家鄰居街坊來相送。潘金蓮披上孝服,一路上假哭著武大郎,來到城外的火化場,便讓人點火燒棺材。這時,隻見何九叔手裡提著一疊紙錢來到場裡,王婆和潘金蓮迎上去說:“九叔,您身體好了,真是太好了。”何九叔說:“小人前幾天買了大郎一籠炊餅,錢還沒給,特地拿這疊紙錢來燒給大郎。”王婆說:“九叔真是有心!”何九叔燒了紙錢,就幫著催促燒化棺材。王婆和潘金蓮道謝說:“多虧了何九叔幫忙,回家後一定重謝。”何九叔說:“小人向來熱心。娘子和乾娘放心,去齋堂招待眾街坊,小人幫你們看著。”支走了潘金蓮和王婆,何九叔用火鉗夾了兩塊骨頭,敲去側邊,拿到骨池裡一浸,隻見骨頭變得酥黑。何九叔把骨頭收好,也來到齋堂,和眾人敷衍了一會兒。棺木燒完,收拾骨殖,放進池子裡。眾鄰居回家,各自散去。何九叔帶著骨頭回到家,拿張紙把年月日期、送喪人的名字都寫好,和那十兩銀子包在一起,用布袋裝著,放在房裡。

那潘金蓮回到家,在櫃子前麵設了個靈牌,上麵寫著“亡夫武大郎之位”。靈床前點著一盞琉璃燈,裡麵貼著些經幡、錢垛、金銀錠、彩色綢緞之類的東西。此後,她每天都和西門慶在樓上肆意玩樂。和之前在王婆房裡偷偷摸摸不同,現在家裡沒人礙事,兩人可以隨意留宿。從此,西門慶常常三五夜不回家,家裡的人都不太高興。這女色啊,真是害人不淺,有得意的時候,必然就有倒黴的時候。有一首《鷓鴣天》專門說這女色之事:

色膽包天,身不由己,兩人情意深厚,纏綿悱惻。隻想著當時的歡樂,哪曾想會有禍事!貪圖快樂,肆意遊玩,最終英雄壯士會來報仇。看看褒姒和幽王的故事,最後血濺刀下,走向末路。

西門慶和潘金蓮整天尋歡作樂,肆意吃喝,關係越來越親密,卻也不顧外人知曉。這條街上遠近的人家,沒有一個不知道這事的,可都懼怕西門慶是個蠻橫無理的無賴,誰也不敢多管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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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樂極生悲,否極泰來。時光飛逝,轉眼間又過了四十多天。武鬆自從領了知縣的命令,押送車仗到東京親戚處,投下書信,交割好箱籠,在街上閒逛了幾天,拿到回書,便帶著一行人踏上回陽穀縣的路。這一來一回,差不多兩個月。去的時候是新春時節,回來時已經是三月初。在路上,武鬆隻覺得心神不寧,身心恍惚,一心想著趕緊回去見哥哥,於是先到縣裡交了回書。知縣見了很高興,看完回書,知道金銀寶物都交割清楚了,賞了武鬆一錠大銀,還擺酒招待,這些都不必細說。武鬆回到住處,在房裡換了衣服鞋襪,戴上一頂新頭巾,鎖好房門,徑直往紫石街走去。兩邊的鄰居看到武鬆回來,都嚇了一跳,心裡暗暗捏了把汗,小聲說道:“這下家裡要出事了!這個厲害的主兒回來,怎麼會善罷甘休?肯定要鬨出大事來!”

武鬆來到門前,掀起簾子,探身進去,看到靈床上寫著“亡夫武大郎之位”七個字,一下子愣住了,瞪大雙眼說:“難道是我眼花了?”大聲喊道:“嫂嫂,武二回來了!”當時,西門慶正和潘金蓮在樓上玩樂,聽到武鬆的叫聲,嚇得屁滾尿流,急忙從後門跑出去,穿過王婆家逃走了。潘金蓮回應道:“叔叔稍坐會兒,我這就來。”原來,這潘金蓮自從藥死武大郎後,根本不肯戴孝,每天都是濃妝豔抹,和西門慶尋歡作樂。聽到武鬆喊“武二回來了”,她趕忙在麵盆裡洗去胭脂水粉,拔下首飾釵環,頭發隨意挽了個發髻,脫去紅裙繡襖,換上孝裙孝衫,便從樓上抽抽噎噎地假哭著下來。

武鬆說:“嫂嫂先彆哭,我哥哥什麼時候死的?得的什麼病?吃的誰的藥?”潘金蓮一邊哭,一邊說:“你哥哥在你走後一二十天,突然得了急性心口疼。病了八九日,求神問卜,什麼藥都吃過了,還是治不好,就去世了。撇下我好苦啊!”隔壁的王婆聽到了,生怕事情敗露,趕緊過來幫著打圓場。武鬆又問:“我哥哥從來沒得過這種病,怎麼心口疼就死了?”王婆說:“都頭,怎麼能這麼說呢!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誰能保證一直不出事呢?”潘金蓮說:“多虧了這個乾娘!我一個婦道人家,無依無靠,要不是乾娘,鄰居們誰肯來幫我!”武鬆問:“現在埋在哪裡?”潘金蓮說:“我一個人,到哪兒去找墳地?沒辦法,停了三天,就拉出去火化了。”武鬆問:“哥哥死了幾天了?”潘金蓮說:“再過兩天,就是斷七了。”

武鬆沉思了好一會兒,便出門徑直前往縣裡。到了住處,打開鎖,走進房間,換上一身素淨的衣服,讓土兵找來一條麻絛係在腰間,又在身上藏了一把刀身尖長、刀柄短小、刀背厚實、刀刃鋒利的解腕刀,拿了些銀兩帶在身邊。他叫來一個土兵,鎖好房門,去縣前買了些米麵、椒料等物,還有香燭和冥紙,傍晚時分回到家中敲門。潘金蓮打開門,武鬆讓土兵去準備飯菜。武鬆在靈床前點起燈燭,擺上酒食。到了二更時分,一切準備妥當,武鬆撲倒在地,拜道:“哥哥,你的陰魂想必就在附近!你生前為人老實,如今死後卻死得不明不白。你若是含冤受屈,被人害死,就托夢給我,兄弟一定為你做主報仇!”說完,他把酒灑在地上祭奠,燒化了冥紙,接著放聲大哭,哭得兩旁的鄰居都心生淒涼之感。潘金蓮也在屋裡假意哭泣。武鬆哭完後,和土兵一起吃了飯菜和酒,找來兩條席子,讓土兵睡在中門旁邊,自己則拿了一條席子,在靈床前睡下。潘金蓮獨自上樓,關上樓門睡覺。

大約快到三更的時候,武鬆翻來覆去難以入眠,看那土兵,睡得鼾聲如雷,像死人一般一動不動。武鬆起身,看著靈床前那盞琉璃燈半明半暗,側耳傾聽更鼓,正好敲到三更三點。武鬆歎了口氣,坐在席子上自言自語道:“我哥哥生前懦弱,怎麼死後還是這麼不明不白!”話還沒說完,隻見靈床下麵突然卷起一陣冷氣。這冷氣陰森恐怖,隻見:

無形無影,既非霧也非煙。盤旋起來如同怪風刺骨般寒冷,凜冽得像煞氣穿透肌膚般陰寒。靈前的燈火在昏暗中失去了光明,牆壁上的紙錢在慘暗中紛紛飛散。隱隱約約似乎隱藏著被毒死的冤魂,飄飄蕩蕩的是那招魂的幡旗。

那陣冷氣嚇得武鬆毛發直豎,他定睛一看,隻見一個人影從靈床底下鑽了出來,喊道:“兄弟,我死得好慘啊!”武鬆還沒看清楚,正想上前再問,隻見冷氣消散,那個人影也不見了。武鬆一個踉蹌,坐在席子上,心裡尋思這到底是夢還是真事。回頭看看土兵,他還在熟睡。武鬆心想:“哥哥的死肯定有蹊蹺!剛才他正要向我報信,卻被我的神氣衝散了魂魄!”他把這事放在心裡,決定等天亮後再做打算。

天漸漸亮了,土兵起來燒熱水,武鬆洗漱完畢。潘金蓮也下樓來,看著武鬆說:“叔叔,昨晚您太傷心了!”武鬆問道:“嫂嫂,我哥哥到底是得什麼病死的?”潘金蓮說:“叔叔怎麼忘了?昨晚不是已經跟您說了,是心口疼病死的。”武鬆問:“那吃的是誰開的藥?”潘金蓮說:“藥貼還在這兒呢。”武鬆又問:“那是誰買的棺材?”潘金蓮說:“我拜托隔壁王乾娘去買的。”武鬆問:“那是誰幫忙把棺材扛出去的?”潘金蓮說:“是本地的團頭何九叔,都是他幫忙料理的。”武鬆說:“原來如此。我先去縣裡點卯,回來再說。”於是起身帶著土兵,走到紫石街巷口,問土兵:“你認識團頭何九叔嗎?”土兵說:“都頭您怎麼忘了?之前他還來給您道賀呢。他家就住在獅子街巷內。”武鬆說:“你帶我去。”土兵帶著武鬆來到何九叔門前,武鬆說:“你先回去吧。”土兵走後,武鬆掀起簾子,喊道:“何九叔在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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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九叔剛剛起床,聽到是武鬆來找他,頓時嚇得手忙腳亂,頭巾都來不及戴好,急忙把之前藏好的銀子和骨頭放在身邊,然後出來迎接道:“都頭什麼時候回來的?”武鬆說:“昨天才回到這裡。有點事想跟您聊聊,麻煩您跟我走一趟。”何九叔說:“小人這就去。都頭,先請喝杯茶吧。”武鬆說:“不必客氣,免了吧!”

兩人一同來到巷口的酒店裡坐下,武鬆讓酒保打兩角酒來。何九叔起身說道:“小人還沒給都頭接風,怎麼反倒讓您破費了?”武鬆說:“先坐下吧。”何九叔心裡已經猜到了八九分。酒保一邊篩酒,武鬆卻不開口,隻是一個勁兒地喝酒。何九叔見他不說話,心裡捏了兩把汗,便找些話來試探他。武鬆依舊不吭聲,也不提及正事。酒過幾杯,隻見武鬆突然掀起衣裳,“颼”的一聲抽出一把尖刀,插在桌子上。酒保嚇得呆若木雞,根本不敢靠近。何九叔臉色變得青黃,大氣都不敢出。武鬆挽起雙袖,握住尖刀,對何九叔說:“我這人雖然粗魯,但也知道冤有頭債有主。你彆怕,隻要你說實話,把武大郎死的緣由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就不關你的事。我要是傷了你,就不算好漢。要是你有半句假話,我這把刀,立刻讓你身上多出三四百個透明的窟窿!閒話不多說,你就直說,我哥哥死的時候,屍首是什麼模樣?”武鬆說完,雙手按住膝蓋,雙眼圓睜,緊緊地盯著何九叔。

何九叔從袖子裡取出一個袋子,放在桌子上說:“都頭息怒。這個袋子就是個關鍵的證據。”武鬆用手打開袋子一看,裡麵有兩塊酥黑的骨頭和一錠十兩的銀子。便問道:“這怎麼能算是重要證據呢?”何九叔說:“小人對前因後果並不清楚。正月二十二日那天,我正在家裡,開茶坊的王婆來叫我去殮武大郎的屍首。那天,我走到紫石街巷口,碰到縣前開生藥鋪的西門慶大郎,他攔住我,邀請我去酒店喝酒。西門慶拿出這十兩銀子給我,囑咐我說:‘收殮的屍首,所有事情都要幫忙遮掩。’我向來知道那人是個蠻橫的無賴,沒辦法,隻好收下。吃了酒食,拿了這銀子後,我去了大郎家裡,揭開靈幡,隻見武大郎七竅內有瘀血,唇口上有齒痕,顯然是生前中毒而死的屍首。我本想把事情聲張出去,可又沒有苦主出頭,他的娘子已經說是心口疼病死的。所以我不敢聲張,自己咬破舌尖,假裝中邪,讓人把我扶回了家。後來是夥計們去殮了屍首,我一文錢都沒拿。第三天,聽說把屍首扛出去燒化了,我買了一疊紙,去山頭假裝送葬,支開了王婆和他娘子,偷偷撿了這兩塊骨頭,包好藏在家裡。這骨頭酥黑,就是被毒藥毒死的證據。這張紙上,寫著年月日時,還有送喪人的姓名,這就是我的證詞。都頭您仔細看看!”武鬆問:“奸夫又是誰?”何九叔說:“這我就不知道了。我聽人閒聊說,有個賣梨的鄆哥,那孩子曾經和大郎去茶坊捉奸。這條街上的人都知道這事。都頭要是想知道詳細情況,可以去問問鄆哥。”武鬆說:“好。既然有這麼個人,咱們一起去走一趟。”

武鬆收起刀,放入刀鞘藏好,付了酒錢,便和何九叔朝著鄆哥家走去。剛走到鄆哥家門前,隻見那孩子挽著個柳編的栲栳,裡麵裝著買來的米,正往家走。何九叔喊道:“鄆哥,你認識這位都頭嗎?”鄆哥說:“打虎英雄來的時候,我就認識了。你們倆找我有什麼事?”鄆哥這孩子也猜出了大概,便說:“隻是有一件事,我老爹六十歲了,沒人贍養,我可沒辦法陪你們打官司。”武鬆說:“好兄弟!”說著從身邊拿出五兩銀子,“鄆哥,你把這銀子拿去給你老爹做生活費,跟我走一趟,跟我講講情況。”鄆哥心裡想:“這五兩銀子,足夠我和老爹三五個月的生活開銷了,就算陪他打官司也沒什麼。”於是把銀子和米交給老爹,就跟著二人來到巷口一家飯店的樓上。武鬆讓店小二做了三份飯菜,對鄆哥說:“兄弟,你年紀雖小,卻有養家孝順的心。剛才給你的這些銀子,先當生活費,我還有用得著你的地方。事情辦完後,我再給你十四五兩銀子做本錢。你詳細跟我說說,你是怎麼和我哥哥去茶坊捉奸的?”

鄆哥說道:“我講給你聽,你可彆太生氣。今年正月十三日,我提著一籃雪梨,想去找西門慶大郎賣點給他,結果到處都找不到他。我問彆人,人家說:‘他在紫石街王婆的茶坊裡,和賣炊餅的武大郎的老婆在一起;現在跟那女人勾搭上了,每天都在那兒。’我聽了這話,馬上跑去那兒找他,可那王婆這老東西攔住我,不讓我進房裡去。我用話激她,那老東西就狠狠打了我一頓,還把我趕了出來,把我的梨都倒在了街上。我心裡氣不過,就去找你哥哥武大郎,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他當時就想去捉奸。我跟他說:‘你去可不行,西門慶那家夥身手厲害。你要是捉不住他,反倒被他告了,那就糟糕了。明天咱倆在巷口碰麵,你少做些炊餅出來。我要是看見西門慶進了茶坊,我先進去,你就把擔子寄放在一邊等著。隻要看到我把籃子扔出來,你就趕緊衝進去捉奸。’到了那天,我又提了一籃梨,直接去了茶坊。我罵那老東西,那婆子就來打我,我先把籃子扔到街上,然後用力把那老東西頂在牆上。武大郎衝進去的時候,婆子想去阻攔,卻被我頂住了,她隻能大喊:‘武大郎來了。’原來,他們兩個把房門頂住了。武大郎隻能在房門外叫嚷,沒料到西門慶那家夥,打開房門衝出來,一腳就把武大郎踢倒了。我看見那婦人隨後也出來了,扶不動武大郎,我嚇得趕緊跑了。過了五七天,就聽說武大郎死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死的。”武鬆聽了,問道:“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可彆撒謊!”鄆哥說:“就算到了官府,我也這麼說。”武鬆說:“說得好,兄弟!”於是招呼大家吃飯。吃完後,付了飯錢,三個人下樓。何九叔說:“小人告退。”武鬆說:“先跟我來,正需要你們給我做個見證。”說著,就帶著兩人徑直來到縣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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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縣見了,問道:“都頭要告什麼狀?”武鬆申訴道:“小人的親哥哥武大郎,被西門慶和我嫂嫂通奸,還下毒藥害死了,這兩個人就是證人。請相公為我做主!”知縣先問了何九叔和鄆哥的證詞,當天就和縣吏們商議。原來這些縣吏都和西門慶有勾結,更不用說知縣本人了,於是官吏們串通一氣,商量道:“這件事不好處理。”知縣對武鬆說:“武鬆,你也是本縣的都頭,難道不懂法度?自古道:捉奸要捉雙,捉賊要見贓,殺人要見傷。你哥哥的屍首已經沒了,你又沒當場捉住他們通奸,現在隻憑這兩個人的話,就要定他殺人的罪,是不是太偏袒了?你可彆衝動,得自己好好想想,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武鬆從懷裡取出兩塊酥黑的骨頭和一張紙,說道:“再向相公稟告,這些可不是小人編造出來的。”知縣看了後說:“你先起來,容我從長計議。如果可行,就幫你抓人審問。”何九叔和鄆哥都被武鬆留在了房裡。當天,西門慶得知此事,就派心腹到縣裡給官吏們送銀子。

第二天早上,武鬆到廳上催促知縣抓人。沒想到這知縣貪圖賄賂,把骨頭和銀子退了回來,說:“武鬆,你彆聽外人挑撥,和西門慶作對。這件事還不清楚,不好處理。聖人說:親眼所見的事,都還怕不真實;背後聽來的話,怎麼能全信呢?你可彆一時衝動。”獄吏也說:“都頭,凡是人命關天的事,必須屍、傷、病、物、蹤這五樣齊全,才能審問定罪。”武鬆說:“既然相公不受理我的告狀,那我再想想辦法。”他收起銀子和骨頭,又交給何九叔收好。下了廳,回到自己房裡,讓土兵準備飯菜給何九叔和鄆哥吃,把他們留在房裡,說:“你們在這兒等一等,我去去就來。”然後,他自己帶了三兩個土兵,離開縣衙,帶上硯瓦、筆墨,還買了三五張紙藏在身上;又讓兩個土兵買了一個豬頭、一隻鵝、兩隻雞、一擔酒,還有些果品之類的,安排在家裡。大概巳牌時分,武鬆帶著一個土兵回到家中。那婦人已經知道告狀沒被受理,放下心來,也不怕武鬆了,大大咧咧地看他能怎麼樣。武鬆喊道:“嫂嫂,下來一下,我有話要說。”那婦人慢悠悠地走下樓,問道:“有什麼話?”武鬆說:“明天是我亡兄的斷七。你之前得罪了眾街坊鄰居,我今天特地擺桌酒,替嫂嫂向大家賠個不是。”那婦人滿不在乎地說:“謝他們乾什麼?”武鬆說:“禮不可缺。”他讓土兵先到靈床前,明晃晃地點起兩支蠟燭,燃起一爐香,擺上一疊紙錢,把祭祀用的物品在靈前擺好,擺滿一桌豐盛的酒菜、果品之類。叫一個土兵在後麵溫酒,兩個土兵在門前安排桌凳,還有兩個土兵分彆守住前後門。

武鬆安排妥當後,便說:“嫂嫂出來招待客人,我去請人。”他先去請隔壁的王婆。王婆說:“不用這麼客氣,讓都頭破費了。”武鬆說:“多有打擾乾娘了,自然有我的道理。先備上一杯薄酒,您可彆推辭。”王婆放下店鋪的招牌,收拾好門戶,從後麵走了過來。武鬆說:“嫂嫂坐主位,乾娘坐在對麵。”王婆已經知道西門慶那邊打通了關節,放心地坐下準備喝酒。兩人心裡都在想:“看他到底要乾什麼!”武鬆又去請這邊隔壁開銀鋪的姚二郎姚文卿。姚二郎說:“小人忙著呢,不敢勞煩都頭。”武鬆拉住他說:“隻是一杯淡酒,耽誤不了多久,就請您到家裡坐坐。”姚二郎沒辦法,隻好跟著來了,武鬆讓他坐在王婆旁邊。又去對門請了兩家:一家是開紙馬鋪的趙四郎趙仲銘。趙四郎說:“小人店裡生意離不開,沒法奉陪。”武鬆說:“那怎麼行?各位鄰居都在呢。”不由分說,把他拉到家裡,說:“老人家就像我父親一樣。”讓他坐在嫂嫂旁邊。又去請對門賣冷酒店的胡正卿。這人原本是吏員出身,一看這情形,就覺得有些不對勁,說什麼也不肯來,可武鬆不管,硬把他拖了過來,讓他坐在趙四郎旁邊。武鬆問:“王婆,你隔壁是誰?”王婆說:“他家是賣餶飿兒的張公。”張公正巧在屋裡,見武鬆進來,吃了一驚,說:“都頭有什麼事?”武鬆說:“平日裡多有打擾街坊,今天請您吃杯淡酒。”那老頭說:“哎呀!我可沒給都頭家送過什麼禮,怎麼好意思吃您的酒?”武鬆說:“一點小意思,就請您到家裡坐坐。”老頭被武鬆拖了過來,讓他坐在姚二郎旁邊。有人要問,為什麼先坐下來的人不跑呢?原來前後都有土兵把門,就像被監禁起來一樣。

再說武鬆請來了四位鄰居,加上王婆和嫂嫂,一共六個人。武鬆搬來一條凳子,坐在旁邊,然後讓土兵把前後門都關上。後麵的土兵開始篩酒。武鬆施了個大禮,說:“各位高鄰,彆怪小人粗魯,隨便請大家吃點。”眾鄰居說:“我們都沒給都頭接風洗塵,現在反倒來打擾您!”武鬆笑著說:“不成敬意,各位高鄰彆見笑。”土兵一個勁兒地篩酒。眾人心裡都犯嘀咕,不知道武鬆要乾什麼。酒過三杯,那胡正卿就想站起來,說:“小人還有事忙著呢。”武鬆喊道:“走不得。既然來了,再忙也得坐一坐。”胡正卿心裡七上八下,暗自尋思:“既然是好意請我們喝酒,為什麼又這樣對待我們,不讓人走呢?”隻好又坐下。武鬆說:“再篩酒。”土兵斟到第四杯酒,前後一共喝了七杯酒,眾人感覺就像吃了呂太後的一千個筵席,心裡忐忑不安。隻見武鬆對土兵喊道:“先把杯盤收拾了,等會兒再吃。”武鬆抹了抹桌子。眾鄰居剛要起身,武鬆伸出雙手一攔,說:“我正有話要說。各位高鄰都在這兒,請問哪位鄰居會寫字?”姚二郎說:“這位胡正卿寫字非常好。”武鬆馬上施了一禮,說:“那就麻煩您了!”說著,他卷起雙袖,從衣裳底下“颼”地一下抽出那口尖刀。右手四指握住刀把,大拇指按住刀身,兩隻眼睛瞪得圓溜溜的,說:“各位高鄰,小人冤有頭債有主,隻請各位做個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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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武鬆左手抓住嫂嫂,右手指著王婆,四位鄰居驚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隻能麵麵相覷,不敢出聲。武鬆說:“高鄰們彆見怪,也彆害怕!武鬆雖然是個粗人,但死都不怕,也知道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不會傷害各位,隻是麻煩高鄰們做個見證。要是有誰先跑,武鬆翻臉可彆怪我,先讓他吃我五七刀再說!我就是償命也不怕。”眾鄰居說:“這下可吃不下飯了!”武鬆看著王婆,喝道:“你這老東西聽著!我哥哥的性命全在你身上,等會兒再慢慢問你!”又轉過臉看著婦人,罵道:“你這淫婦聽著!你是怎麼謀害我哥哥性命的?從實招來,我就饒了你!”那婦人說:“叔叔,你彆不講理!你哥哥是自己害心口疼病死的,跟我有什麼關係!”話還沒說完,武鬆“哢嚓”一聲把刀插在桌子上,用左手揪住婦人的發髻,右手抓住她的胸口,一腳把桌子踢倒,隔著桌子把婦人輕輕提了過來,一下子摔倒在靈床上,用兩隻腳踩住。右手拔出刀,指著王婆說:“老東西!你從實招來!”那婆子想脫身卻脫不了,隻好說:“都頭彆發火,老身我說就是了。”

武鬆讓土兵取來紙墨筆硯,擺在桌子上,用刀指著胡正卿說:“麻煩你幫我,聽一句寫一句。”胡正卿嚇得渾身發抖,說道:“小人這就寫。”他弄來些硯水,磨好墨。胡正卿拿起筆,鋪開紙說:“王婆,你如實招來!”那婆子卻道:“這事又和我沒關係,彆扯上我!”武鬆喝道:“你這老東西,我都已經知道了,你還想賴到誰身上!你要是不說,我先剮了這個淫婦,再殺了你這老狗!”說著,提起刀,朝著那婦人臉上虛晃兩下。那婦人急忙喊道:“叔叔,饒了我吧!你放我起來,我說就是了!”武鬆一把將那婆娘提起來,讓她跪在靈床前。武鬆大喝一聲:“淫婦,快說!”那婦人嚇得魂飛魄散,隻得如實招供,從當時放簾子不小心打到西門慶說起,包括做衣裳時與西門慶勾搭上、通奸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接著又講述後來西門慶如何踢了武大郎,他們怎樣設計下藥,王婆又是如何教唆策劃的,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武鬆讓她再說一遍,同時讓胡正卿記錄下來。王婆說:“你這賤貨!你先招了,我怎麼賴得掉,可苦了我這把老骨頭!”王婆也隻好招認了。武鬆又讓胡正卿把王婆的供詞也寫下來。從頭到尾的經過都記錄在上麵後,武鬆讓潘金蓮和王婆兩人都按了手印;又叫四位鄰居簽了名,也都按了手印。武鬆讓土兵解下綁腿,把王婆反剪雙手綁了起來,把供詞卷好,藏在懷裡。他讓土兵拿來一碗酒,供奉在靈床前,把那婦人拖到靈前跪下,又喝令王婆也跪在靈前。武鬆說道:“哥哥,你的靈魂不遠,兄弟武二今日為你報仇雪恨!”說著,讓土兵把紙錢點著。那婦人見形勢不妙,剛要喊叫,就被武鬆揪住頭發,按倒在地,兩隻腳踩住她的兩隻胳膊,撕開她胸前的衣裳。說時遲那時快,武鬆用尖刀在她胸前一劃,嘴裡咬著刀,雙手用力撕開她的胸膛,取出心肝五臟,供奉在靈前。接著“哢嚓”一刀,割下那婦人的頭,頓時血流滿地。四位鄰居嚇得大吃一驚,都捂住了臉,見武鬆如此凶狠,又不敢亂動,隻能順著他。武鬆讓土兵去樓上取下一床被子,把婦人的頭包起來,擦乾淨刀,插進刀鞘。洗了手後,施了一禮,說道:“有勞各位高鄰,還請多多擔待。請各位到樓上稍坐片刻,我武二馬上就來。”四位鄰居麵麵相覷,不敢不聽從,隻好都上樓去坐下。武鬆吩咐土兵,也把王婆押到樓上去。關了樓門,派兩個土兵在樓下看守。

武鬆包好婦人的那顆頭,徑直朝著西門慶的生藥鋪走去。他看著店鋪的主管施了一禮,問道:“大官人在家嗎?”主管說:“剛剛出去了。”武鬆說:“借一步說話,有點小事想問問。”那主管也認識武鬆,不敢不出來。武鬆把他引到旁邊一條偏僻安靜的小巷裡,突然變了臉色,問道:“你是想死還是想活?”主管慌張地說:“都頭在上,小人可沒得罪過您啊。”武鬆說:“你要是想死,就彆告訴我西門慶去哪兒了;你要是想活,就老老實實跟我說,西門慶在哪裡?”主管說:“他剛剛和一個熟人,去獅子橋下的大酒樓上喝酒了。”武鬆聽了,轉身就走。那主管嚇得半天都動彈不得,隨後自己離開了。

再說武鬆直奔獅子橋下的酒樓前,問酒保:“西門慶大郎和什麼人在喝酒?”酒保說:“和一個做生意的,在樓上臨街的雅間裡喝酒。”武鬆徑直往樓上衝去,到了雅間前,透過窗戶往裡看,隻見西門慶坐在主位上,對麵坐著一個客人,兩個歌女坐在兩邊。武鬆把包裹打開一抖,那顆血淋淋的人頭滾了出來。武鬆左手提著人頭,右手拔出尖刀,挑開簾子,鑽了進去,把婦人的頭朝著西門慶的臉上扔過去。西門慶認出是武鬆,大吃一驚,叫道:“哎呀!”他立刻跳上凳子,一隻腳跨上窗檻,想要逃跑,可看到下麵是街道,不敢往下跳,心裡頓時慌亂起來。說時遲那時快,武鬆用手輕輕一撐,“嗖”地一下跳到桌子上,把桌上的碗碟都踢到了地上。兩個歌女嚇得動彈不得。那個和西門慶一起喝酒的財主也嚇得手忙腳亂,癱倒在地。西門慶見武鬆來勢洶洶,便虛晃一招,抬起右腳猛踢過去。武鬆隻顧往前衝,見他腳踢過來,稍稍一閃,恰好那一腳踢中武鬆的右手,那口刀被踢得飛了起來,直接掉到了街麵上。西門慶見踢掉了武鬆的刀,心裡頓時不那麼害怕了,右手又虛晃一下,緊接著左手一拳朝著武鬆的心窩打過去。武鬆輕輕一閃,順勢從西門慶的腋下鑽了進去,左手摟住他的頭,連肩膀一起往上一提,右手迅速抓住西門慶的左腳,大喝一聲:“下去!”那西門慶一來是冤魂纏身,二來是天理難容,三來實在抵擋不住武鬆的勇猛力氣,隻見他頭朝下,腳朝上,倒栽蔥般從窗戶摔到了大街上,摔得昏死過去。街上兩邊的人都嚇了一跳。武鬆伸手從凳子邊提起潘金蓮的頭,也鑽出窗戶,縱身一躍,跳到了大街上,先把掉在地上的刀搶到手裡。他看著西門慶,隻見他已經摔得半死,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隻有眼睛還能微微轉動。武鬆按住他,隻一刀,割下了西門慶的頭。他把兩顆人頭綁在一起,提在手裡,拿著刀,徑直回到紫石街。他讓土兵打開門,把兩顆人頭供奉在靈前,將那碗冷酒灑在地上祭奠,說道:“哥哥,你的魂靈不遠,早日升入天界吧!兄弟已經為你報了仇,殺了奸夫和淫婦。今天就把他們火化了。”然後,他讓土兵去樓上請鄰居們下來,把王婆押到前麵。武鬆拿著刀,提著兩顆人頭,再次對四位鄰居說:“我還有一句話,要對你們四位高鄰說。”四位鄰居拱手站立,齊聲說道:“都頭但說無妨,我們都聽您的吩咐。”

武鬆說出的這幾句話,使得他名垂千古,聲名遠揚。正是因為他的行為,讓英雄好漢們相聚在山寨,同心奔赴水泊梁山。正所謂:古往今來,壯士們談論英勇事跡,那些勇猛的強人都秉持著仗義忠誠的品質。究竟武鬆對四位鄰居說了什麼話,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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