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孫大聖和豬八戒正打算施展法術對付那些女人們,忽然聽到一陣風聲傳來,緊接著沙僧大聲叫嚷起來。他們急忙回頭,卻發現唐僧不見了。行者問道:“是什麼人把師父搶走了?”沙僧說:“是一個女子,弄出一陣旋風,把師父給攝走了。”行者一聽,立刻打了個呼哨,跳到雲端之上,用手搭起涼篷,向四周仔細觀看。隻見遠處一陣灰塵滾滾,那股風朝著西北方向去了。他急忙回頭喊道:“兄弟們,快駕雲,跟我一起去追師父!”八戒和沙僧立刻把行囊拴在馬上,隨著一聲響動,一同跳到了半空中。
這可把西梁國的君臣女人們嚇得不輕,她們紛紛跪在塵埃之中,說道:“這是白日飛升的羅漢啊,我主不必驚疑。唐禦弟也是個有道的禪僧。我們都有眼無珠,錯把中華男子當成了普通人,白白費了這番心思。請主公上輦回朝吧。”女王自覺慚愧,眾多官員也都一起回到了城中,暫且不提。
再說孫大聖兄弟三人,騰空踏霧,順著那股旋風的方向,一路追趕而來。前方出現一座高山,隻見灰塵漸漸平息,風頭也消散了,卻完全不知道那妖怪去了哪個方向。兄弟們按下雲霧,尋找道路,四處尋訪。忽然,他們看到一旁有一塊青石,散發著明亮的光芒,形狀就像個屏風。三人牽著馬繞過石屏,石屏後麵有兩扇石門,門上寫著六個大字——“毒敵山琵琶洞”。八戒沒多想,上前就想用釘鈀去砸門。行者趕忙製止道:“兄弟,彆著急。我們順著旋風追到這裡,找了這麼久,才遇到這扇門,還不知道裡麵的情況如何。要是找錯了門,豈不是會惹得妖怪見怪?你們兩個先牽著馬,回到石屏前等一會兒,讓老孫進去打探打探,看看裡麵到底有沒有師父,再決定下一步怎麼做。”沙僧聽了,高興地說:“好!好!好!師兄真是粗中有細,果然在著急的時候能沉穩應對。”於是,八戒和沙僧牽著馬轉身回去。
孫大聖施展神通,撚起訣,念動咒語,搖身一變,變成了一隻蜜蜂兒,模樣十分輕巧。你瞧他:
翅膀輕薄,隨風飄動,身姿輕盈,映照著日光。
嘴巴甜蜜,曾在花叢中尋覓花蕊,尾巴尖利,善於降伏蟾蜍。
釀造蜂蜜功勞不小,進入蜂巢時也懂得謙遜。
如今施展巧計,飛舞著進入門簷。
行者從門縫中鑽了進去,飛過二層門,隻見正當中的花亭子裡,端坐著一個女妖怪,左右排列著幾個穿著彩衣繡服、梳著丫髻的女童,她們都興高采烈的,也不知道在談論些什麼。行者輕輕地飛了上去,停在花亭的格子上,側耳傾聽。這時,又看見兩個紮著總角、頭發蓬亂的女子,捧著兩盤熱氣騰騰的麵食,走上亭子說道:“奶奶,一盤是人肉餡的葷饃饃,一盤是豆沙餡的素饃饃。”那女妖怪笑著說:“小的們,把唐禦弟扶出來。”幾個彩衣繡服的女童走向後房,把唐僧攙扶了出來。隻見那師父麵色蠟黃,嘴唇發白,眼睛發紅,淚水直流。行者在暗中歎息道:“師父這是遭了罪了!”
那妖怪走下亭子,露出一雙纖細如蔥的手,拉住長老說道:“禦弟放寬心。我這裡雖然比不上西梁女國的宮殿那般富貴奢華,但也清閒自在,正適合念佛看經。我和你做個道伴,真的可以和和美美過上一輩子。”三藏沒有說話。那妖怪又說:“彆煩惱了。我知道你在女國赴宴的時候,沒怎麼吃東西。這裡有葷素兩種麵飯,你隨便吃點,壓壓驚。”三藏沉思片刻,心想:“我要是不說話,也不吃東西,這妖怪可和那女王不一樣。女王還是個人身,行事有禮;可這妖怪是妖神,恐怕會加害於我。可我的三個徒弟,又不知道我被困在這裡,要是妖怪加害我,那豈不是白白丟了性命?……”思來想去,實在沒有彆的辦法,隻得強打起精神,開口問道:“葷的是什麼樣?素的又是什麼樣?”女妖怪說:“葷的是人肉餡的饃饃,素的是豆沙餡的饃饃。”三藏說:“貧僧吃素。”那妖怪笑著說:“女童,端熱茶來,給你家長爺爺吃素饃饃。”一個女童果然捧著一盞香茶,放在長老麵前。那妖怪把一個素饃饃掰開,遞給三藏。三藏把一個完整的葷饃饃遞給女妖怪。女妖怪笑著說:“禦弟,你怎麼不掰開給我?”三藏雙手合十說:“我是出家人,不敢破葷。”那女妖怪說:“你出家人不敢破葷,那之前在子母河邊喝水,今天又怎麼願意吃豆沙餡的饃饃?”三藏說:“水漲船行得快,沙陷馬走得慢。”
行者在格子眼裡聽著他們兩人的對話,擔心師父亂了心性,忍不住現出本相,抽出鐵棒大喝:“你這孽畜,太無禮了!”那女妖怪見了,口中噴出一道煙光,把花亭子罩住,喊道:“小的們,把禦弟帶走!”她自己則拿著一柄三股鋼叉,跳出亭門,罵道:“你這潑猴,太無賴了!怎麼敢私自闖進我家,偷看我的容貌!彆跑!吃老娘一叉!”大聖用鐵棒架住鋼叉,邊戰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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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打到了洞外。八戒和沙僧正在石屏前等候,忽然看見他們兩個爭鬥起來,八戒急忙把白馬牽過來,對沙僧說:“沙僧,你隻管看好行李和馬匹,讓老豬去幫忙打這妖怪。”好個呆子,雙手舉起釘鈀,趕上前大聲喊道:“師兄,靠後點,讓我來打這潑賤妖怪!”那妖怪見八戒來了,又使出手段,隻聽她大喝一聲,鼻中噴火,口內生煙,身子抖了一抖,三股叉舞動著迎了上來。那女妖怪也不知道有幾隻手,沒頭沒腦地朝著他們撲來。行者和八戒從兩邊一起進攻。那妖怪說:“孫悟空,你真是不知進退!我認得你,可你卻不認得我。你們那雷音寺裡的如來佛祖,都還怕我幾分呢。就憑你們兩個毛頭小子,能把我怎麼樣!都一起上,看我怎麼收拾你們!”這一場戰鬥打得好不激烈:
女妖怪威風凜凜,猴王也是氣概十足。天蓬元帥想要爭功,使勁揮舞釘鈀,儘顯能耐。那女妖怪手多叉緊,煙光繚繞,行者和八戒兩人性急,兵器揮舞,霧氣騰騰。女妖怪一心求配偶,男僧怎肯泄露元精!陰陽不合,雙方相持爭鬥,各自施展雄才,苦苦相爭。陰靜想要求動,陽收渴望安寧。致使雙方無法和睦相處,叉鈀和鐵棒相互較量,比拚輸贏。大聖的鐵棒有力,八戒的釘鈀也不差,女妖怪的鋼叉更是和他們對得嚴嚴實實。毒敵山前三方互不相讓,琵琶洞外雙方毫不留情。那妖怪滿心歡喜,想和唐僧結成伴侶,這兩個徒弟則一心要跟隨長老去取真經。他們驚天動地地戰鬥著,隻殺得日月無光,星辰變換!
三人爭鬥了許久,難分勝負。那女妖怪縱身一躍,使出個倒馬毒樁,冷不防在大聖的頭皮上紮了一下。行者疼得大叫:“哎呀,疼死我了!”實在忍耐不住,隻好負痛敗陣而逃。八戒見情況不妙,拖著釘鈀也趕忙退了回來。那妖怪得勝,收起了鋼叉。
行者抱著頭,皺著眉頭,一臉痛苦地叫道:“太厲害了!太厲害了!”八戒走到跟前問道:“哥哥,你剛才正打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叫苦連天就跑了?”行者抱著頭,隻是喊:“疼!疼!疼!”沙僧說:“是不是你的頭風病犯了?”行者跳起來說:“不是!不是!”八戒問:“哥哥,我沒見你受傷啊,怎麼會頭疼呢?”行者哼哼著說:“不得了!不得了!我和她正打著,她見我破了她的叉法,就縱身一跳,不知道用的是什麼兵器,在我頭上紮了一下,這頭疼得實在受不了,所以才敗下陣來。”八戒笑著說:“平常你總在安靜的時候誇口,說你的頭是修煉過的,怎麼就禁不起這一下呢?”行者說:“是啊。我這頭,自從修煉成真,偷吃了蟠桃、仙酒,還有太上老君的金丹;大鬨天宮的時候,玉帝派大力鬼王、二十八宿把我押到鬥牛宮外處斬,那些神將用刀斧錘劍,又是雷打火燒;後來太上老君把我放進八卦爐裡,鍛煉了四十九日,都沒把我傷著。今天真不知道這婦人用的是什麼兵器,竟然把老孫的頭弄傷了!”沙僧說:“你把手放開,讓我看看。彆是破了吧!”行者說:“沒破!沒破!”八戒說:“我去西梁國討個膏藥給你貼上。”行者說:“又沒腫又沒破,貼什麼膏藥?”八戒笑著說:“哥啊,我這胎前產後的病倒沒犯過,你倒弄出個腦門癰了。”沙僧說:“二哥,彆開玩笑了。現在天色已晚,大哥傷了頭,師父又不知死活,這可怎麼辦才好!”
行者哼著說:“師父沒事。我進去的時候,變成蜜蜂兒飛進去,看見那婦人坐在花亭子裡。不一會兒,兩個丫鬟捧來兩盤饃饃:一盤是人肉餡的葷饃饃,一盤是豆沙餡的素饃饃。又讓兩個女童把師父扶出來,讓他吃一個壓驚,還想和師父做道伴。師父一開始不跟那婦人說話,也不吃饃饃;後來聽那婦人甜言蜜語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開口說話了,還說要吃素的。那婦人就把一個素的掰開,遞給師父。師父把一個完整的葷饃饃遞給那婦人。婦人問:‘怎麼不掰開?’師父說:‘出家人不敢破葷。’婦人又說:‘既然不破葷,之前怎麼在子母河邊喝水,今天又吃豆沙餡的?’師父沒明白她的意思,就回了兩句:‘水漲船行得快,沙陷馬走得慢。’我在格子上聽到這些,擔心師父亂了心性,就現了原身,抽出棒子就打。她也施展神通,噴出煙霧,喊著‘收了禦弟’,就拿著鋼叉和老孫打到洞外來了。”沙僧聽了,咬著手指說:“這潑賤妖怪,也不知道從哪裡就跟上我們了,把之前的事都知道了!”
八戒說:“這麼說,我們今晚都不能安心休息了?彆管什麼黃昏半夜,我們去她洞門口挑戰,大吵大鬨,攪得她也睡不著,彆讓她捉弄了我師父。”行者說:“我頭疼,去不了!”沙僧說:“不用去挑戰。一來師兄頭疼;二來師父是個真正的僧人,絕對不會因為女色而亂了心性。我們就在這山坡下避風的地方,坐一夜,養養精神,等天亮了再做打算。”於是,三個兄弟把白馬拴牢,守護著行囊,就在坡下安歇,暫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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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那女妖怪收起了凶惡的模樣,重新擺出歡愉的神色,吩咐道:“小的們,把前後門都緊緊關上。”又派了兩個負責巡夜的小妖,專門看守著,以防行者闖入,隻要聽到門有響動,立刻通報。接著又對女童說:“把臥房收拾得整整齊齊,點上蠟燭,焚起香來,去請唐禦弟過來,我要和他歡好。”於是,幾個女童把長老從後邊攙扶出來。那女妖怪使出千般嬌媚姿態,拉住唐僧說:“常言說‘黃金並不珍貴,安樂才最值錢’。我們暫且做會兒夫妻,好好樂一樂。”
唐僧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心裡想著要是不跟她去,怕她會心生歹意害了自己的性命,隻能戰戰兢兢地跟著她走進香房。此刻的唐僧,如同癡傻一般,既不敢抬頭張望,也沒留意房裡的床鋪幔帳是什麼樣子,更沒去看有哪些箱籠和梳妝用品。女妖怪說著那些曖昧的話語,唐僧也全然當作沒聽見。好個意誌堅定的和尚,真可謂是:
眼睛不看邪惡的美色,耳朵不聽淫蕩的聲音。他把這錦繡般的嬌美容顏當作糞土,將金珠般的美貌視作灰塵。一生隻熱愛參禪修行,半步都不曾離開佛門之地。他哪懂得憐惜女子,隻曉得修身養性。那女妖怪熱情似火,春意盎然;這唐僧卻心如止水,堅守著禪機。一個如軟玉溫香般充滿誘惑,一個像死灰槁木般不為所動。那女妖怪展開鴛鴦被,淫興高漲;這唐僧則緊束衣衫,一心向佛。女妖怪想要與唐僧相擁交歡,唐僧卻隻想麵壁修行,追尋達摩祖師的境界。女妖怪解開衣裳,賣弄自己肌膚的香氣和細膩;唐僧則整理衣襟,緊緊藏住自己粗糙的皮肉。女妖怪問:“我這枕冷衾寒,你為何不與我同睡?”唐僧答道:“我光頭出家,穿著與常人不同,怎能與你相伴!”女妖怪說:“我願像前朝的柳翠翠一樣。”唐僧回應:“貧僧可不是那月闍黎。”女妖怪又說:“我美麗如同西施,身姿更是婀娜。”唐僧說:“越王就因為西施這樣的美色,最終國破身死,長久地埋屍地下。”女妖怪接著勸道:“禦弟,你難道不記得‘寧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句話嗎?”唐僧堅定地說:“我的真陽是最珍貴的寶物,怎能輕易給你這妖邪之輩……”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一直僵持到深夜,唐長老始終不為所動。女妖怪拉拉扯扯,不肯罷休,可這師父就是老老實實,堅決不從。她糾纏到半夜時分,被唐僧弄得惱羞成怒,喊道:“小的們,拿繩子來!”可憐唐僧這個她心愛的人,被一條繩子捆得像個猱獅一般。女妖怪又讓人把唐僧拖到房廊下,隨後吹滅銀燈,各自回房休息。一夜無話。
不知不覺,雞叫了三遍。山坡下,孫大聖直起身來說:“我這頭疼了一陣,到現在不疼也不麻了,隻是有點癢癢的。”八戒笑著說:“癢的話,再讓她紮一下怎麼樣?”行者啐了一口說:“呸!呸!呸!”八戒又笑著說:“呸!呸!呸!我師父這一夜可真是難熬啊!”沙僧說:“彆鬥嘴了。天亮了,趕緊趁早去捉妖怪。”行者說:“兄弟,你就在這兒看好馬,彆亂動。豬八戒跟我去。”
那呆子抖擻精神,整理了一下黑色的錦布直裰,跟著行者,各自帶上兵器,跳上山崖,徑直來到石屏下麵。行者說:“你先站住。我怕這怪物夜裡傷害了師父,我先進去打探打探。要是師父被她哄騙,喪失了元陽,真的壞了德行,那我們就隻能散夥;要是師父沒亂了性情,禪心依舊堅定,那我們就一起努力,打死這妖精,救師父往西去。”八戒說:“你可真傻!常言說:‘乾魚怎麼能給貓當枕頭?’就算不是這樣,她也肯定會對師父動手動腳的!”行者說:“彆胡亂猜疑,胡說八道,等我進去看看。”
好大聖,轉過石屏,告彆八戒,搖身一變,又變成了一隻蜜蜂兒,飛進了門裡。隻見門裡有兩個丫鬟,頭枕著梆鈴,睡得正香。他飛到花亭子查看,原來那妖精折騰了半夜,都累壞了,一個個都沒察覺到天已經亮了,還在呼呼大睡。行者又飛到後麵,隱隱約約聽到唐僧的聲音。他抬頭一看,見那步廊下,唐僧被四馬攢蹄地捆著。行者輕輕落在唐僧頭上,叫道:“師父。”唐僧聽出了聲音,說:“悟空來了?快救我性命!”行者問:“昨晚那事兒怎麼樣了?”三藏咬牙說:“我寧死也不會順從她!”行者說:“昨天我看她好像有憐惜愛慕之意,怎麼今天就把你折磨成這樣?”三藏說:“她纏著我大半夜,我衣服都沒脫,身子也沒沾床。她見我不肯依從,就把我捆在了這裡。你一定要救我去取經啊!”師徒倆正說著話,就驚醒了那個妖精。妖精雖然下了狠手,但對唐僧還是有些留戀不舍。她一覺翻身,隻聽到“取經去也”這句話,就立刻滾下床來,大聲喊道:“好好的夫妻不做,取什麼經去?”
行者慌了神,丟下師父,急忙展翅飛了出去,現出本相,叫道:“八戒。”那呆子轉過石屏問:“那事兒成了沒?”行者笑著說:“沒成!沒成!老師父被她糾纏,堅決不從,她惱了,就把師父捆在那兒。師父正跟我講前麵的事兒,那妖怪就醒了,我就趕緊跑出來了。”八戒問:“師父還說什麼了?”行者說:“他隻說衣服沒脫,身子沒沾床。”八戒笑著說:“好!好!好!還是個真正的和尚!我們去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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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子生性魯莽,也不考慮那麼多,舉起釘鈀,朝著那石頭門用力一鈀,“嘩啦”一聲,把門砸成了幾塊。這一下,把那幾個枕著梆鈴睡覺的丫鬟嚇得不輕,她們跑到二層門外,大聲喊道:“開門!前門被昨天那兩個醜男人打破了!”那女妖怪剛走出房門,就見四五個丫鬟跑進來報告:“奶奶,昨天那兩個醜男人又來了,把前門都打碎了!”女妖怪聽了,立刻吩咐:“小的們!快燒熱水,我要洗臉梳妝!”又喊道:“把禦弟連繩子一起抬到後房藏好。等我去收拾他們!”好個妖精,走出來,舉著三股叉,罵道:“你這潑猴!野豬!太無知了!怎麼敢打破我的門!”八戒罵道:“你這淫蕩的賤貨!你反倒困住我師父,還敢嘴硬!我師父是你能哄來當老公的?趕緊把他放了饒你一命!要是敢再說半個‘不’字,老豬一鈀下去,連山都能給你築倒!”那妖精哪肯聽他多說,抖擻精神,像之前一樣施展法術,口鼻中噴煙冒火,舉著鋼叉就刺向八戒。八戒側身躲開,揮起釘鈀就築。孫大聖也揮動鐵棒,一起幫忙。那妖精又施展神通,也不知道她究竟有幾隻手,左右抵擋。沒交鋒三五個回合,不知道她用的什麼兵器,在八戒嘴唇上又紮了一下。那呆子拖著釘鈀,捂著嘴,忍痛逃命。孫大聖也有點忌憚她,虛晃一棒,敗下陣來。那妖精得勝回洞,叫小的們搬石塊把前門壘起來,暫且不提。
再說沙和尚正在坡前放馬,忽然聽到那邊傳來豬叫聲。他抬頭一看,見八戒捂著嘴哼哼著走過來。沙僧問:“怎麼回事?”呆子哼哼著說:“不得了!不得了!疼!疼!疼!”話還沒說完,行者也來到跟前,笑著說:“好你個呆子!昨天咒我是腦門癰,今天你自己倒弄成個腫嘴瘟了!”八戒哼哼著說:“疼得受不了!太厲害了!太厲害了!”
三人正犯愁的時候,隻見一個老媽媽左手提著一個青竹籃,從南山路上挑著菜走來。沙僧說:“大哥,那媽媽走近了,我去問問她,看這是什麼妖精,用的什麼兵器,這麼厲害,把人傷成這樣。”行者說:“你先等等,讓老孫去問她。”行者急忙瞪大眼睛看去,隻見那老媽媽頭頂有祥雲籠罩,左右有香霧環繞。行者認出來了,立刻喊道:“兄弟們,還不快來叩頭!那媽媽是菩薩來了!”豬八戒忍著疼,慌忙下拜,沙和尚牽著馬躬身行禮,孫大聖雙手合十跪下,喊道:“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靈感觀世音菩薩。”
菩薩見他們認出了自己的佛光,便踏著祥雲,升到半空,現出真容,原來是手提魚籃的模樣。行者飛到空中,拜見說道:“菩薩,恕弟子有失遠迎之罪!我們努力營救師父,卻不知道菩薩降臨;如今遇到這難以收服的魔難,還望菩薩搭救!”菩薩說:“這妖精非常厲害。她那三股叉其實是她天生的兩隻鉗腳。能把人紮疼的,是她尾巴上的一個鉤子,叫做‘倒馬毒’。她本身是個蠍子精。之前她在雷音寺聽佛講經,如來見了,不小心用手推了她一把,她就轉過鉤子,在如來左手的大拇指上紮了一下。如來都疼得難以忍受,立刻讓金剛去捉拿她,沒想到她逃到了這裡。要是想救唐僧,除非去請彆的神佛。我也沒辦法靠近她。”行者再次下拜說:“希望菩薩給指條明路,該去請哪位神佛,弟子馬上就去請。”菩薩說:“你去東天門裡的光明宮,向昴日星官求救,隻有他才能降伏這妖精。”說完,化作一道金光,徑直返回南海。
孫大聖按落雲頭,對八戒、沙僧說:“兄弟放心,師父有救星了。”沙僧問:“是哪裡的救星?”行者說:“剛才菩薩指示,讓我去請昴日星官。老孫這就去。”八戒捂著嘴哼哼著說:“哥啊!順便向星官討點止疼的藥來!”行者笑著說:“不用用藥,就像昨天一樣,疼過一夜就好了。”沙僧說:“彆囉嗦了,趕緊去吧。”
好個行者,急忙駕起筋鬥雲,不一會兒就到了東天門外。忽然,增長天王迎麵行禮說:“大聖要去哪裡?”行者說:“因為保護唐僧去西天取經,路上遇到魔障,要到光明宮去見昴日星官。”這時,又看見陶、張、辛、鄧四大元帥,他們也問行者要去哪裡。行者說:“要去找昴日星官,降妖救師父。”四元帥說:“星官今早奉玉帝旨意,到觀星台巡視去了。”行者問:“真有這事?”辛天君說:“小將們和他一起從鬥牛宮下來的,怎敢說假話?”陶天君說:“到現在已經有好一會兒了,或許已經回來了。大聖還是先去光明宮看看;要是沒回來,再去觀星台也可以。”大聖聽了很高興,告彆他們,來到光明宮門口,果然裡麵沒人;他又轉身要走,隻見那邊有一隊兵士列陣站在後麵,原來是星官回來了。那星官還穿著朝拜玉帝的朝服,一身金光閃閃。隻見他:
頭戴的冠簪閃耀著五嶽的金色光彩,手持的笏板如山河般潔白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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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的袍子繡著七星,雲氣繚繞,腰間圍著的寶環明亮耀眼,象征著八極。
身上的玉佩叮當作響,如同敲擊的韻律,行走時的風聲迅速,好似擺動的鈴鐺。
翠羽扇打開,昴宿的光輝顯現,天香飄散,彌漫了整個門庭。
前麵的兵士看見行者站在光明宮外,急忙轉身報告:“主公,孫大聖在這兒呢。”星官收起雲霧,整理好朝衣,停下手中的執事,分開左右,上前行禮說:“大聖來這兒有什麼事?”行者說:“專門來請您幫忙,救救我師父。”星官問:“遇到什麼難處?在什麼地方?”行者說:“在西梁國的毒敵山琵琶洞。”星官問:“那山洞裡有什麼妖怪,竟然要找小神幫忙?”行者說:“觀音菩薩剛剛顯化,說那是個蠍子精,隻有先生您才能降伏。所以我來請您。”星官說:“本想先回奏玉帝,無奈大聖親自前來,又承蒙菩薩舉薦,怕耽誤了大事。小神不敢請您喝茶,咱們這就去降伏妖精,回來再回奏玉帝吧。”
大聖滿心歡喜,當即與昴日星官一同走出東天門,徑直朝著西梁國飛去。遠遠望見毒敵山已經不遠,行者指著那座山說:“就是這座山了。”星官按下雲頭,和行者一起來到石屏前的山坡下。沙僧看到他們,說道:“二哥,快起來,大哥把星官請來了。”八戒還捂著嘴說:“請恕罪!請恕罪!我身上有病,沒辦法行禮。”星官問道:“你是修行之人,能有什麼病呢?”八戒說:“早上和那妖精交戰,她在我嘴唇上紮了一下,到現在還疼著呢。”星官說:“你過來,我給你醫治醫治。”呆子這才鬆開手,嘴裡哼哼著說:“一定要治好啊!等好了我再感謝你。”星官用手在八戒嘴唇上輕輕摸了一摸,吹了一口氣,八戒就感覺不疼了。呆子高興地連忙下拜說:“太妙了!太妙了!”行者笑著說:“也麻煩星官在我頭上摸摸。”星官問:“你又沒中毒,摸它做什麼?”行者說:“昨天我也被紮過,不過過了一夜才不疼,現在還有點麻癢。就怕陰天的時候會發作,也麻煩您給治治。”星官還真的在行者頭上摸了一摸,吹了口氣,行者頭上的餘毒也解除了,不再麻癢。八戒發狠說:“哥哥,去教訓那個潑賤妖精!”星官說:“沒錯,沒錯。你們兩個把她叫出來,我好降伏她。”
行者和八戒跳上山坡,再次來到石屏後麵。呆子嘴裡不停地咒罵著,雙手像撈鉤一樣,揮動釘鈀,把洞門外壘砌的石塊扒開;接著闖到一層門前,又是一釘鈀,把二層門打得粉碎。門裡的小妖嚇得趕緊跑去報告:“奶奶!那兩個醜男人,又把二層門打破了!”女妖怪正在讓人解開唐僧的繩子,準備給他素茶素飯吃,聽到二層門被打破,立刻跳出花亭子,揮舞著鋼叉就來刺八戒。八戒舉起釘鈀迎戰。行者在一旁,也揮動鐵棒幫忙攻擊。那妖怪衝到近前,想要使出毒招,行者和八戒熟悉她的套路,轉身就跑。
妖怪追過石屏之後,行者大聲喊道:“昴宿在哪裡?”隻見昴日星官站在山坡上,現出本相,原來是一隻雙冠子的大公雞,它昂起頭,大約有六七尺高。大公雞對著妖精叫了一聲,那妖怪立刻現出原形,原來是一隻琵琶大小的蠍子精。星官又叫了一聲,那妖怪渾身酥軟,倒在坡前死去。有詩為證:
花冠如同錦繡的頸飾,似一團纓絡,爪子堅硬,腳趾修長,眼睛圓睜。
它雄姿英發,儘顯五德,氣勢崢嶸,令人羨慕它的三聲啼鳴。
它哪裡像普通鳥兒在茅屋啼叫,它本是天星下凡,顯聖揚名。
毒蠍枉費修行,妄圖成人,如今還原反本,現出了真實模樣。
八戒上前,一腳踩住妖怪的胸口說:“孽畜!這下你使不出倒馬毒了吧!”那妖怪一動不動,被呆子一頓釘鈀,搗成了一團爛醬。星官重新彙聚金光,駕雲離去。行者和八戒、沙僧對著天空拱手致謝道:“有勞了!有勞了!改日一定到天宮拜謝。”
三人謝過星官,這才收拾行李和馬匹,走進洞裡。隻見那些大大小小的丫鬟,在兩邊跪下,拜道:“爺爺,我們不是妖邪,都是西梁國的女人,之前被這個妖精抓來的。你們師父在後麵香房裡坐著哭泣呢。”行者聽了,仔細觀察,果然沒有妖氣,於是走進後麵喊道:“師父!”唐僧看到大家都來了,十分高興地說:“賢徒們,辛苦你們了!那個婦人怎麼樣了?”八戒說:“那家夥原來是隻大母蠍子。多虧觀音菩薩指點,大哥去天宮請得昴日星官下凡,把那妖精收伏了。我才敢用釘鈀把她搗成了肉泥,然後我們才能進到這裡,見到師父您。”唐僧感激不儘。他們又找來些素米、素麵,安排了飯食,吃了一頓。之後,行者他們把那些被妖精抓來的女子趕到山下,給她們指明回家的路。最後,點上一把火,把幾間房宇燒得乾乾淨淨。接著請唐僧上馬,繼續尋找大路,向西行進。正是:割斷塵世的緣分,脫離色相的迷惑,擺脫欲望的苦海,領悟禪心的真諦。畢竟不知道還要經過多少年才能修成正果,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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