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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回 說秦伯魏相迎醫 報魏錡養叔獻藝(1 / 1)

話說晉景公被蓬頭大鬼擊打後,口吐鮮血,昏倒在地。內侍將他扶入內寢,過了很久才蘇醒過來。群臣見狀,都悶悶不樂地散去了。景公就此一病不起。身邊有人說:“桑門大巫能在白天見鬼,為何不把他召來看看?”桑門大巫接到晉侯的召喚,剛走進寢門,就說:“有鬼!”景公問:“鬼是什麼樣子的?”大巫回答說:“蓬頭散發,身長一丈多,用手拍打著胸膛,神色十分憤怒。”景公說:“你說的和我見到的一模一樣,還說我冤枉地殺了他的子孫,不知道這是什麼鬼呢?”大巫說:“是先世有功之臣,他的子孫遭遇災禍最為悲慘的那個。”景公驚訝地說:“難道是趙氏的祖先?”屠岸賈在一旁,馬上上奏說:“這個巫師是趙盾的門客,所以借這個由頭為趙氏喊冤,國君可不能聽信。”景公沉默了很久,又問道:“這鬼能通過祭祀消除災禍嗎?”大巫說:“鬼的怒氣太盛,祭祀也沒什麼用。”景公又問:“那我的大限如何?”大巫說:“我冒著死罪直言,恐怕國君的病,等不到嘗新麥的時候了。”屠岸賈說:“新麥成熟就在這個月內,國君雖然生病,但精神還算旺盛,怎麼會到這種地步?要是主公能嘗到新麥,你就得判死罪!”沒等景公下令,屠岸賈就喝斥大巫出去。大巫走後,景公的病越發嚴重,晉國的醫生進宮診斷,卻不認識這病症,不敢下藥。

大夫魏錡的兒子魏相對眾人說:“我聽說秦國有兩位名醫,高和與高緩,他們得到扁鵲的傳授,能通曉陰陽之理,擅長治療內外病症,現在是秦國的太醫。要治好主公的病,非得這兩人不可。為什麼不去請他們呢?”眾人說:“秦國是我們的敵國,怎麼會派良醫來救治我們國君呢?”魏相又說:“救濟災禍,是鄰國之間的美事。我雖然沒什麼才能,但願意憑借三寸不爛之舌,一定把名醫請到晉國來。”眾人說:“要是這樣,那滿朝上下都要感謝你的恩賜了!”

魏相當天就整理行裝,乘坐輕便的馬車,連夜趕往秦國。秦桓公問他來意,魏相上奏說:“我們國君不幸染上重病,聽說貴國有良醫高和、高緩,有起死回生的醫術,我特地前來誠懇邀請,以救治我們國君。”桓公說:“晉國不講道理,屢次打敗我國的軍隊,我國就算有良醫,怎麼會去救你們國君呢?”魏相嚴肅地說:“您這話可不對!秦晉兩國是相鄰的國家,所以我們獻公和你們穆公,結為婚姻,定下友好關係,世世代代相親。你們穆公先是接納惠公,後來又有韓原之戰;接著接納文公,卻又有在汜南違背盟約的事。不能始終保持友好,都是秦國造成的。文公去世後,穆公又誤聽孟明的話,欺負我們襄公年幼弱小,出兵崤山,襲擊我們的屬國,結果自己遭受失敗。我們俘虜了秦國的三位主帥,卻赦免了他們,沒有誅殺,可你們很快就違背誓言,奪取我們的王官。在靈公、康公的時代,我們一侵犯崇國,你們就攻打晉國。等到我們景公向齊國問罪,您又派杜回率領救齊的軍隊。失敗了不知道反省,勝利了不知道適可而止,拋棄友好,挑起仇怨,這一切都源自秦國。您不妨想想,到底是晉國侵犯秦國,還是秦國侵犯晉國?如今我們國君身患重病,想借助貴國的良醫來治病,我們的大臣們都說:‘秦國和我們斷絕關係很久了,肯定不會答應。’我說:‘不是這樣。秦國國君屢次行事不當,怎麼知道心裡不會後悔呢?我這次來,是想借助貴國的良醫,修複兩國先君的舊好。’您要是不答應,那大臣們對秦國的預料就應驗了!鄰國之間有救濟災禍的情誼,而您卻拋棄了;醫生有救人性命的本心,而您卻違背了。我私下裡認為您這樣做不可取。”秦桓公見魏相言辭慷慨激昂,分析得詳細明白,不知不覺心生敬意,說:“大夫用正義的見解責備我,我怎敢不聽從教誨!”當即詔令太醫高緩前往晉國。魏相謝恩後,就和高緩一同離開雍州,連夜趕往新絳。有詩為證:“婚媾於今作寇仇,幸災樂禍是良謀。若非魏相瀾翻舌,安得名醫到絳州?”

當時晉景公的病情十分危急,日夜盼著秦國的醫生到來。忽然有一天,他夢見有兩個小人從自己鼻子裡跳出來,一個小人說:“秦國的高緩是當世名醫,他要是來了,用藥治療,我們肯定會受到傷害,怎麼躲避他呢?”另一個小人說:“要是躲在肓的上麵,膏的下麵,他能把我們怎麼樣?”不一會兒,景公就大叫心膈間疼痛,坐臥不安。沒過多久,魏相帶著高緩到了,入宮為景公診完脈後,高緩說:“這病治不了了!”景公問:“為什麼?”高緩回答說:“這病在肓的上麵,膏的下麵,既不能用艾灸治療,也不能用針灸達到,即使用藥,藥力也到不了那裡。這大概是天命吧。”景公歎息說:“你說的和我夢到的正好相符,真是良醫啊!”給了高緩豐厚的禮物,送他回秦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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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有個小內侍叫江忠,服侍景公十分辛苦,早上不知不覺睡著了。他夢見自己背著景公,在天上飛騰,醒來後就跟身邊的人說了這件事。正好屠岸賈入宮探問病情,聽到這個夢,就向景公祝賀說:“天屬陽而明亮,病屬陰而昏暗;飛騰到天上,是離開陰暗走向光明,國君的病肯定會逐漸好轉。”晉侯這天也感覺胸膈稍微舒服了一些,聽了這話非常高興。忽然有人報告:“掌管田獵的甸人來獻新麥。”景公想嘗嘗,命令廚師取來一半,舂碎後做成粥。屠岸賈記恨桑門大巫說趙氏的冤情,就上奏說:“之前巫師說主公不能嘗新麥,現在他的話不靈驗了,可以把他召來讓他看看。”景公聽從了他的話,把桑門大巫召入宮,讓屠岸賈責備他說:“新麥就在這裡,還擔心不能嘗嗎?”巫師說:“還不一定。”景公臉色變了。屠岸賈說:“小臣詛咒國君,應當斬首!”立刻命令左右把巫師拉出去。大巫歎息說:“我因為懂得點小法術,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這不是很可悲嗎!”左右獻上大巫的首級,正好廚師把麥粥獻上來,這時已經是中午了。景公剛要拿起來品嘗,忽然感覺腹脹想上廁所,就喊江忠:“背我去上廁所。”剛把景公放在廁所邊,景公一陣心疼,站立不穩,掉進了廁所裡。江忠顧不上汙穢,把他抱起來,景公已經斷氣了。到底還是沒嘗上新麥,桑門大巫白白被殺,這都是屠岸賈的過錯!)上卿欒書率領百官,擁戴世子州蒲發喪即位,這就是晉厲公。眾人商議,江忠曾夢見背景公登天,後來又背著景公從廁所出來,正好應驗了他的夢,於是就用江忠為景公殉葬。當時要是不說這個夢,就不會有這場災禍了。口舌容易招來災禍,不能不謹慎啊!)因為晉景公是被厲鬼擊死的,晉國人很多都談論趙門冤枉的事,隻是因為欒氏、郤氏兩家都和屠岸賈交往密切,關係很好,隻有韓厥一人,孤掌難鳴,所以不敢為趙氏伸冤。

當時宋共公派上卿華元到晉國吊唁,同時祝賀新君即位。華元趁機和欒書商議,想要促成晉楚兩國講和,免得南北雙方交戰,百姓受苦。欒書說:“楚國不可信。”華元說:“我和子重關係很好,可以托付他。”欒書於是派自己的幼子欒針,和華元一起到楚國,先去見公子嬰齊。嬰齊見欒針年輕英俊,向華元打聽,知道他是中軍元帥的兒子,想試試他的才能,就問:“貴國用兵的方法是怎樣的?”欒針回答說:“整。”又問:“還有什麼長處?”欒針回答說:“暇。”嬰齊說:“彆人混亂時我們嚴整,彆人忙碌時我們閒暇,這樣怎麼會不打勝仗呢?這兩個字可以說是簡潔又全麵了!”從此對欒針倍加敬重。於是嬰齊引見他們去見楚王,商議兩國通和,各自守衛邊境,讓百姓安居樂業,誰要是發動戰爭,鬼神就會懲罰他!於是定下日期結盟。晉國的士燮和楚國的公子罷,在宋國西門外一起歃血為盟。

楚國司馬公子側,因為自己沒有參與這件事,非常生氣,說:“南北不通好已經很久了!子重想獨占促成和談的功勞,我一定要破壞它。”他打探到巫臣聯合吳子壽夢,和晉、魯、齊、宋、衛、鄭各國大夫在鐘離會麵,公子側就對楚王說:“晉國和吳國通好,肯定有圖謀楚國的心思。宋國和鄭國都跟從他們,楚國的勢力範圍就空了。”共王說:“我想討伐鄭國,可西門的盟約怎麼辦?”公子側說:“宋國和鄭國接受楚國的盟約,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就因為不顧及盟約,所以才歸附晉國。如今的情況,隻要對自己有利就行動,還管什麼盟約?”共王於是命令公子側率領軍隊討伐鄭國,鄭國又背叛晉國,歸附楚國。這是周簡王十年發生的事。

晉厲公大怒,召集各位大夫商議討伐鄭國。當時欒書雖然執政,但三郤專權。這三郤分彆是郤錡、郤犨、郤至。郤錡是上軍元帥,郤犨是上軍副將,郤至是新軍副將,郤犨的兒子郤毅,郤至的弟弟郤乞,都擔任大夫,掌握著大權。伯宗為人正直,敢於直言,多次向厲公進言說:“郤氏家族勢力龐大,應該區分賢能和愚笨的人,稍微抑製他們的權力,以保全功臣的後代。”厲公不聽。三郤對伯宗恨之入骨,於是誣陷伯宗誹謗朝政。厲公相信了他們的話,反而殺了伯宗。伯宗的兒子伯州犁逃到楚國,楚國任命他為太宰,和他一起謀劃對付晉國。厲公向來驕奢,而且寵信的內外嬖臣很多。外嬖有胥童、夷羊五、長魚矯、匠麗氏等一班年輕人,都被封為大夫。內嬖的美姬愛婢,數不勝數。他每天沉迷於玩樂,喜歡阿諛奉承,厭惡正直的人,不治理政事,群臣都離心離德。士燮見朝政日益敗壞,不想討伐鄭國。郤至說:“不討伐鄭國,怎麼能讓諸侯歸附?”欒書說:“如今失去鄭國,魯國和宋國也會離心,溫季郤至)說的有道理。”楚國的降將苗賁皇也勸說討伐鄭國,厲公聽從了他們的話,隻留下荀罃駐守,自己親自率領大將欒書、士燮、郤錡、荀偃、韓厥、郤至、魏錡、欒針等人,出動六百輛兵車,浩浩蕩蕩地殺向鄭國。同時派郤犨前往魯、衛等國,請求出兵助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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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成公聽說晉軍勢大,想謀劃投降。大夫姚鉤耳說:“鄭國土地狹小,夾在兩大國之間,隻適合選擇一個強大的國家侍奉,怎麼能早上依附楚國,晚上又歸附晉國,年年遭受戰爭呢?”鄭成公問:“那該怎麼辦?”鉤耳說:“依我看,不如向楚國求救。楚國來了,我們和他們夾攻,大敗晉軍,就能保證幾年的安寧。”鄭成公於是派姚鉤耳前往楚國求救。楚共王始終因為西門的盟約而有所顧慮,不想起兵,就問令尹嬰齊。嬰齊回答說:“是我們自己不講信用,才導致晉軍來犯,現在又庇護鄭國和晉國爭鬥,勞煩百姓來滿足私欲,勝利也不一定能得到,不如等等看。”公子側進言說:“鄭國人不忍心背叛楚國,所以來告急。之前不救齊國,現在又不救鄭國,這是斷絕歸附我們的人的希望。我雖然沒什麼才能,願意率領一支部隊,保護國君前往,一定要再次建立戰功。”共王非常高興,於是任命司馬公子側為中軍元帥,令尹公子嬰齊為左軍統帥,右尹公子壬夫率領右軍。自己親自統領親軍兩廣的人馬,向北進發,來救援鄭國。楚軍每天行軍百裡,快如疾風,很快就有偵察騎兵把消息報告給晉軍。士燮私下對欒書說:“國君年幼,不懂國事,我假裝害怕楚國而避開他們,以此讓國君警醒,讓他知道戒懼,國家或許還能稍微安定。”欒書說:“害怕躲避的名聲,我可擔當不起。”士燮退下後歎息說:“這次出征能失敗就是幸運了,萬一打了勝仗,外部安寧了,內部必然會有憂患,我非常擔憂啊!”

當時楚軍已經越過鄢陵,晉軍無法前進,就留在彭祖岡屯紮,雙方各自安營紮寨。第二天,是六月甲午月的最後一天,也就是晦日。晦日通常不興兵作戰,晉軍也就沒有做準備。五更天,天還沒有大亮,忽然寨外喊聲大振。守營的軍士急忙來報告:“楚軍直逼我們本營,已經排好陣勢。”欒書大驚,說:“他們既然逼近我軍紮營列陣,我們軍沒法成列,倉促交戰恐怕會失利。暫且堅守營壘,等慢慢想辦法破敵。”眾將紛紛議論,有的說挑選精銳突圍,有的說移兵後退。當時士燮的兒子名叫匄,年僅十六歲,聽到眾人議論不決,就衝進中軍,向欒書稟報說:“元帥是擔心沒有戰地嗎?這是很容易解決的事。”欒書問:“你有什麼辦法?”士匄說:“傳令緊緊守住營門,讓軍士們在寨內悄悄把灶土都削平,用木板把井蓋上,不過半個時辰,就有足夠的地方列陣了。在軍中列好陣勢後,再打開營壘,作為出戰的通道,楚國又能把我們怎麼樣呢?”欒書說:“井灶是軍中的緊要事務,削平灶、堵塞井,用什麼做飯呢?”士匄說:“先命令各軍準備好乾糧和淨水,足夠維持一兩天,等布陣完成,再分撥老弱士兵到營後另外挖井、砌灶做飯。”士燮本來不想打仗,見兒子出主意,大怒,罵道:“戰爭的勝負,關係到天命。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麼,竟敢在這裡搖唇鼓舌?”於是拔出戈來追打他。眾將把士燮抱住,士匄才得以逃脫。欒書笑著說:“這孩子的智謀,勝過範孟士燮)啊。”於是聽從士匄的計策,命令各寨多準備乾糧,然後削平灶、掩蓋井,擺好陣勢,準備第二天交戰。胡曾寫詩詠歎道:“軍中列陣本奇謀,士燮抽戈若寇仇;豈是心機遜童子,老成憂國有深籌。”

話說楚共王率軍直逼晉營列陣,自認為出其不意,晉軍必然會陣腳大亂。然而,晉營中卻毫無動靜,一片寂靜。楚共王感到十分詫異,便向太宰伯州犁詢問:“晉軍堅守營壘,按兵不動,你本是晉國人,一定了解其中緣由。”伯州犁回答道:“請大王登上了望車觀察。”楚王登上了望車,讓伯州犁站在身旁。楚王指著晉營,問道:“晉軍士兵來回奔跑,有的向左,有的向右,這是在做什麼?”伯州犁解釋說:“這是在召集軍吏。”楚王又說:“現在他們又聚集到中軍了。”伯州犁說:“這是在商議作戰計劃。”楚王繼續觀察,看到晉軍忽然張起帷幕,便問:“他們突然張幕,這是為何?”伯州犁回答:“這是在虔誠地向先君禱告。”楚王接著看到晉軍撤去帷幕,又問:“現在又撤幕了,這又意味著什麼?”伯州犁說:“這是即將發布軍令。”楚王還看到晉軍營地中喧鬨不已,塵土飛揚,便問:“軍中為何如此喧嘩,飛塵不止?”伯州犁說:“他們因無法成列,正打算填平水井、鏟平爐灶,開辟戰場。”楚王再看,見晉軍的戰車都套上了馬匹,將士們紛紛登上戰車,便問:“戰車都已駕馬,將士也都上車了,這是要做什麼?”伯州犁說:“他們這是要結陣迎敵。”楚王又注意到一些將士登上戰車後又下來了,便問:“這些升車的人為何又下來了?”伯州犁說:“這是在出戰前向神靈祈禱。”楚王仔細觀察後,覺得晉軍中軍氣勢強盛,便問:“晉君是否在中軍?”伯州犁回答:“欒氏和範氏家族簇擁著晉君列陣,切不可輕敵。”楚王通過伯州犁的解說,對晉軍的情況了如指掌,於是告誡軍中將士,準備好第二天與晉軍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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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國的降將苗賁皇此時正侍奉在晉侯身旁,他向晉侯獻策說:“自從令尹孫叔敖去世後,楚國軍政混亂無常。左右兩廣的精兵,長久沒有選拔更換,年老體衰、不堪作戰的士兵不在少數。而且左右兩位主帥,彼此不和。這一戰,楚國必敗無疑。”髯翁為此寫詩感歎:“楚用州犁本晉良,晉人用楚是賁皇;人才難得須珍重,莫把謀臣借外邦。”

這一天,晉楚兩軍各自堅守營壘,相互對峙,並未交戰。楚國將領潘黨在營後比試射箭,連續三次射中靶心,眾將紛紛高聲誇讚。這時,養繇基恰好來到,眾將喊道:“神箭手來了!”潘黨心中不悅,說道:“我的箭術為何比不上養叔?”養繇基回應道:“你僅僅能射中靶心,算不上稀奇;我能百步之外射穿楊樹葉子!”眾將好奇地問:“什麼是百步穿楊?”養繇基解釋說:“曾有人在楊樹上選一片葉子,做上顏色標記,我從百步之外射箭,能正中這片葉子的中心,所以叫做百步穿楊。”眾將問:“這裡也有楊樹,能試試嗎?”養繇基說:“有何不可。”眾將十分高興,說道:“今日終於能見識養叔的神箭了!”於是,眾人用墨在楊樹枝上標記了一片葉子,讓養繇基在百步之外射箭。隻見箭射出後,卻不見落下。眾將上前查看,原來箭被楊枝掛住,箭頭正好貫穿葉心。潘黨說:“這隻是偶然一箭射中罷了!依我看,把三片葉子依次標記,你依次射中,那才是真正的高手。”養繇基說:“恐怕不一定能做到,姑且試試吧。”潘黨在楊樹上選取了高低不同的三片葉子,分彆標記了“一”“二”“三”的字樣。養繇基也記清了這三片葉子,退到百步之外,將三支箭也分彆標上“一”“二”“三”的號數,依次射出。三支箭竟然依次射中三片葉子,絲毫不差。眾將紛紛拱手稱讚:“養叔真是神人啊!”

潘黨雖然心中暗暗稱奇,但還是想展示自己的本事,便對養繇基說:“養叔的箭術,確實精妙!然而,上陣殺敵還得靠力量取勝,我的箭能穿透數層堅硬的鎧甲,也為諸位展示一下。”眾將都說:“願意見識。”潘黨讓隨行穿著組甲的士兵,脫下鎧甲,疊放起來,一共疊了五層。眾將說:“夠了。”潘黨卻又讓人再疊上兩層,總共七層。眾將心想:“七層鎧甲,差不多有一尺厚,怎麼可能射得穿?”潘黨讓人把這七層堅硬的鎧甲,繃在箭靶上。他自己站在百步之外,挽起黑雕弓,搭上狼牙箭,左手穩穩地托著弓,如同托著泰山,右手拉弦,如同抱著嬰兒,瞄準靶心,用儘全身力氣射出。隻聽“撲”的一聲,潘黨喊道:“射中了!”眾人隻見箭杆留在箭靶上,卻不見箭鏃落下。眾人上前一看,齊聲喝彩:“好箭,好箭!”原來,潘黨這一箭弓勁力深,直接穿透了七層堅甲,就像釘子釘進木頭一樣,牢牢地紮在那裡,怎麼搖都搖不動。潘黨麵露得意之色,讓軍士把帶著箭的七層鎧甲取下,想要在營中四處炫耀。

養繇基卻說道:“先彆動!我也射一箭,看看如何?”眾將說:“也想見識養叔的神力。”養繇基拿起弓,正要射箭,卻又停了下來。眾將問:“養叔為何不射?”養繇基說:“隻是像他那樣穿透鎧甲,不算稀奇,我有個送箭的方法。”說完,搭上箭,嗖的一聲射了出去,喊道:“正好!”這一箭不偏不倚,恰好將潘黨射在鎧甲上的那支箭,從箭靶那邊兜底送了出去。而養繇基的這支箭,依舊穿在鎧甲的箭孔之中。眾將見狀,無不驚訝得伸出舌頭。潘黨這才心服口服,感歎道:“養叔的箭術,我比不上啊!”史傳記載,楚王在荊山打獵時,山上有一隻通臂猿,善於接住射來的箭。楚兵將它重重包圍,楚王命令左右放箭,卻都被猿猴接住。於是,楚王召來養繇基。猿猴聽到養繇基的名字,立刻啼號起來。等到養繇基趕到,一箭就射中了猿猴的心臟。養繇基作為春秋時期的第一射手,果然名不虛傳。潛淵為此寫詩道:“落烏貫虱名無偶,百步穿楊更罕有;穿劄將軍未足奇,強中更有強中手。”

眾將說道:“晉楚兩國相持不下,我王正處於用人之際,兩位將軍有如此神箭,應當奏明我王,美玉不可藏在櫃子裡。”於是,他們讓軍士把箭穿七層鎧甲的實物,抬到楚共王麵前,養繇基和潘黨一同前往。眾將將兩人先後比試射箭的事情,詳細地稟報給楚王,還說:“我國有如此神箭,何愁晉軍百萬?”楚王卻大怒道:“作戰要靠謀略取勝,怎能憑借一箭的僥幸?你如此自負,日後必定會因技藝而喪命!”說完,楚王將養繇基的箭全部沒收,不許他再射箭。養繇基滿臉羞愧,退了下去。

第二天五更時分,晉楚兩軍各自擊鼓,進軍交戰。晉國上軍元帥郤錡攻打楚國左軍,與公子嬰齊對峙;下軍元帥韓厥攻打楚國右軍,與公子壬夫對峙。欒書和士燮各自率領本部車馬,在中軍護衛晉侯,與楚共王和公子側對峙。晉厲公這邊,由郤毅駕車,欒針擔任車右將軍,郤至等人率領新軍,作為後隊接應。楚共王那邊,出陣時上午本應乘坐右廣戰車,而右廣的將領是養繇基。但楚共王因養繇基恃才誇口,心中不滿,沒有乘坐右廣,反而乘坐了左廣戰車,由彭名駕車,屈蕩擔任車右將軍。鄭成公則率領本國車馬作為後隊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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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厲公頭戴衝天鳳翅盔,身披蟠龍紅錦戰袍,腰間懸掛寶劍,手提方天大戟,乘坐著金葉包裹的戰車。右邊有欒書,左邊有士燮,率軍打開營門,向楚陣衝殺過去。然而,陣前有一處泥沼,黎明時分天色昏暗,沒有看清楚。郤毅駕車勇猛,結果晉侯的車輪陷入泥沼之中,馬匹無法前行。楚共王的兒子熊茷,年少好勇,率領前隊,望見晉侯的車陷入泥沼,立刻駕車飛速趕了過來。這邊欒針急忙跳下車,站在泥沼之中,用儘全身力氣,雙手將車輪扶起,車浮馬動,一步步將車從泥沼中拉了出來。熊茷眼看就要趕到,這時欒書的軍馬也趕到了,大聲喝道:“小將不得無禮!”熊茷看到旗上有“中軍元帥”字樣,知道是大軍來了,吃了一驚,趕緊回車逃跑。欒書追了上去,將熊茷活捉。楚軍見熊茷被擒,一齊前來營救。士燮引兵殺出,後隊郤至等人也都趕到。楚兵擔心陷入埋伏,便收兵回營。晉兵也沒有追趕,各自返回營地。

哨馬探聽得知,楚左軍防守嚴密,晉上軍沒有交戰;下軍交戰二十多個回合,雙方互有傷亡,勝負未分,於是約定第二天再戰。欒書將熊茷獻給晉侯請功,晉侯想要斬殺熊茷。苗賁皇進諫說:“楚王聽說兒子被擒,明天必定會親自出戰,我們可以將熊茷囚禁在軍前,往來引誘楚王。”晉侯說:“好主意。”一夜無事,雙方休養生息。

黎明時分,欒書下令開營挑戰。大將魏錡對欒書說:“我昨晚夢見天上有一輪明月,於是彎弓射月,正好射中月心,月中射出一股金光,直直瀉下。我慌忙後退,不小心失足,陷入營前的泥沼之中,猛然驚醒。這是什麼兆頭呢?”欒書仔細分析後說:“周朝同姓為日,異姓為月。射月而中,必定是射中楚君。然而,泥沼屬於地下,退入泥沼,並非吉兆。將軍務必謹慎行事!”魏錡說:“如果能攻破楚國,即使戰死又有何遺憾!”欒書於是同意魏錡出戰。

楚將工尹襄出陣迎戰。兩人交戰沒幾個回合,晉兵推出囚車,在陣前往來示眾。楚共王看到兒子熊茷被囚禁在陣前,心急如焚,怒火中燒,急忙讓彭名揮鞭駕車,衝上前去搶奪囚車。魏錡望見,撇下工尹襄,徑直追趕楚王,搭弓射箭,嗖的一聲,正中楚王的左眼。潘黨奮力作戰,保護楚王駕車回撤。楚王忍痛拔箭,眼球隨著箭鏃一起掉了出來,落在地上。有個小卒撿起眼球獻給楚王,說:“這是龍睛,不可輕易丟棄。”楚王便將眼球放入箭袋之中。晉兵見魏錡得手,一齊衝殺上前。公子側引兵拚死抵抗,救回了楚共王。郤至圍住了鄭成公,鄭成公的禦者將大旗藏在弓袋之中,鄭成公才得以逃脫。

此時楚王憤怒至極,急忙召喚神箭將軍養繇基前來救駕。養繇基聽到召喚,急忙趕到,可他身邊一支箭都沒有。楚王抽出兩支箭交給他,說:“射傷我的是一個穿綠袍、長著虯髯的人,將軍為我報仇。以將軍的絕妙箭藝,想必不用多支箭。”養繇基接過箭,駕車飛速衝入晉陣。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穿綠袍、長著虯髯的人,知道是魏錡,便大罵:“匹夫有何本事,竟敢射傷我主?”魏錡正要開口答話,養繇基的箭已經射出,正中魏錡的頸部,魏錡伏在弓袋上死去。欒書引軍奪回魏錡的屍體。養繇基將剩下的一支箭繳還給楚王,奏報說:“托大王的威靈,已經射殺了那個穿綠袍、長著虯髯的將領!”楚王大喜,親自解下錦袍賞賜給養繇基,還賜給他一百支狼牙箭。軍中稱養繇基為“養一箭”,意思是他射箭厲害,不需要第二箭。有詩為證:“鞭馬飛車虎下山,晉兵一見膽生寒;萬人叢裡誅名將,一矢成功奏凱還。”

晉兵緊緊追逐楚兵,養繇基抽出箭,拉滿弓弦,站在陣前,追擊的晉兵一靠近就被他射殺,晉兵因此不敢再逼近。楚將嬰齊和壬夫聽說楚王中箭,各自趕來接應,雙方混戰一場,晉兵才退去。欒針望見令尹的旗號,知道是公子嬰齊的軍隊,便向晉侯請求說:“我之前出使楚國時,楚國令尹子重詢問晉國用兵的方法,我用‘整暇’二字回答。如今戰場上混戰,不見其整,雙方退兵,也不見其暇。我想派使者帶著酒前去獻上,以踐行昔日的承諾。”晉侯說:“好主意。”欒針於是派使者拿著酒壺,前往公子嬰齊的軍營,說道:“我們國君人手不足,讓我擔任車右將軍,所以不能親自犒勞各位,特命我前來獻上一杯酒。”公子嬰齊領悟到這是欒針在踐行昔日“整暇”的說法,於是感歎道:“小將軍真是信守承諾啊!”他接過酒壺,當著使者的麵一飲而儘,還對使者說:“明天陣前,我當麵致謝。”使者回來後,將公子嬰齊的話轉述給欒針。欒針說:“楚君中箭,他們的軍隊卻還不肯退兵,這可如何是好?”苗賁皇說:“我們應該清點戰車,補充士卒,喂飽戰馬,磨礪兵器,整頓陣勢,加固隊列。明天雞鳴時讓士兵飽餐一頓,與楚軍決一死戰,何必畏懼楚國?”這時,郤犨和欒黶從魯、衛兩國請兵回來,說兩國各自起兵前來相助,已經在二十裡開外。楚國的間諜探聽到這個消息,報告給楚王。楚王大驚,說:“晉軍已經人多勢眾,魯、衛兩國的軍隊又要來,這可怎麼辦?”於是,他立即讓左右召喚中軍元帥公子側前來商議。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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