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 弄小巧用借劍殺人 覺大限吞生金自逝_古典白話合集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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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回 弄小巧用借劍殺人 覺大限吞生金自逝(1 / 1)

話說尤二姐聽了王熙鳳的安排,心裡感激不已,隻好跟著她一同前往。尤氏那邊自然也不能不過來,少不得跟著王熙鳳去回稟,這才符合大禮。王熙鳳笑著對尤氏說:“你隻管彆說話,等我來說。”尤氏應道:“那自然。但要是出了什麼差錯,可都得往你身上推。”說著,眾人先來到賈母房中。

此時賈母正和園中的姊妹們說笑解悶,忽然看見王熙鳳帶著一個標致的小媳婦進來,趕忙眯著眼瞧,說道:“這是誰家的孩子!看著真可憐。”王熙鳳上前笑著說:“老祖宗您仔細瞧瞧,這姑娘長得好不好?”說著,急忙拉過尤二姐說:“這是您的孫媳婦,快給太婆婆磕頭。”尤二姐連忙行了大禮,拜完起身。王熙鳳又指著眾姊妹介紹說:“這是某某,你先認識一下,等太太看過了再正式行禮。”尤二姐聽了,又一一重新特意詢問,然後低著頭站在一旁。賈母上下打量了尤二姐一番,接著笑著問道:“你姓什麼?今年多大了?”王熙鳳趕忙又笑著說:“老祖宗先彆急著問,您就說她比我長得俊不俊。”賈母戴上眼鏡,吩咐鴛鴦和琥珀:“把那孩子拉過來,我瞧瞧她的模樣。”眾人都抿嘴偷笑,隻得把尤二姐推到賈母跟前。賈母仔細端詳了一遍,又讓琥珀:“把她的手伸出來我看看。”鴛鴦接著掀起尤二姐的裙子。賈母看完,摘下眼鏡,笑著說:“這孩子長得真周正,我看比你還俊些。”

王熙鳳聽了,笑著連忙跪下,把尤氏那邊編好的話,一五一十詳細地說了一遍,說道:“還得老祖宗發慈悲,先允許她進來,住一年後再正式圓房。”賈母聽了說:“這有什麼不妥。既然你這麼賢良,很好。隻是一年之後才能圓房。”王熙鳳叩了頭起身,又請求賈母派兩個女人帶尤二姐去見太太們,就說是老祖宗的主意。賈母答應了,於是派了兩人帶尤二姐去見邢夫人等人。王夫人因為尤二姐的事傳出去名聲不好,正為此憂慮,見王熙鳳這樣安排,哪有不高興的道理。於是尤二姐從此得以見人,搬到廂房居住。

王熙鳳一麵暗中派人去教唆張華,讓他隻要原配妻子,還說這裡不僅會有很多陪嫁,還會給他銀子安家過日子。張華原本就沒膽子、也不想告賈家,後來又見賈蓉派人來應對官司,那人說:“張華早就退了親。我們都是親戚,把人接到家裡住著是真的,可沒有娶嫁這回事。都是因為張華拖欠了我們的債務,追討不給,才誣陷我的主人。”都察院和賈家、王家都有關係,又收了賄賂,就說張華是無賴,想靠貧窮來訛詐,狀子也不收,還把張華打了一頓趕了出去。慶兒在外麵替張華打點,也沒讓他受太重的傷。慶兒又教唆張華:“親事原本就是你家定的,你隻要堅持要親事,官府肯定會判還給你。”於是張華又去告狀。王信那邊又給都察院透了消息,都察院便批示:“張華所欠賈宅的銀子,限他在期限內如數交還;他原先定的親事,等他有能力時再娶回。”還把張華的父親傳來當堂批準。他父親也是慶兒事先說明白了,覺得這樣能得到人又能得到錢,便去賈家領人。

王熙鳳得知後,連忙裝作害怕的樣子來向賈母回稟,說事情是這樣的,“都是珍大嫂子辦事不明白,沒和那家徹底退親,才惹得人家告狀,官府都這麼判了。”賈母聽了,急忙把尤氏叫來,說她做事不妥當,“既然你妹妹從小就與人指腹為婚,又沒退乾淨,才讓人告了狀。”尤氏聽了,隻能說:“她連銀子都收了,怎麼會沒退乾淨。”王熙鳳在一旁又說:“張華的口供上說沒見過銀子,也沒見有人去退親。他父親說:‘親家母是提過一次,但沒答應。親家母死了,你們就把人接進去做二房。’這樣沒有證據的話,隻能由著他亂說。幸好璉二爺不在家,還沒圓房,這還算好。隻是人已經來了,怎麼好送回去,這多丟臉。”賈母說:“又沒圓房,總不能強占人家有丈夫的人,名聲也不好,不如送回去算了。哪裡找不到好人家。”尤二姐聽了,又向賈母回稟說:“我母親確實在某年某月某日給了他十兩銀子退親了。他因為窮急了才告狀,現在又反悔了。我姐姐原本沒做錯。”賈母聽了,便說:“可見刁民難纏。既然這樣,鳳丫頭你去處理一下。”王熙鳳沒辦法,隻能答應。回來後隻讓人去找賈蓉。

賈蓉深知王熙鳳的心思,要是讓張華把尤二姐領回去,成何體統,便回稟了賈珍,暗中派人去跟張華說:“你現在已經有了不少銀子,何必非要原來的妻子。要是你堅持己見,難道不怕爺們發怒,找個由頭,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你有了銀子,回家什麼樣的好人找不到。你要是離開,還賞你些路費。”張華聽了,心裡想了想,覺得這倒是個好主意,和父親商量好後,總共大概得了一百兩銀子,父子倆第二天一大早便回原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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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蓉打聽到確實如此,回來告訴賈母和王熙鳳,說:“張華父子誣告不實,害怕治罪逃走了,官府也知道情況,不再追究,大事已經完結。”王熙鳳聽了,心裡一想:要是一定讓張華把尤二姐帶回去,隻怕賈璉回來後又要花幾個錢把尤二姐占住,不怕張華不答應。倒不如尤二姐不回去,自己陪著她還穩妥些,以後再做打算。隻是張華這一去不知道去了哪裡,他要是把這事告訴彆人,或者日後再翻案,那豈不是自己害了自己。當初真不該把把柄交給外人。因此後悔不已,又想出一個主意,悄悄讓旺兒派人找到張華,要麼誣陷他是賊,和他打官司把他治死,要麼暗中派人算計,一定要把張華治死,才能斬草除根,保住自己的名聲。

旺兒領命出去,回家後仔細一想:人都走了,事情也結束了,何必搞得這麼大,人命關天,可不是小事,我先糊弄過去,再做打算。於是在外麵躲了幾天,回來告訴王熙鳳,隻說張華身上帶著幾兩銀子,逃走第三天在京口地界,大半夜被攔路的人打悶棍打死了。他父親也嚇死在店房裡,已經在那裡驗屍掩埋了。王熙鳳聽了不信,說:“你要是撒謊,我再派人打聽出來,敲掉你的牙!”從這以後,王熙鳳才不再追究。王熙鳳和尤二姐表麵上看起來十分和睦,比親姐妹還要親上十倍。

賈璉辦完事情回來,先到了新房,發現已經被悄悄封鎖,隻有一個看房子的老頭兒。賈璉問他原因,老頭兒詳細說了事情經過,賈璉聽了在馬上氣得直跺腳。沒辦法,賈璉隻能來見賈赦和邢夫人,把事情辦完的情況回稟了。賈赦十分高興,說他辦事得力,賞了他一百兩銀子,又把房中一個十七歲的丫鬟秋桐賞給他做妾。賈璉叩頭謝恩,高興得不得了。見過賈母和家裡其他人後,賈璉回來見王熙鳳,臉上不免有些愧疚之色。誰知王熙鳳不像往日那樣,反而和尤二姐一起出來迎接,噓寒問暖。賈璉把秋桐的事說了,臉上不免露出得意和驕傲的神情。王熙鳳聽了,連忙讓兩個媳婦坐車去把秋桐接了過來。王熙鳳心裡一根刺還沒拔掉,又憑空多了一根刺,沒辦法,隻能忍氣吞聲,裝出一副好臉色來遮掩。一麵又吩咐擺酒為賈璉接風,一麵帶著秋桐去見賈母和王夫人等人。賈璉心裡也暗暗感到奇怪。

那天是臘月十二日,賈珍要起身,先去祭拜了宗祠,然後過來向賈母等人辭行。族裡的人一直把他送到灑淚亭才回去,隻有賈璉和賈蓉兩人送了三天三夜才回來。一路上賈珍叮囑他們要好好收心,治理家事等,兩人嘴上答應著,說著些場麵話,這裡就不贅述了。

且說王熙鳳在家,表麵上對尤二姐很好,可心裡卻另有打算。沒人的時候,王熙鳳隻對尤二姐說:“妹妹,你的名聲不太好聽,連老太太、太太們都知道了,說妹妹你在家做姑娘的時候就行為不檢點,還和姐夫有些不清不楚的,說‘沒人要的你撿了來,還不休了再找個好的’。我聽到這話,氣得都快暈過去了,去查是誰說的,又查不出來。長此以往,在這些奴才們麵前,我都沒法抬頭做人了。我反倒給自己找了個麻煩事。”說了兩遍,王熙鳳自己還氣得生了病,茶飯不思。除了平兒,其他丫頭媳婦們都在背後議論紛紛,指桑罵槐,暗暗譏諷尤二姐。

秋桐自認為是賈赦賞賜的,沒人能和她攀比,連王熙鳳和平兒都不放在眼裡,怎麼會容忍尤二姐。她開口就罵:“先和人通奸,後被娶進來,沒男人要的娼婦,還敢來和我爭寵。”王熙鳳聽了暗自高興,尤二姐聽了又羞愧又惱怒又生氣。王熙鳳裝病後,就不和尤二姐一起吃飯了。每天隻讓人把飯菜端到尤二姐房裡,那些飯菜都是些粗陋難以下咽的東西。平兒看不下去,自己掏錢買菜給尤二姐吃,有時候就說和她到園子裡玩,在園中的廚房另外做些好吃的給她,也沒人敢告訴王熙鳳。隻有秋桐偶爾撞見了,就去搬弄是非,告訴王熙鳳說:“奶奶的名聲,全是被平兒弄壞的。這麼好的菜飯不吃,卻跑到園子裡偷吃。”王熙鳳聽了,罵平兒說:“人家養貓是抓耗子,我的貓卻反過來咬雞。”平兒不敢多說話,從這以後也隻能遠遠地躲開。平兒心裡又暗暗恨秋桐,卻又不好說出來。

園中的姊妹們,像李紈、迎春、惜春等人,都以為王熙鳳是好意,然而寶玉、黛玉等人卻暗暗為尤二姐擔心。雖然大家都不方便多管閒事,但見尤二姐可憐,經常來看看她,都很同情她。平日裡沒人的時候,尤二姐就會流淚,卻又不敢抱怨。王熙鳳也沒有露出一點不好的樣子。

賈璉回家後,見王熙鳳如此賢良,也就沒有多留意。況且一直以來,賈赦的姬妾丫鬟眾多,賈璉早就心懷不軌,隻是沒敢下手。像秋桐這些人,都嫌棄老爺年邁糊塗,貪多嚼不爛,留著這麼多人有什麼用,因此除了幾個知禮有恥的,其他人有的和二門上的小廝們打鬨嬉笑,甚至還有和賈璉眉來眼去、暗中約會的,隻是害怕賈赦的威嚴,沒有得逞。這秋桐和賈璉早就有舊情,隻是一直沒機會。如今機緣巧合,賈赦把她賞給了賈璉,兩人就像一對烈火乾柴,如膠似漆,新婚燕爾,連日都難解難分。賈璉對尤二姐的心思也漸漸淡了,眼裡隻有秋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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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鳳雖然恨秋桐,但也高興能借她先除掉尤二姐,自己先抽身,用“借劍殺人”的辦法,“坐山觀虎鬥”,等秋桐殺了尤二姐,自己再對付秋桐。主意已定,沒人的時候,王熙鳳常常私下勸秋桐說:“你年輕不懂事。她現在是二房奶奶,是你爺心裡看重的人,我都讓她三分,你去和她硬碰硬,豈不是自尋死路?”秋桐聽了這話,越發惱怒,天天破口大罵:“奶奶您太軟弱,那麼賢惠,我可做不到。奶奶您往日的威風都哪去了。奶奶您寬宏大量,我可眼裡揉不得沙子。我得和她這淫婦鬥一鬥,讓她知道我的厲害。”王熙鳳在屋裡,隻裝作不敢出聲。尤二姐氣得在房裡哭泣,飯也不吃,又不敢告訴賈璉。第二天,賈母見她眼睛紅腫,問她怎麼回事,她也不敢說。

秋桐正想著怎麼討好賈母等人,便悄悄對賈母和王夫人說:“尤二姐就愛尋死覓活的,整天哭哭啼啼,背地裡還咒二奶奶和我早點死,好讓她能和二爺一心一意地過日子。”賈母聽了,說道:“這人心眼兒太壞,長得嬌俏,可這嫉妒心也太重了。鳳丫頭好心待她,她卻這般爭風吃醋,真是個賤骨頭。”從這以後,賈母對尤二姐的態度漸漸冷淡下來。眾人見賈母不喜歡尤二姐,也跟著落井下石,尤二姐的日子過得苦不堪言,想死不能,想活也難。好在平兒時常背著王熙鳳,看尤二姐這般可憐,就安慰安慰她。

尤二姐本就心思單純,身體嬌弱,哪經得起這般折磨。才一個月的時間,就被暗氣憋出了病,變得四肢乏力,茶飯不思,人也日漸消瘦。夜裡,尤二姐剛合上眼,就看見妹妹尤三姐手捧著鴛鴦寶劍前來,說:“姐姐,你一輩子心慈手軟,最終吃了大虧。彆信那妒婦的花言巧語,她表麵賢良,實則內心奸詐,一心要置你於死地才罷休。要是我還在世,絕不讓你進這賈府,即便進來,也不會容她這般欺負你。這也是命中注定,咱們生前行為不檢點,做出傷風敗俗之事,才有此報應。你聽我的,用這寶劍殺了那妒婦,咱們一起到警幻仙姑案下,聽候發落。不然,你白白丟了性命,還沒人可憐你。”尤二姐哭著說:“妹妹,我一生品行有虧,如今遭此報應也是活該,何必再生出殺戮的冤孽。我還是忍著吧。要是老天憐憫,讓我的病好起來,豈不是兩全其美。”小妹笑著說:“姐姐,你終究是個糊塗人。自古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你雖想悔過自新,可已經讓人家父子兄弟陷入亂倫的境地,老天怎會容你安穩度日。”尤二姐哭著說:“既然不能安生,也是理所應當,我也無怨言。”小妹聽了,長歎一聲,轉身離去。

尤二姐猛地驚醒,才發現是一場夢。等賈璉來看她時,屋裡沒人,尤二姐便哭著說:“我這病怕是好不了了。我來這裡半年,腹中已有身孕,隻是不知是男是女。要是老天可憐,孩子能平安生下來還好,不然,我這條命怕是保不住了,更彆說孩子了。”賈璉也哭著說:“你放心,我這就請有名的大夫來給你醫治。”說完,賈璉趕忙出去請醫生。

誰知王太醫去軍前效力了,想回來後能討個蔭封。小廝們跑去,請來一位姓胡的太醫,名叫君榮。胡太醫進來給尤二姐診脈,說是月經不調,需要大補。賈璉說:“已經三個月沒來月經了,還時常惡心嘔吐,怕是有了身孕。”胡君榮聽了,又讓婆子們把尤二姐的手伸出來,再仔細看看。尤二姐沒辦法,隻好從帳子裡伸出手。胡君榮又診了半天脈,說:“要是胎氣,肝脈應該洪大。但木盛生火,月經不調也可能是肝木導致的。醫生得大膽些,還請奶奶把臉露一露,讓我看看氣色,才敢下藥。”賈璉無奈,隻好讓人把帳子掀起一條縫,尤二姐露出臉來。胡君榮一見,頓時魂不守舍,渾身酥麻,連自己在做什麼都不知道了。

不一會兒,帳子放下,賈璉陪著胡太醫出來,詢問病情。胡太醫說:“不是胎氣,是瘀血凝結。現在當務之急是活血化瘀,疏通經脈。”於是開了藥方,告辭離去。賈璉讓人送了藥禮,抓了藥來,給尤二姐服下。結果到了半夜,尤二姐腹痛難忍,竟然把一個已經成形的男胎打了下來。緊接著,她就血流不止,昏迷過去。賈璉得知後,大罵胡君榮。一邊再派人去請彆的醫生來救治,一邊讓人去告發胡君榮。胡君榮聽說後,早就收拾包袱逃走了。

後來請來的太醫說:“尤二姐本就氣血不足,懷孕以來,想必是受了些氣惱,鬱結在心中。那位先生亂用虎狼之藥,如今大人的元氣已經損傷了八九成,一時半會兒很難痊愈。煎藥和丸藥一起用,還得讓她遠離閒言碎語,才有望康複。”說完便離開了。賈璉氣得要查是誰請了姓胡的太醫,一查出來,就把那人打得半死。

王熙鳳比賈璉還要著急十倍,嘴裡說著:“咱們命中沒兒子,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又碰上這麼沒本事的大夫。”於是在天地前燒香禮拜,自己默默禱告說:“我要是有病,隻求尤氏妹子身體快點好起來,能再懷胎生個兒子,我願意吃長齋念佛。”賈璉和眾人見了,無不稱讚她。賈璉和秋桐在一起時,王熙鳳又讓人做湯做菜,送給尤二姐。還罵平兒沒福氣,說:“你和我一樣。我因為多病,你卻沒病也不見有身孕。如今二奶奶這樣,都是因為咱們沒福,或許是犯了什麼忌諱,衝撞了她。”接著又讓人出去算命打卦。偏偏算命的回來說:“是屬兔的陰人衝撞了。”大家一算,隻有秋桐屬兔,都說是她衝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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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桐最近見賈璉為尤二姐請醫治病,又是打人又是罵狗,十分儘心,心裡早就醋意大發。如今又聽說是她衝撞了尤二姐,王熙鳳還勸她:“你先到彆處躲幾個月再回來。”秋桐氣得又哭又罵:“管那些胡說八道的人乾什麼!我和她井水不犯河水,怎麼就衝撞她了!好個寶貝疙瘩,在外麵什麼人沒見過,偏到了這裡就有人衝撞。平白無故的,哪來的孩子?她不過是想哄咱們家那個耳根子軟的爺罷了。就算有孩子,也不知道是誰的種。奶奶稀罕那雜種,我可不稀罕!誰還不會生孩子!一年半載生一個,那才是純種的呢!”罵得眾人想笑又不敢笑。

正巧邢夫人過來請安,秋桐就哭著向邢夫人告狀:“二爺和奶奶要把我攆回去,我都沒地方安身了,太太您可得給我做主。”邢夫人聽了,急忙數落王熙鳳一頓,又罵賈璉:“你這沒出息的東西,不管她好不好,那也是你父親給的。就因為一個外頭來的女人,你就要攆她,眼裡還有你老子嗎?你要攆她,還不如回你父親那兒去。”說完,氣呼呼地走了。秋桐更得意了,索性跑到尤二姐的窗戶底下,大哭大罵起來。尤二姐聽了,心裡更加煩悶。

晚上,賈璉在秋桐房裡歇息,王熙鳳也睡了,平兒過來探望尤二姐,悄悄勸她:“你好好養病,彆理那個不講理的人。”尤二姐拉著平兒哭道:“姐姐,我自從到了這裡,多虧姐姐照應。為了我,姐姐也受了不少委屈。我要是能逃過這一劫,一定報答姐姐的恩情;隻怕我沒這個命,也隻能等來生了。”平兒也忍不住落淚,說:“想來都是我害了你。我本是一片好心,什麼話都沒瞞過她。既然聽說你在外麵,哪有不告訴她的道理。誰知道會生出這麼多事來。”尤二姐連忙說:“姐姐這話錯了。就算姐姐不告訴她,她也能打聽出來,不過是姐姐先說了而已。況且我一心想進賈府,才弄成現在這樣,和姐姐有什麼關係。”兩人哭了一會兒,平兒又囑咐了幾句,看看天色已晚,才回去休息。

尤二姐心裡暗自思忖:“我的病已經沒救了,在這裡不但得不到調養,還整天受氣,肯定好不了。況且孩子也沒了,沒什麼可牽掛的,何必再受這些窩囊氣,倒不如一死了之,還落得乾淨。常聽人說,生金子能讓人吞下去噎死,這可比上吊自刎乾淨多了。”想到這兒,她掙紮著起身,打開箱子,找出一塊生金,也不知道有多重,一咬牙,含著淚就吞了下去。她幾次拚命伸長脖子,才把生金咽進肚裡。然後趕忙穿戴好衣服首飾,躺到炕上。這一切,沒人察覺。

到了第二天早上,丫鬟媳婦們見尤二姐沒叫人,正樂得自己去梳洗。王熙鳳和秋桐也都出門了。平兒看不過去,對丫頭們說:“你們隻配被沒良心的人打罵著使喚也就罷了,人家是個病人,你們也不知道可憐可憐。她脾氣好,你們也得有點分寸,彆太過分了,彆牆倒眾人推。”丫鬟們聽了,急忙推開房門進去查看,隻見尤二姐穿戴得整整齊齊,已經死在了炕上。眾人這才慌了神,大聲喊叫起來。平兒進來一看,忍不住放聲大哭。眾人雖然平日裡懼怕王熙鳳,但想到尤二姐為人溫和,對下人也好,比王熙鳳強多了,如今她死了,誰不傷心落淚,隻是不敢讓王熙鳳看見。

很快,整個賈府都知道了這件事。賈璉進來,抱著尤二姐的屍體大哭不止。王熙鳳也假裝哭著說:“狠心的妹妹!你怎麼就這麼拋下我走了,辜負了我的一片心意!”尤氏和賈蓉等人也來哭了一場,勸住了賈璉。賈璉向王夫人回稟,請求把尤二姐停靈在梨香院五天,之後再挪到鐵檻寺去,王夫人同意了。賈璉趕忙讓人打開梨香院的門,收拾出正房來停放尤二姐的靈柩。賈璉嫌從後門出靈不好看,就對著梨香院的正牆,在臨街的一麵新開了一個大門。兩邊搭起棚子,設了壇場,做起佛事。眾人用軟榻鋪上錦緞被褥,把尤二姐抬到榻上,用衾單蓋好。八個小廝和幾個媳婦圍在四周,從內子牆一帶抬著尤二姐往梨香院走去。那裡已經請好了天文生等著,天文生揭開衾單一看,隻見尤二姐麵色如生,比活著的時候還美貌。賈璉又抱著屍體大哭,嘴裡直喊:“奶奶,你死得不明不白,都是我害了你!”

賈蓉趕忙上前勸慰:“叔叔節哀,我這個姨娘是沒福氣。”說著,又向南指了指大觀園的界牆,賈璉心領神會,隻是悄悄跺腳說:“我疏忽了,這件事終究會水落石出,我一定替你報仇。”天文生回稟說:“奶奶是在今日正卯時去世的,五天後出殯不合適,要麼三天,要麼七天才行。明天寅時入殮大吉。”賈璉說:“三天絕對不行,就定七天。因為家叔和家兄都在外麵,這是小喪,不敢久停,等他們回來,還要做五七,辦一場大的道場才能掩靈。明年再把靈柩運到南方下葬。”天文生答應下來,寫了殃榜就離開了。寶玉早就過來痛哭了一場。賈府的族人們也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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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急忙進去找王熙鳳,要銀子置辦棺槨和喪禮。王熙鳳見尤二姐已經被抬出去了,就借口自己有病,說:“老太太和太太說我病著,忌三房,不許我去。”因此也不出來穿孝,反而往大觀園走去。她繞過群山,來到北界牆根下,隱隱約約聽到了一些動靜,回來後又向賈母回稟了一番。賈母說:“彆信那些胡話,誰家得癆病死的孩子不是燒了一撒了事,還真要大張旗鼓地開喪破土。既然是二房的媳婦,好歹也是夫妻一場,停五七日後抬出去,要麼燒了,要麼找個亂葬崗埋了就算了。”王熙鳳笑著說:“誰說不是呢。我也不敢勸他。”

正說著,丫鬟來請王熙鳳,說:“二爺等著奶奶拿銀子呢。”王熙鳳隻好過去,問賈璉:“要什麼銀子?你不知道家裡近來艱難嗎?咱們的月錢,一個月比一個月少,都寅吃卯糧了。昨天我把兩個金項圈當了三百銀子,你還當是以前呢。這裡還有二三十兩銀子,你要是要就拿去。”說著,讓平兒把銀子拿出來,遞給賈璉,還說賈母有話,然後就走了。賈璉氣得說不出話來,隻好打開尤二姐的箱櫃,想拿自己的私房錢。可打開箱櫃一看,裡麵空空如也,隻有些折斷的簪子、破舊的花朵,還有幾件半新不舊的綢絹衣裳,都是尤二姐平時穿的,賈璉不禁又傷心地哭了起來。他用包袱把這些東西包好,也不叫小廝丫鬟幫忙,自己提著去燒了。

平兒又是難過,又是覺得好笑,趕忙偷了二百兩一包的碎銀子,到廂房拉住賈璉,悄悄遞給他,說:“你可彆聲張,要哭到外麵去哭,跑這裡來哭給誰看。”賈璉聽了,說:“你說得對。”接過銀子,又把一條裙子遞給平兒,說:“這是她平時常穿的,你好好替我收著,留個念想。”平兒隻好收下,把銀子藏好。賈璉拿著銀子和衣服,讓人先去買棺材板。好的太貴,差的他又看不上。賈璉隻好自己騎馬去挑選,到了晚上,終於抬回來一副好棺材板,價值五百兩銀子,先賒著,連夜趕製。一麵安排人手穿孝守靈,晚上也不回房,就在這裡守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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