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 老祁奚力救羊舌 小範鞅智劫魏舒_古典白話合集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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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回 老祁奚力救羊舌 小範鞅智劫魏舒(1 / 1)

話說箕遺正在叔虎家中,滿心期待著黃淵的到來,打算等到夜半時分,便一同起事。然而,範鞅卻率領士兵,將叔虎的府邸團團圍住。府邸外麵的家丁們,見此情形,都不敢貿然聚集,隻是遠遠地觀望,不少人甚至直接散去。叔虎見此,趕忙登上梯子,朝著牆外高聲問道:“小將軍,你帶兵來到這裡,所為何事?”範鞅回應道:“你平日裡與欒盈結黨,如今又企圖衝破關卡出城響應他,此罪與叛逆無異。我奉晉侯之命,特來拿你。”叔虎辯駁道:“我根本沒有做過這樣的事,這話是誰說的?”範鞅立刻將章鏗叫到跟前,讓他出來作證。叔虎見狀,頓時怒從心頭起,他力大無窮,隨手扳起一塊牆石,朝著章鏗的腦袋狠狠砸去,正中目標,竟把章鏗的頂門都給砸開了。範鞅勃然大怒,立刻命令軍士們放火攻門。

叔虎心中慌亂,急忙對箕遺說:“咱們可不能坐以待斃,得想法子死裡逃生!”說罷,他手持長戟,一馬當先,箕遺則握著寶劍緊隨其後。二人齊聲呐喊,迎著熊熊烈火,奮力殺出。範鞅在火光之中,一眼便認出了他們二人,當即命令軍士們一齊放箭。此時,火勢凶猛,熱浪襲人,本就難以躲避,更何況箭如雨下。儘管叔虎和箕遺本領高強,此時也毫無辦法,雙雙被亂箭射倒。軍士們趕忙用撓鉤將他們鉤出,此時二人已奄奄一息,隨後被捆綁起來,丟到了車中。眾人又連忙撲滅大火。

就在這時,隻聽得車輪滾滾之聲傳來,隻見火炬照亮了夜空,原來是中軍副將荀吳,率領本部兵馬前來接應。荀吳在半路上,正好遇到了黃淵,輕而易舉地便將他擒獲。範鞅和荀吳合兵一處,將叔虎、箕遺、黃淵三人,押解到中軍元帥範匄麵前。範匄說道:“欒氏的黨羽眾多,僅僅擒獲這三人,還不足以消除禍患,應當將他們全部拘捕!”於是,又兵分幾路,繼續展開搜捕。整個絳州城,因此鬨騰了一整夜。

直到天亮,範鞅拘捕到了智起、籍偃、州賓等人,荀吳則拘捕到了中行喜、辛俞,以及叔虎的兄長羊舌赤、弟弟羊舌肸,將他們統統囚禁在朝門之外,等待晉平公上朝,啟奏之後,再做定奪。

單說羊舌赤,字伯華,羊舌肸,字叔向,他們與叔虎雖然都是羊舌職的兒子,但叔虎是庶母所生。當初,叔虎的母親原本是羊舌赤母親房中的婢女,生得十分美貌。羊舌職對她心生愛慕,想要親近,羊舌赤的母親卻不肯讓她去服侍丈夫。那時,伯華和叔向都已長大成人,他們勸說母親不要嫉妒。母親笑著說:“我哪裡是什麼妒婦呢?我聽說越是美貌之人,往往越是不祥。深山和大澤之中,常常會生出龍蛇這樣的怪物。我擔心她會生下像龍蛇一樣的禍害,給你們帶來災禍,所以才不讓她去。”叔向等人順著父親的心意,再三向母親請求,母親這才答應。結果,婢女陪宿一晚便有了身孕,生下了叔虎。叔虎長大後,容貌如同母親一般美麗,而且勇力過人。欒盈自幼便與他同睡同起,二人關係親密,宛如夫婦。叔虎是欒黨中與欒盈最為親近的人,所以他與兩位兄長一同被囚禁。

大夫樂王鮒,字叔魚,當時正深受晉平公的寵幸。他平日裡十分仰慕羊舌赤和羊舌肸兄弟的賢能,一直想與他們結交,卻未能如願。此時,聽聞二人被囚禁,他特地來到朝門,正好遇到羊舌肸,便上前作揖,安慰道:“你不必擔憂,我見到主公後,一定會全力為你求情。”羊舌肸卻沉默不語,沒有回應。樂王鮒頓時感到十分尷尬,麵露慚色。

羊舌赤聽說此事後,責怪弟弟道:“我們兄弟恐怕要命喪於此,羊舌氏的香火恐怕要斷絕了!樂大夫深受國君寵幸,他說的話,國君無不聽從。倘若他肯為我們說上幾句好話,或許上天保佑,我們能得到赦免,不至於讓祖先的宗廟斷絕。你為何不回應他,白白錯失這個重要人物的好意呢?”羊舌肸笑著說:“生死有命。如果上天有意保佑我們,那也必定是通過祁老大夫,樂叔魚又能有什麼作為呢?”羊舌赤疑惑地問:“樂叔魚整日在國君身邊,你卻說他無能為力;祁老大夫已經退休,賦閒在家,你卻認為必定要靠他。我實在不明白你的意思!”羊舌肸解釋道:“樂叔魚不過是個諂媚之人,國君說行,他就行,國君說不行,他也跟著說不行。而祁老大夫舉薦人才,對外不避仇人,對內不避親人,他又怎麼會唯獨遺漏我們羊舌氏呢?”

沒過多久,晉平公臨朝聽政,範匄將所擒獲的欒黨人員姓名上奏。晉平公心中也懷疑羊舌氏兄弟三人是否也參與其中,便詢問樂王鮒:“叔虎的陰謀,羊舌赤和羊舌肸是否真的知曉?”樂王鮒心中因羊舌肸之前的態度而感到愧疚,於是回答道:“最親近的莫過於兄弟,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晉平公聽後,便將眾人都關進了監獄,讓司寇商議如何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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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祁奚已經告老還鄉,居住在祁地。他的兒子祁午與羊舌赤是同僚,關係十分要好。祁午得知消息後,連夜派人送信給父親,請求父親寫信給範匄,為羊舌赤求情。祁奚收到信後,大驚失色,說道:“羊舌赤和羊舌肸都是晉國的賢臣,竟遭受如此奇冤,我必須親自前去搭救他們。”於是,他連夜乘車,趕赴都城。還沒來得及與祁午見麵,便徑直前往範匄家中拜訪。

範匄見祁奚前來,十分驚訝,說道:“大夫您年事已高,還冒著風霜前來,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吩咐吧。”祁奚說道:“老夫是為了晉國社稷的存亡而來,並非為了其他瑣事。”範匄聞言,更是大驚,急忙問道:“不知是什麼事關係到社稷安危,竟讓老大夫如此費心?”祁奚說:“賢人是社稷的護衛。羊舌職為晉國效力,立下汗馬功勞,他的兒子羊舌赤和羊舌肸,也能繼承他的美德。如今隻因一個庶子不肖,便要將他們兄弟一網打儘,這難道不可惜嗎?昔日郤芮叛逆,他的兒子郤缺卻能入朝為官。父子的罪行,尚且不應相互牽連,更何況是兄弟呢?你因為個人恩怨,濫殺無辜,使得玉石俱焚,晉國的社稷可就危險了。”

範匄聽後,頓時醒悟,趕忙離開座位,恭敬地說:“老大夫所言極是。隻是國君的怒氣尚未消解,我與老大夫一同前往國君那裡,向他進言吧。”於是,二人一同乘車入朝,求見晉平公。他們向晉平公上奏道:“羊舌赤和羊舌肸與叔虎賢愚不同,肯定不會參與欒氏的事情。況且羊舌氏為晉國所立下的功勞,不可磨滅。”晉平公聽後,恍然大悟,立即宣布赦免令,將羊舌赤和羊舌肸二人釋放,讓他們官複原職。智起、中行喜、籍偃、州賓、辛俞等人,則都被貶為庶人。隻有叔虎與箕遺、黃淵,被判處斬首。

羊舌赤和羊舌肸二人蒙赦後,入朝謝恩。事情結束後,羊舌赤對弟弟說:“我們應當前往祁老大夫那裡,當麵致謝。”羊舌肸卻說:“他是為了社稷,並非為了我們個人,何必去謝他呢?”說完,便徑直登車,回到了家中。羊舌赤心中過意不去,便獨自前往祁午處,請求拜見祁奚。祁午說:“家父見過晉君後,便立刻返回祁地了,片刻都沒有停留。”羊舌赤感歎道:“他施恩卻不圖回報,我自愧不如弟弟的高見啊!”髯翁曾寫詩讚歎道:“尺寸微勞亦望酬,拜恩私室豈知羞,必如奚肸才公道,笑殺紛紛貨賂求。”

州賓被釋放後,又與欒祁往來密切。範匄得知此事後,派了一名力士,到州賓家中將他刺殺。

再說守曲沃的大夫胥午,早年曾是欒書的門客。欒盈路過曲沃時,胥午熱情相迎,招待得極為周到。欒盈提及修築著邑城牆一事,胥午表示願意帶領曲沃的人手相助。欒盈在曲沃停留了三天,欒樂等人前來報信,說:“陽畢率領士兵即將到達。”督戎說:“晉軍若來,我們便與之交戰,未必就會輸給他們。”州綽和邢蒯也說道:“我們專門為此事而來,就怕恩主手下人手不夠,所以特地前來相助。”欒盈卻說:“我並未得罪國君,隻是被仇家陷害罷了。倘若與晉軍拒戰,他們便有了借口。不如逃走,等待國君明察。”胥午也認為拒戰不妥。於是,欒盈立即收拾車馬,與胥午灑淚而彆,逃亡楚國。

等到陽畢的軍隊到達著邑時,著邑的人說:“欒盈並未到此,他在曲沃便已出逃了。”陽畢隻好班師回朝,一路上宣布欒氏的罪狀。百姓們都知道欒氏是晉國的功臣,而且欒盈為人樂善好施,禮賢下士,無不歎息他的冤屈。範匄對晉平公進言,嚴禁欒氏的舊臣追隨欒盈,違令者必死!家臣辛俞起初聽說欒盈在楚國,便收拾了幾車家財,準備出城前去追隨。結果被守門的官吏攔住,將辛俞抓住,獻給了晉平公。

晉平公問道:“寡人有禁令,你為何還要觸犯?”辛俞再次叩拜,說道:“臣愚昧至極,實在不明白國君禁止追隨欒氏的原因,請國君明示。”晉平公說:“追隨欒氏的人,心中無君,所以要禁止。”辛俞說:“如果是禁止心中無君的人,那臣便知道自己不會死了。臣聽說:‘三代人都在一個家族為官,便將這個家族視為君主;兩代人在其家族為官,便將其視為主人。侍奉君主,當以死相報;侍奉主人,當勤勉儘力。’臣的祖父和父親,因為在國家沒有強大的靠山,世代都在欒氏家族任職,領取他們的俸祿,至今已有三代了。欒氏本就是臣的君主。臣正是因為不敢心中無君,所以才想追隨欒氏,這又為何要禁止呢?況且欒盈雖然獲罪,國君隻是將他驅逐,而沒有誅殺,難道不是念及他先輩為國家立下的功勞,賜他一條生路嗎?如今他漂泊在外,器具財物匱乏,衣食無著,倘若有一天客死他鄉,國君的仁德,恐怕就無法善終了。臣此番前去,是儘臣的道義,成全國君的仁德,同時也讓國人知道:‘即使君主身處危難,也不可背棄。’這樣一來,對於禁止心中無君的人,意義重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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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平公聽了他的話,十分高興,說:“你暫且留下來侍奉寡人,寡人會用欒氏的俸祿來賞賜你。”辛俞說:“臣已經說過了:‘欒氏,是臣的君主。’舍棄一個君主,又去侍奉另一個君主,那又如何禁止心中無君的人呢?如果一定要留下臣,臣請求一死!”晉平公說:“你去吧!寡人就暫且聽你的,成全你的誌向。”辛俞再次叩拜,然後領著幾車輜重,昂首挺胸地出了絳州城。史臣寫詩稱讚辛俞的忠誠:“翻雲覆雨世情輕,霜雪方知鬆柏榮。三世為臣當效死,肯將晉主換欒盈?”

話說欒盈在楚國邊境停留了數月,本想去郢都拜見楚王,可轉念一想:“我的祖父和父親為國家效力,與楚國世代為仇,倘若楚王不容我,該如何是好?”於是,他打算改去齊國,可此時他已經身無分文。恰好辛俞帶著輜重趕來,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欒盈於是整頓車馬,朝著齊國進發。這是周靈王二十一年發生的事情。

再說齊莊公,為人好勇鬥狠,爭強好勝,不甘心居於人下。雖然在澶淵接受了盟約,但始終將平陰之戰的失敗視為恥辱。他常常想廣納勇力之士,組建一支屬於自己的隊伍,親自率領他們橫行天下。於是,在卿大夫和士之外,他另外設立了“勇爵”,俸祿與大夫相當。要獲得這個爵位,必須能舉起千斤重物,並且能射穿七層鎧甲。最先得到殖綽和郭最,後來又得到賈舉、邴師、公孫傲、封具、鐸甫、襄尹、僂堙等,總共九人。齊莊公每天都將他們召到宮中,一起騎馬射箭,比試刺殺,以此為樂。

一天,齊莊公上朝,近臣前來稟報:“如今有晉國大夫欒盈被驅逐,前來投奔齊國。”齊莊公聽後,十分高興,說:“寡人正想著要報複晉國,如今他們的世臣前來投奔,寡人的心願就要實現了。”說罷,便打算派人前去迎接。大夫晏嬰趕忙出列上奏道:“不可,不可!小國侍奉大國,靠的是信用。我們剛剛與晉國結盟,如今卻接納他們的逐臣,倘若晉人前來問責,我們該如何應對?”齊莊公大笑道:“卿所言差矣!齊國與晉國實力相當,哪有什麼大小之分?昔日接受盟約,不過是為了暫時緩解燃眉之急罷了。寡人難道會像魯、衛、曹、邾等國那樣,始終侍奉晉國嗎?”於是,他不聽晏嬰的勸告,派人將欒盈迎入朝堂。

欒盈進殿拜見,叩首哭訴自己被驅逐的緣由。齊莊公說:“卿不必擔憂,寡人一定會助你一臂之力,定讓你重返晉國。”欒盈再次叩拜,稱謝不已。齊莊公賜給他一座大宅院,還設宴款待。州綽和邢蒯在欒盈身旁侍奉,齊莊公見他們身材高大,相貌雄偉,便詢問他們的姓名,二人如實相告。齊莊公說:“昔日平陰之戰,擒獲我國殖綽和郭最的,莫非就是你們?”州綽和邢蒯趕忙叩首請罪。齊莊公說:“寡人仰慕你們已久了!”隨即命人賜給他們酒食。接著,他又對欒盈說:“寡人有一事相求於卿,卿不可推辭。”欒盈回答道:“隻要能滿足君命,哪怕是舍棄身體發膚,臣也在所不惜。”齊莊公說:“寡人彆無他求,隻是想暫時借這兩位勇士為伴罷了。”欒盈不敢拒絕,隻得答應,心中卻怏怏不樂,登上車後,歎息道:“幸好他沒見到督戎,不然,連督戎也要被他搶走了!”

齊莊公得到州綽和邢蒯後,將他們列在“勇爵”的末尾,這二人心中頗為不服。一天,他們與殖綽、郭最一同在齊莊公身旁侍奉。州綽和邢蒯故意裝作十分驚訝的樣子,指著殖綽和郭最說:“這不是我國的俘虜嗎?怎麼會在這裡?”郭最回應道:“我們當初是被那可惡的寺人所誤,可不像你們,跟著彆人四處逃竄。”州綽聽後大怒,說道:“你們不過是我口中的虱子,還敢在這裡張狂?”殖綽也氣憤地說:“你們如今在我國境內,也不過是我盤中的魚肉罷了。”邢蒯接著說:“既然你們容不下我們,那我們就回到我們主公那裡去。”郭最不屑地說:“堂堂齊國,難道還少了你們兩個人不成!”四人言語激烈,麵紅耳赤,各自用手按著佩劍,眼看就要拔劍相向。齊莊公趕忙用好言勸解,還拿出酒來犒勞他們。齊莊公對州綽和邢蒯說:“寡人當然知道二位卿家不屑居於齊人之下。”於是,他將“勇爵”改名為“龍”“虎”二爵,分為左右兩班。右班為“龍爵”,以州綽和邢蒯為首,又挑選了齊國人盧蒲癸和王何,讓他們位列其下。左班是“虎爵”,則以殖綽和郭最為首,賈舉等七人依舊按照原來的次序排列。眾人能位列其中,都深感榮耀,唯有州綽、邢蒯、殖綽、郭最四人,始終心裡不痛快。當時,崔杼和慶封因為擁立齊莊公的功勞,都位居上卿,共同執掌國政。齊莊公時常前往他們家中,飲酒作樂,有時還在射箭場舞劍射箭,君臣之間毫無隔閡。

先來說說崔杼。他的前妻生下兩個兒子,分彆叫崔成和崔疆,孩子幾歲的時候,前妻就去世了。後來,崔杼又娶了東郭氏,她是東郭偃的妹妹,原本嫁給棠公為妻,人稱棠薑。棠薑生下一個兒子,名叫棠無咎。棠薑容貌美麗,崔杼在去吊唁棠公的喪事時,見到了她的美貌,便請東郭偃從中說合,將棠薑娶為繼室。棠薑後來又生了一個兒子,叫崔明。崔杼因為寵愛繼室,便任用東郭偃和棠無咎為家臣,還把幼子崔明托付給他們。他對棠薑說:“等崔明長大後,我要立他為嫡子。”這一段暫且先放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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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有一天,齊莊公在崔杼家中飲酒,崔杼讓棠薑出來敬酒。齊莊公見棠薑容貌豔麗,頓時心生愛慕,於是用豐厚的財物賄賂東郭偃,讓他從中傳達心意,尋機與棠薑私通。此後,他們多次往來。崔杼漸漸察覺到了此事,便盤問棠薑。棠薑無奈地說:“確實有這回事。他憑借國君的權勢逼迫我,我一個婦人哪敢抗拒?”崔杼問道:“那你為何不早說?”棠薑回答:“我自知有罪,不敢說罷了。”崔杼沉默了許久,說:“這件事與你無關。”從這以後,崔杼便有了謀殺齊莊公的念頭。

周靈王二十二年,吳王諸樊向晉國求婚,晉平公將女兒嫁給了他。齊莊公與崔杼商議說:“寡人答應幫助欒盈回國複位,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聽說曲沃的守臣與欒盈交情深厚,如今我想以送陪嫁女子為名,順便把欒盈送到曲沃,讓他趁機襲擊晉國。你覺得這件事怎麼樣?”崔杼對齊侯心懷怨恨,心中暗自盤算,正希望齊侯與晉國結仇,等晉侯派兵來討伐齊國時,他就可以把罪責推到國君身上,然後殺掉國君,以此討好晉國。如今齊莊公謀劃送欒盈回國,正好中了他的計。於是,崔杼回答說:“曲沃的人雖然與欒氏關係密切,但恐怕不足以危害晉國。主公您必須親自率領一支軍隊作為後援。如果欒盈從曲沃進攻,主公您揚言攻打衛國,從濮陽由南向北進軍,兩路夾攻,晉國必定難以抵擋。”齊莊公覺得很有道理,便把這個計劃告訴了欒盈,欒盈十分高興。家臣辛俞勸諫道:“我追隨主公,是為了儘忠;也希望主公能忠於晉君!”欒盈說:“晉君不把我當臣子,我又能怎樣?”辛俞說:“昔日紂王把文王囚禁在羑裡,文王擁有天下三分之二的土地,卻依然臣服於殷商。晉君不念欒氏的功勞,將您驅逐,讓您在外麵漂泊,靠彆人施舍為生,誰不憐憫您呢?一旦做出不忠的事,又怎麼能在天地間立足呢?”欒盈不聽勸告。辛俞哭著說:“主公此次前去,必定凶多吉少!我願以死相送!”說完,便拔出佩刀自刎而死。史臣稱讚道:“盈出則從,盈叛則死,公不背君,私不背主。卓哉辛俞,晉之義士!”

齊莊公於是以宗室女子薑氏作為陪嫁,派大夫析歸父送往晉國。他們準備了許多溫車,裝載著欒盈及其宗族成員,打算送到曲沃。州綽和邢蒯請求一同前往。齊莊公擔心他們回到晉國,便讓殖綽和郭最代替他們,並叮囑說:“侍奉欒將軍,就如同侍奉寡人一樣。”隊伍經過曲沃時,欒盈等人便換上便服進入城中。夜裡,他們前去叩響大夫胥午的家門。胥午十分驚訝,打開門出來,看到欒盈,大吃一驚,說:“小恩主怎麼會來到這裡?”欒盈說:“希望能找個密室,我有話跟您說。”胥午便把欒盈迎進了內室深處。欒盈拉著胥午的手,欲言又止,不知不覺流下淚來。胥午說:“小恩主有什麼事,我們一起商量,不必悲傷哭泣。”欒盈這才收住眼淚,說道:“我被範氏、趙氏等大夫陷害,祖宗的祭祀都無法維持。如今齊侯憐憫我無罪,把我送到這裡,齊軍隨後也會趕來。您如果能發動曲沃的軍隊,與我一起襲擊絳都,齊軍從外麵進攻,我們從裡麵接應,絳都就可以攻破。然後,我們把那些與我有仇的家族一網打儘,出一口惡氣,再擁戴晉侯與齊國講和。欒氏的複興,就全在此一舉了!”胥午說:“晉國勢力正強,範氏、趙氏、智氏、荀氏等家族又和睦,恐怕難以成功,反而會白白送命,這可怎麼辦?”欒盈說:“我有一個大力士督戎,他一個人就能抵擋一支軍隊;而且殖綽和郭最,是齊國的勇士;欒樂和欒魴,力氣大且善於射箭;晉國雖然強大,也沒什麼可怕的。昔日我在下軍輔佐魏絳,他的孫子魏舒每次有事相托,我都儘力幫忙,他感激我的恩情,一直想報答我。如果能得到魏氏的內部協助,這件事就有八九成把握了。即使起事不成,我也死而無憾!”胥午說:“等明天看看人心所向,再決定是否行動。”於是,欒盈等人便藏在了內室深處。

到了第二天,胥午借口夢到共太子,到他的祠堂祭祀,並用祭祀剩下的酒食款待下屬官員,把欒盈藏在牆壁後麵。眾人喝了三輪酒,音樂響起,胥午卻命人停止演奏,說:“共太子含冤而死,我們怎麼忍心聽著音樂享樂呢?”眾人聽了,都紛紛歎息。胥午接著說:“臣子都是一樣的。如今欒氏世代為國家立下大功,卻被同朝的人誣陷驅逐,這與共太子的遭遇又有什麼不同呢?”眾人都說:“這件事全國上下都憤憤不平,不知道欒家的公子還能不能回國複位?”胥午說:“假如欒公子今天在這裡,你們打算怎麼對待他?”眾人都說:“如果能讓欒公子做主,我們願意為他竭儘全力,即使死也不後悔!”在座的很多人都流下了眼淚。胥午說:“大家不要悲傷,欒公子其實就在這裡。”欒盈從屏風後麵快步走出來,向眾人行禮,眾人也紛紛回禮。欒盈於是講述了自己想回到晉國的心願:“如果能再次回到絳州城中,我死也能閉眼了!”眾人都踴躍表示願意追隨他。這一天,大家儘情暢飲後才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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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欒盈寫了一封密信,托付曲沃的商人,送到絳州的魏舒手中。魏舒也覺得範氏和趙氏的行為太過分了,收到這封密信後,馬上寫了回信,說:“我已經準備好了盔甲,隻等曲沃的軍隊一到,就立即接應。”欒盈非常高興。胥午搜羅了曲沃的兵力,一共二百二十輛戰車,由欒盈率領。欒氏家族中能打仗的人都跟隨著,老弱之人則留在曲沃。督戎擔任先鋒,殖綽和欒樂在右邊,郭最和欒魴在左邊,黃昏時分出發,前去襲擊絳都。從曲沃到絳都,隻相隔六十多裡,一夜就趕到了。他們攻破外城,一直打到南門,絳都的人還渾然不知。正所謂“疾雷不及掩耳”,城門剛剛關上,卻毫無防禦準備。不到一個時辰,督戎就攻破了城門,引領著欒氏的軍隊入城,如入無人之境。

當時,範匄正在家中,早餐剛吃完,突然樂王鮒氣喘籲籲地跑來,報告說:“欒氏已經攻入南門了。”範匄大驚失色,急忙呼喊兒子範鞅整頓盔甲,準備抵抗。樂王鮒說:“事情緊急!我們趕緊護送主公逃到固宮,還可以堅守。”固宮是晉文公為了防備呂甥、郤芮焚燒宮殿的災禍,在公宮的東隅另外修築的宮殿,以防不測。它占地廣闊,有十裡多,裡麵有宮殿樓閣,儲存了大量糧食,還挑選了三千名國內的強壯士兵駐守,外麵挖掘了深溝,城牆高達數仞,極其堅固,所以被稱為固宮。範匄擔心國中有內應。樂王鮒說:“各位大夫都是欒氏的仇家,唯一需要擔心的隻有魏氏。如果趕緊以國君的名義召喚他,或許還能把他爭取過來。”範匄覺得有道理,於是派範鞅以國君的命令去召喚魏舒,一麵催促仆人駕車。樂王鮒又說:“事情難以預料,我們應該隱藏行蹤。”當時,晉平公有外戚去世,範匄和樂王鮒都在盔甲外麵穿上黑色喪服,用麻帶束頭,偽裝成婦人,直接進入宮中,向晉平公奏明情況,然後馬上護送晉平公進入固宮。

再說魏舒的家在城的北隅,範鞅乘坐輕便馬車疾馳而去。隻見魏舒家門外已經排列好了車馬,魏舒身著戎裝站在車上,正準備向南去迎接欒盈。範鞅下車,急忙走上前去說:“欒氏造反了,主公已經在固宮,我父親和各位大臣都聚集在國君那裡,派我來迎接您。”魏舒還沒來得及回答,範鞅縱身一跳,已經登上了車,右手握著劍,左手拉住魏舒的衣帶,嚇得魏舒不敢出聲。範鞅大聲喝令:“快走!”駕車的人問:“去哪裡?”範鞅厲聲說:“向東去固宮!”於是,車馬轉向東行,徑直朝著固宮而去。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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