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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撕扇子作千金一笑 因麒麟伏白首雙星(1 / 1)

話說襲人看到自己吐出的鮮血落在地上,心裡頓時涼了半截。她平日裡常聽人說:“少年吐血,生命堪憂,就算能勉強活下來,也終究是個廢人。”想到這些,她往日裡那些想著日後爭榮誇耀的心思一下子都沒了,眼中不知不覺落下淚來。寶玉見她哭了,心裡也不禁一陣酸楚,便問道:“你感覺怎麼樣?”襲人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挺好的,能有什麼感覺。”寶玉一心想著立刻讓人燙黃酒,再去找山羊血黎洞丸來。襲人拉住他的手,笑著說:“你這一折騰不要緊,不知道要驚動多少人,到時候人家還得抱怨我太輕狂。本來彆人都不知道,你這麼一鬨,反倒讓大家都知道了,這樣對你我都不好。明天你派個小廝去問問王太醫,弄點藥來吃就好了。咱們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事解決了,多好啊?”寶玉覺得她說得在理,也隻好作罷,走到桌前倒了杯茶,讓襲人漱了口。襲人知道寶玉心裡不踏實,要是不讓他服侍,他肯定不依;再說了,不讓他服侍必然會驚動其他人,所以索性就在榻上由著寶玉照顧。

天剛蒙蒙亮,寶玉顧不上梳洗,趕忙穿上衣服出去,把王濟仁叫了來,親自詳細詢問。王濟仁問明緣由,知道不過是受了點傷,便說了一種丸藥的名字,還交代了怎麼服用、怎麼外敷。寶玉記在心裡,回到園子後,就按照藥方給襲人調治。這事兒暫且不提。

這一天正是端陽佳節,家家戶戶門上插著蒲艾,臂上係著虎符。中午,王夫人擺了酒席,請薛家母女等人來賞午。寶玉見寶釵神情冷淡,也不跟他說話,心裡明白是昨天的事兒鬨的。王夫人見寶玉沒精打采的,還以為是因為金釧兒昨天的事,他心裡過意不去,也就越發不去理他。林黛玉見寶玉懶洋洋的,還以為是他得罪了寶釵,心裡不痛快,所以自己也提不起精神,神色顯得很倦怠。鳳姐昨天晚上王夫人就把寶玉和金釧兒的事告訴了她,知道王夫人心裡不痛快,自己哪敢說笑,便也順著王夫人的臉色行事,顯得格外冷淡。賈迎春姊妹見大家都沒什麼興致,她們自己也沒了興致。就這樣,大家坐了一會兒就散了。

林黛玉生性喜歡離散,不喜歡相聚。她這麼想也有她的道理,她說:“人有相聚就有離散,相聚的時候歡喜,可到離散的時候豈不清冷?清冷了就會生出傷感,所以還不如不聚的好。就像那花開的時候讓人喜愛,凋謝的時候卻讓人惆悵,所以還不如不開的好。”所以彆人覺得歡喜的時候,她反而感到悲傷。而寶玉的性情卻隻願大家常常相聚,生怕一旦離散就增添悲傷;他希望花兒常開不敗,生怕一旦凋謝就沒了趣味;可等到筵席散了、花兒謝了,縱使有萬般悲傷,也無可奈何了。

因此,今天這場筵席,大家沒了興致散了,林黛玉倒沒覺得怎樣,寶玉心裡卻悶悶不樂,回到自己房中唉聲歎氣。偏偏這時候晴雯進來換衣服,一不小心失手把扇子掉在地上,扇股都摔斷了。寶玉歎了口氣,說道:“真是個蠢材!將來可怎麼辦?以後你自己當家過日子,難道也這麼顧前不顧後的?”晴雯冷笑著說:“二爺最近脾氣可真大,動不動就給人臉色看。前幾天連襲人都打了,今天又來挑我們的毛病。要踢要打隨你便。不就是摔了把扇子嘛,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以前那麼名貴的玻璃缸、瑪瑙碗不知道弄壞了多少,也沒見你生多大的氣,這會兒就因為一把扇子就這麼大反應。何必呢!要是嫌我們不好,就打發我們走,再找些好的來使喚。好聚好散,不好嗎?”寶玉聽了這些話,氣得渾身直打哆嗦,說道:“你彆急,將來總有散夥的時候!”

襲人在那邊早就聽到了,急忙趕過來對寶玉說:“好好的,又怎麼了?真是像我說的,‘我一時不在,就出事兒’。”晴雯聽了,冷笑道:“姐姐既然這麼會說,就該早點來,也省得爺生氣。自古以來,就你一個人服侍爺,我們原來都沒服侍過。就因為你服侍得好,昨天才挨了窩心腳;我們不會服侍的,到明天還不知道要遭什麼罪呢!”襲人聽了這話,又是生氣,又是羞愧,本想說幾句,可看到寶玉氣得臉都發黃了,隻好強忍著性子,推了推晴雯,說:“好妹妹,你出去走走吧,都是我們的不對。”

晴雯聽到她說“我們”兩個字,自然以為指的是她和寶玉,心裡不禁又添了幾分醋意,冷笑幾聲,說:“我還真不知道你們是誰,彆讓我替你們害臊了!你們那點偷偷摸摸的事兒,可瞞不過我,現在倒好,還稱起‘我們’來了。光明正大地說,你連個姑娘的名分都還沒掙到呢,跟我還不是一樣,憑什麼就稱‘我們’了!”襲人羞得臉漲得通紅,仔細一想,原來是自己說錯話了。寶玉在一旁說:“你們要是不服氣,我明天偏要抬舉她。”襲人趕忙拉住寶玉的手,說:“她就是個糊塗人,你跟她計較什麼?況且你平日裡那麼有度量,比這大的事兒都過去了,今天這是怎麼了?”晴雯冷笑道:“我本來就是個糊塗人,哪配跟你說話呢!”襲人說:“姑娘這是跟我拌嘴呢,還是跟二爺拌嘴呢?要是心裡惱我,你就衝我來,犯不著當著二爺的麵吵;要是惱二爺,也不該鬨得大家都知道。我剛才也是為了這事,進來勸架,大家都消消氣。姑娘倒好,反倒把氣撒在我身上。既不像惱我,又不像惱二爺,夾槍帶棒的,到底是什麼意思?我也不多說了,隨你怎麼說吧。”說完,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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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對晴雯說:“你也彆生氣了,我也猜到你的心思了。我去回太太,你也長大了,把你打發出去,怎麼樣?”晴雯聽了這話,心裡又一陣難過,含著淚說:“為什麼要我出去?要是嫌我,變著法兒打發我走,那可沒那麼容易。”寶玉說:“我什麼時候經曆過這種吵鬨?肯定是你想出去了。不如回太太,把你打發走算了。”說著,站起來就要走。襲人急忙轉身攔住他,笑著說:“你要去哪兒?”寶玉說:“回太太那兒。”襲人笑著說:“你這不是瞎鬨嘛!真要去回太太,你也不嫌害臊?就算她真的想走,也得等這股子氣消了,找個合適的時候跟太太說也不遲。這會子急急忙忙地把這事兒當正經事去回,豈不是讓太太起疑心?”寶玉說:“太太肯定不會起疑心,我就明說她鬨著要走。”晴雯哭著說:“我什麼時候鬨著要走了?你不但生我的氣,還拿話來壓我。你隻管去回,我就是一頭撞死,也不出這個門!”寶玉說:“這可真奇怪了。你又不走,還鬨個不停乾什麼?我實在受不了這吵鬨,還不如走了落個清淨。”說著,非要去回太太。

襲人見攔不住,隻好跪了下來。碧痕、秋紋、麝月等一眾丫鬟聽到吵鬨聲,都靜靜地在外麵聽消息,這時候聽到襲人跪下央求,便一起進來,也都跪了下來。寶玉趕忙把襲人扶起來,歎了口氣,坐在床上,讓大家都起來,對襲人說:“你說我該怎麼辦才好!我這心都快操碎了,也沒人理解我。”說著,不知不覺流下淚來。襲人見寶玉流淚,自己也哭了起來。

晴雯在一旁哭著,正打算說話,隻見林黛玉進來了,便出去了。林黛玉笑著說:“大過節的,怎麼好好地哭起來了?難道是為了爭粽子吃鬨彆扭了?”寶玉和襲人忍不住笑了出來。黛玉說:“二哥哥不告訴我,我問你就知道了。”說著,一邊拍著襲人的肩膀,笑著說:“好嫂子,你告訴我。肯定是你們倆拌嘴了。告訴妹妹,我來給你們調解調解。”襲人推了她一把,說:“林姑娘,你彆瞎鬨了。我就是個丫頭,姑娘可彆亂說。”黛玉笑著說:“你說你是丫頭,我可一直把你當嫂子看待。”寶玉說:“你何必替她招罵名呢。就這麼著,還有人說閒話呢,哪經得起你這麼說她。”襲人笑著說:“林姑娘,你不懂我的心思,除非我一口氣上不來死了,否則真是沒辦法。”林黛玉笑著說:“你要是死了,彆人怎麼樣我不知道,我肯定先哭死了。”寶玉笑著說:“你要是死了,我就去當和尚。”襲人笑著說:“你可老實點吧,何苦又說這種話。”林黛玉伸出兩個指頭,抿嘴笑著說:“這都第二次說要當和尚了。我從現在起,可都記著你說當和尚的次數呢。”寶玉聽了,知道她是在調侃前幾天的事兒,自己笑了笑也就算了。

過了一會兒,黛玉走後,就有人來通報“薛大爺有請”,寶玉沒辦法,隻好去了。原來是去喝酒,推脫不掉,隻好一直喝到筵席結束。

晚上回來的時候,寶玉已經有了幾分醉意,搖搖晃晃地回到自己的院子。隻見院子裡早就擺好了乘涼的枕榻,榻上有個人躺著。寶玉還以為是襲人,便在榻邊坐下,一邊輕輕推那人,一邊問道:“還疼得厲害嗎?”隻見那人翻身坐起來,說:“你乾嘛呀,又來招惹我!”寶玉一看,原來是晴雯。寶玉一把將她拉到身邊坐下,笑著說:“你的性子越來越嬌慣了。早上不過是摔了把扇子,我就說了那麼兩句,你就說了那麼多話。說我也就罷了,襲人好心來勸,你還把她也扯上,你自己想想,你這麼做對嗎?”晴雯說:“這麼熱的天,拉拉扯扯像什麼樣子!讓人看見了多不好!我這身份也不配坐在這裡。”寶玉笑著說:“你既然知道不配,那乾嘛還躺在這兒呢?”晴雯一時語塞,忍不住又笑了,說:“你不來倒也罷了,你一來就不配了。起來,我要去洗澡。襲人、麝月都洗完澡了,我去叫她們來。”寶玉笑著說:“我剛又喝了不少酒,也得洗一洗。你既然還沒洗,拿水來,咱們一起洗。”

晴雯擺擺手,笑著說:“算了算了,我可不敢招惹爺。還記得碧痕伺候你洗澡那次,足足兩三個時辰,也不知道你們在裡頭乾什麼。我們都不好意思進去。後來等你洗完了,進去一看,地下的水都淹到床腿了,連席子上都汪著水,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洗的,這事讓人笑話了好幾天。我可沒那閒工夫收拾,也不用跟我一起洗。今天天兒涼快,那會兒洗了,現在就不用再洗了。我去舀盆水來,你洗洗臉、通通風。剛才鴛鴦送了好些果子來,都湃在那水晶缸裡呢,讓他們拿給你吃。”寶玉笑著說:“既然這樣,你也彆去洗了,就洗洗手,來拿果子吃吧。”

晴雯笑著說:“我這會兒慌裡慌張的,連扇子都能摔斷,哪還配伺候你吃果子呀。要是再打破了盤子,那可更不得了。”寶玉笑著說:“你想打破就打破,這些東西本來就是給人用的,你喜歡這樣,我喜歡那樣,各人的性情不一樣。就說這扇子,原本是用來扇風的,你要是想撕著玩,也沒什麼不可以,隻要彆在生氣的時候拿它出氣就行。就像杯盤,原本是盛東西的,你要是喜歡聽那‘啪’的一聲響,故意把它打碎也可以,隻是彆在生氣的時候拿它們出氣。這才叫愛惜東西。”晴雯聽了,笑著說:“既然這麼說,那你把扇子拿給我撕。我最喜歡撕扇子了。”寶玉聽了,笑著把扇子遞給她。晴雯接過扇子,“嗤”的一聲,撕成了兩半,接著又“嗤嗤”幾聲,又撕了幾下。寶玉在一旁笑著說:“撕得好,再撕得響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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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隻見麝月走了過來,笑著說:“少作點孽吧。”寶玉趕緊跑過去,一把奪過麝月手裡的扇子,遞給晴雯。晴雯接過扇子,也撕成了幾半,兩人都哈哈大笑起來。麝月說:“這是乾什麼呀,拿我的東西尋開心?”寶玉笑著說:“打開扇子匣子,你隨便挑,那裡麵好東西多著呢!”麝月說:“既然這樣,把匣子搬出來,讓她儘情地撕,豈不是更好?”寶玉笑著說:“你去搬吧。”麝月說:“我可不乾這缺德事兒。她又沒折了手,讓她自己去搬。”晴雯笑著,靠在床上說:“我也累了,明天再撕吧。”寶玉笑著說:“古人說,‘千金難買一笑’,幾把扇子又能值多少錢!”一邊說著,一邊叫襲人。襲人才換好衣服走出來,小丫頭佳蕙過來把破扇子撿走,大家一起乘涼,這裡就不多說了。

到了第二天中午,王夫人、薛寶釵、林黛玉等一眾姊妹正在賈母房裡坐著,就有人來稟報:“史大姑娘來了。”不一會兒,果然看見史湘雲帶著眾多丫鬟媳婦走進院子。寶釵、黛玉等人趕忙迎到台階下相見。年輕姊妹們一個月沒見,一旦相逢,那份親密勁兒自不必多說。

大家進了房間,請安問好,都見過禮了。賈母說:“天熱,把外麵的衣服脫了吧。”史湘雲連忙起身脫衣服。王夫人笑著說:“也沒見你穿這些乾什麼?”史湘雲笑著說:“都是二嬸嬸讓穿的,誰願意穿這些呀。”寶釵在一旁笑著說:“姨娘不知道,她穿衣服還特彆喜歡穿彆人的。還記得去年三四月的時候,她在這兒住著,把寶兄弟的袍子穿上,靴子也穿上,額子也勒上,猛一看,還真像寶兄弟,就是多了兩個墜子。她站在那椅子後邊,把老太太哄得直喊‘寶玉,你過來,小心上頭掛的燈穗子招下灰來迷了眼’。她就在那兒笑,也不過去。後來大家忍不住笑了,老太太才明白過來,笑著說‘扮上男人還挺好看’。”林黛玉說:“這算什麼呀。前年正月裡把她接來,住了沒兩天就下起雪來,老太太和舅母那天想必是剛拜完影回來,老太太那件嶄新的大紅猩猩氈鬥篷放在那兒,誰知一轉眼,她就披在身上了,那鬥篷又大又長,她就拿了條汗巾子攔腰係上,和丫頭們在後院子裡撲雪人兒,結果一跤摔在溝跟前,弄了一身泥水。”大家想著這些往事,都笑了起來。

寶釵笑著對周奶媽說:“周媽,你們姑娘還是那麼淘氣嗎?”周奶媽也笑了。迎春笑著說:“淘氣也就罷了,我就嫌她太愛說話。也沒見她睡覺的時候還是嘰嘰呱呱的,一會兒笑,一會兒說,也不知道她哪來那麼多話。”王夫人說:“隻怕現在好了。前幾天有人家來相看,眼看著就要有婆家了,還那樣。”賈母問:“今天是住下,還是回家去呢?”周奶媽笑著說:“老太太沒看見嗎,衣服都帶來了,肯定得住兩天呀。”史湘雲問:“寶玉哥哥不在家嗎?”寶釵笑著說:“她心裡就想著寶兄弟,兩個人好得跟什麼似的。這可見還是沒改掉淘氣的性子。”賈母說:“如今你們都長大了,彆再叫小名兒了。”

正說著,隻見寶玉來了,笑著說:“雲妹妹來了。前幾天派人去接你,你怎麼不來呀?”王夫人說:“這兒老太太剛說呢,他又來提名道姓的了。”林黛玉說:“你哥哥得了好東西,正等著你呢。”史湘雲問:“什麼好東西?”寶玉笑著說:“你彆信她的!幾天沒見,你又長高了。”湘雲問:“襲人姐姐好嗎?”寶玉說:“多謝你惦記。”湘雲說:“我給她帶了好東西來。”說著,拿出手帕,裡麵挽著一個疙瘩。寶玉說:“什麼好東西?你倒不如把前幾天送來的那種絳紋石戒指帶兩個給她。”湘雲笑著說:“你看這是什麼?”說著就打開手帕。大家一看,果然是上次送來的那種絳紋戒指,一包四個。

林黛玉笑著說:“你們瞧瞧她這主意。前幾天一樣派人給我們送了來,你把那些帶來,豈不是省事?今天巴巴兒地自己帶來,我還以為是什麼新奇玩意兒呢,原來是這個。你可真是個糊塗人。”史湘雲笑著說:“你才糊塗呢!我把這道理說出來,大家評評誰糊塗。給你們送東西,就算是打發來的人不用說話,拿進來一看,自然就知道是給姑娘們的;要是帶丫頭們的東西,我得先告訴來人,這是哪個丫頭的,那是哪個丫頭的,要是來人明白還好,要是再糊塗點兒,丫頭的名字都記不住,亂說一氣,反而把你們的東西都攪和糊塗了。要是打發個熟悉情況的女人來還罷了,偏偏前幾天又打發個小子來,那怎麼說丫頭們的名字呢?反正我親自給她們帶來,豈不清清楚楚。”說著,把四個戒指放在桌上,說:“襲人姐姐一個,鴛鴦姐姐一個,金釧兒姐姐一個,平兒姐姐一個:這是四個人的,難道小子們能記得這麼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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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聽了,都笑著說:“果然想得周到。”寶玉笑著說:“還是這麼會說話,不讓人。”林黛玉聽了,冷笑著說:“她不會說話,她的金麒麟會說話。”說完,就起身走了。幸好大家都沒聽見,隻有薛寶釵抿嘴一笑。寶玉聽見了,心裡後悔又說錯了話,忽見寶釵一笑,也忍不住跟著笑了。寶釵見寶玉笑了,趕忙起身走開,去找林黛玉說話。賈母對湘雲說:“吃了茶,歇一歇,去看看你的嫂子們。園子裡也涼快,和你姐姐們去逛逛。”

湘雲答應著,把三個戒指包好,歇了一會兒,就起身要去看鳳姐等人。眾奶娘丫頭跟著,到了鳳姐那兒,說笑了一陣,出來就往大觀園去,見過了李紈,坐了一會兒,就往怡紅院來找襲人。她回頭對眾人說:“你們不用跟著了,隻管去看你們的朋友親戚,留下翠縷服侍我就行。”

眾人聽了,各自去尋親訪友,隻剩下湘雲與翠縷兩人。翠縷問道:“這荷花怎麼還不開呀?”史湘雲說:“時候還沒到呢。”翠縷又問:“這荷花和咱們家池子裡的一樣,也是樓子花嗎?”湘雲說:“他們這兒的還比不上咱們家的呢。”翠縷說:“他們那邊有棵石榴樹,連著四五枝,真像是樓子上又起樓子,這樹長得可真不容易。”史湘雲說:“花草和人一樣,氣脈充足,自然就長得好。”翠縷扭過頭,說道:“我才不信這話呢。要說和人一樣,我怎麼沒見過頭上又長出一個頭來的人呢?”

湘雲聽了,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我說你彆說話,你偏要說。這讓人怎麼回答你呀?天地間萬物都是由陰陽二氣生成的,有的正氣,有的邪氣,有的奇特,有的怪異,千變萬化,都是陰陽相互作用、此消彼長的結果。有些東西一出現,人們很少見到,就覺得稀奇,可從道理上來說,都是一樣的。”翠縷問道:“這麼說,從古至今,開天辟地以來,世間萬物都是陰陽構成的?”湘雲笑著說:“你這糊塗東西,越說越離譜。什麼叫‘都是些陰陽’,難不成還有兩套陰陽不成!‘陰’和‘陽’兩個字其實說的是一個概念,陽氣耗儘就轉化為陰氣,陰氣耗儘就轉化為陽氣,不是陰氣耗儘後又生出一個新的陽氣,陽氣耗儘後又生出一個新的陰氣。”翠縷說:“這可把我弄糊塗了!到底什麼是陰陽呀,沒影沒形的。姑娘,你就跟我說說,陰陽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湘雲說:“陰陽哪有什麼具體的樣子,不過是一種氣,賦予器物以形狀。比如說,天屬陽,地就屬陰;水屬陰,火就屬陽;太陽屬陽,月亮就屬陰。”

翠縷聽了,笑著說:“對呀,對呀,我今天可算明白了。怪不得人們都把太陽叫‘太陽’,算命的把月亮叫什麼‘太陰星’,原來是這個道理。”湘雲笑著說:“阿彌陀佛!可算開竅了。”翠縷又問:“這些大的東西有陰陽之分也就罷了,難道那些蚊子、跳蚤、蠓蟲兒,還有花兒、草兒、瓦片兒、磚頭兒也有陰陽之分?”湘雲說:“怎麼會沒有呢?就拿一片樹葉來說,也有陰陽之分,那麵向上朝著太陽的就是陽,這麵向背著太陽朝下的就是陰。”翠縷聽了,點點頭,笑著說:“原來是這樣,我懂了。隻是咱們手裡的這把扇子,怎麼分陰陽呢?”湘雲說:“這扇子的正麵就是陽,反麵就是陰。”

翠縷又點頭笑了,還想再拿幾件東西來問,可一時想不起什麼,猛地一低頭,看到湘雲宮絛上係著的金麒麟,便拿起來笑著問:“姑娘,這個金麒麟難道也有陰陽之分?”湘雲說:“走獸飛禽,雄性為陽,雌性為陰;母的為陰,公的為陽。當然有陰陽之分了!”翠縷問:“那這個金麒麟是公的,還是母的呢?”湘雲說:“這我可不知道。”翠縷又問:“這也就算了,怎麼世間萬物都有陰陽之分,咱們人反倒沒有陰陽之分嗎?”湘雲對著她的臉啐了一口,說:“你這沒規矩的,好好走路。越問越不像話了!”翠縷笑著說:“這有什麼不能告訴我的呀?我也知道了,彆考我了。”湘雲笑著問:“你知道什麼了?”翠縷說:“姑娘你是陽,我就是陰。”說著,湘雲拿手帕捂著嘴,嗬嗬地笑起來。翠縷說:“我說對了吧,你都笑成這樣了。”湘雲說:“對極了,對極了。”翠縷說:“按規矩,主子為陽,奴才為陰。這麼個大道理我還能不懂?”湘雲笑著說:“你可真懂。”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走著,剛走到薔薇架下,湘雲說:“你看那是誰掉的首飾,金晃晃的在那兒。”翠縷聽了,急忙跑過去,撿起來攥在手裡,笑著說:“這下可分出陰陽來了。”說著,先拿起史湘雲的麒麟看。湘雲想看她撿到的東西,翠縷卻緊緊攥著不放手,笑著說:“這可是個寶貝,姑娘不能看。這是從哪兒來的?真奇怪!我在這兒從來沒見過有人有這個。”湘雲說:“拿來我看看。”翠縷把手一鬆,笑著說:“看吧。”湘雲抬眼一看,隻見是一個光彩奪目的金麒麟,比自己佩戴的那個又大,花紋也更精美。湘雲伸手把它托在掌心,默默地出神。

湘雲正出神呢,忽然看見寶玉從那邊走過來,笑著問:“你們倆在這大太陽底下乾什麼呢?怎麼不去找襲人?”湘雲趕忙把那金麒麟藏起來,說:“正打算去呢。咱們一起走吧。”說著,大家一起走進了怡紅院。

襲人正在台階下靠著欄杆迎風站著,忽然看見湘雲來了,連忙迎下來,拉著她的手,笑著說起許久未見的情形。大家進了屋,坐下後,寶玉笑著說:“你該早點來,我得了一件好東西,專門等你來呢。”說著,一邊在身上摸來摸去,摸了半天,突然“哎呀”了一聲,便問襲人:“那個東西你收起來了嗎?”襲人道:“什麼東西?”寶玉說:“前幾天得到的麒麟。”襲人道:“你天天帶在身上的,怎麼問我?”寶玉聽了,一拍手說:“這下可丟了,到哪兒去找啊!”說著就要起身自己去找。湘雲聽了,才知道是寶玉丟的,便笑著問:“你什麼時候又有了麒麟了?”寶玉說:“前幾天好不容易得到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丟的,我真是糊塗了。”湘雲笑著說:“幸好隻是個玩的東西,還這麼慌張。”說著,把手一攤,笑著說:“你看看,是不是這個?”寶玉一見,頓時歡喜得不得了,正要開口說話……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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