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詩歎曰:
地網天羅遍處排,嶽侯撞入運時乖。
才離吊客凶神難,又遇喪門白虎災。
嶽飛看著吉青,神情嚴肅地說道:“賢弟,今日我奉聖旨回京,但心中最擔憂的,便是金兵趁機渡河。你肩上的擔子可不輕,我就怕你貪酒誤事。今日為兄幫你把酒戒了,等我回營再開。你若肯聽我的,就以這杯茶為誓。”說完,遞過去一杯茶。吉青雙手接過,一飲而儘:“大哥放心,我都聽你的!”
隨後,嶽飛派了一名家將,前往元帥營中稟報:“嶽飛奉聖旨進京,因君命緊急,來不及當麵辭彆元帥。”又反複叮囑了吉青一番,這才帶著張保,翻身上馬,朝著京城方向疾馳而去。
這天,他們行至半路,一座斷橋攔住了去路。嶽飛轉頭問張保:“你之前是怎麼過來的?”張保撓撓頭:“小人前日路過時,橋還好好的,是從橋上走過來的,不知今日怎麼斷了。”嶽飛沉思片刻:“想來是近日才斷的。你去尋隻船來,咱們好渡河。”
張保領命,在河邊四處張望,卻連半隻船的影子都沒瞧見。正著急時,發現河對岸的蘆葦叢中,藏著一隻小船。他趕忙喊道:“艄公,把船劃過來,渡我們過去!”船上的艄公應聲:“來了!”隻見他解開纜繩,搖著船“咿咿啞啞”地劃到岸邊,粗聲粗氣地問:“你們要渡河?”
嶽飛打量著這個艄公,見他濃眉大眼,皮膚黝黑,身高足有一丈,膀大腰圓,滿臉凶相。艄公又開口:“要渡河,先把價錢談好。一個人十兩銀子,一匹馬也是十兩。”嶽飛心中暗想:“這橋多半就是此人拆的。”
張保也覺得這價錢離譜,忙說:“朋友,太貴了,便宜些!”艄公卻寸步不讓:“就這價,沒得商量!”張保無奈:“行,依你!先渡我們過去,錢一分不少給你。”艄公瞥了眼他們的包裹,心裡盤算著:“包裹看著沒多少油水,不過這匹白馬能賣不少錢。這軍官文質彬彬的,好對付;倒是這個軍漢一臉橫肉,得先解決他。”於是說道:“船小,一次渡不了兩人一馬,先送一個人和一匹馬過去,再回來接你。”
張保不同意:“船能裝一人一馬,我身形小,在船艄蹲著就行,不占地方。”艄公心中暗喜:“正好,在船艄不用費力氣,直接推你下水!”嘴上卻道:“行,但船晃得厲害,你站穩了!”一邊說,一邊把船靠岸。
嶽飛牽著馬登上船,船艙確實狹窄,他隻好把馬牽進艙內,自己則坐在船頭。張保背著包裹,爬到船艄,放下包裹,靠著舵站定。船行至河中央,艄公看著張保手中的混鐵棍,再摸摸自己腰間沒兵器,一時不知如何下手。想了想,他說道:“兄弟,你幫我扶著櫓,我去拿點吃的,你要是餓了,也一起吃。”
張保早有防備,冷冷道:“你自己拿。”說著,放下混鐵棍,雙手握住船櫓。就在這時,艄公猛地蹲下,掀開船板,“颼”地抽出一把板刀。張保眼疾手快,飛起左腳踢向艄公手腕,板刀“撲通”掉進河裡;緊接著右腳再踢,艄公躲避不及,翻身落入水中。
嶽飛在船頭見狀,大聲提醒:“張保,小心他在水裡使壞!”張保應聲:“放心!”隨即將混鐵棍當作船槳,在船尾奮力劃動。艄公在水下看得真切,卻無法靠近船隻。嶽飛也沒閒著,拿起瀝泉槍在船頭四處攪動,水麵泛起萬道金光,艄公幾次想靠近,都被槍棍逼退。
就這樣,張保一邊搖櫓一邊劃棍,不多時,船便靠了岸。嶽飛從船艙牽出馬來,一躍上岸;張保背起包裹,提著混鐵棍,也跟著上了岸。那艘空船在水麵上滴溜溜打轉。張保笑著對嶽飛說:“這艄公倒黴透頂,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將軍,咱們走吧!”
兩人剛走沒多遠,就聽見身後傳來大喊:“兩個混蛋!不付船錢就想走?”回頭一看,隻見艄公光著膀子,手持熟銅棍,氣勢洶洶地追了上來。張保擺開架勢,揮舞著混鐵棍喊道:“想要錢,先問我手中的棍子答不答應!”
艄公怒道:“反了天了!我在這一片混,還沒人敢賴賬!告訴你,普天之下,除了兩個人坐船不要錢,就算是當今皇帝來了,也得乖乖給錢!聽好了——我生長在江邊,天不怕來地不怕。任你是達官顯貴,過河就得交十千錢!”
張保毫不示弱:“朋友,我看我就是第三個!”艄公大怒:“放什麼屁!你算哪根蔥?”說著,舉起熟銅棍朝張保劈頭砸下。張保大喝一聲“來得好”,用混鐵棍往上一架,“格當”一聲,火星四濺。緊接著,張保使出“直搗黃龍勢”,直刺艄公心窩;艄公側身一閃,躲過這招,又以“餓虎擒羊勢”橫掃張保腳骨。兩人你來我往,激戰十五六個回合。張保因背著包裹,動作施展不開,漸漸落了下風。
嶽飛在馬上觀戰,見張保快招架不住,立即策馬向前,用瀝泉槍隔開兩人的兵器,大喝一聲:“住手!”兩人各自退開。艄公叫囂道:“就算你們兩個一起上,我也不怕!”嶽飛擺擺手:“不是要和你動手。我問你,你說天下有兩個人坐船不要錢,是哪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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艄公答道:“一個是李綱丞相,他是大忠臣,我敬重他;另一個,便是相州湯陰縣的嶽飛!他是大英雄,我也甘願免費送他過河!”張保得意地說:“這不就對了,我家將軍就是湯陰嶽飛,第三個免錢的可不就是我?”艄公一臉懷疑:“你少拿這話騙我!”
嶽飛上前一步:“我正是嶽飛,在黃河口抵禦金兵,如今奉旨進京,途經此地。不知壯士為何對我如此看重?”艄公一聽,丟下棍子,“撲通”跪地:“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我早想投奔您,今日冒犯,還望將軍收留,小人願為您效犬馬之勞!”
嶽飛伸手扶起他:“壯士請起。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為何想投我?”艄公說道:“小人王橫,生長在揚子江邊,以前在江上做些小買賣。但我好賭貪吃,掙的錢轉眼就花光了。後來尋思著,人生在世,得乾一番事業,可一直沒機會。早就聽聞將軍大名,想來投奔,卻沒錢當盤纏,隻好在此拆橋,賺點銀子當作見麵禮,沒想到在這兒碰上了!”
嶽飛點頭:“難得你一片赤誠。既然如此,我們一同保家衛國,謀個好前程。”王橫連忙說:“我不求富貴,隻願一生追隨將軍!”嶽飛又問:“你家中還有什麼人?”王橫答道:“父母早亡,隻剩妻子和兒子王彪,在河邊樹林的破屋裡,靠著舅舅生活。我船上還有幾兩碎銀子,取來給他們當盤纏。”張保催促道:“那快些,我們急著趕路呢!”於是,三人一同朝河邊走去。
王橫利落地跳上船,從船艄取出藏著的碎銀子,又迅速跳上岸,隨手將船撇在一旁,朝著河邊樹林下的茅屋飛奔而去。在茅屋內,他將家中事務匆匆安頓好,讓妻子帶著兒子暫且依靠舅舅生活,隨後背上一個包裹,轉身朝著嶽飛等人離去的方向狂奔。
張保見王橫追來,熱心地說道:“兄弟,我腳程快,將軍又是騎馬的,怕你跟不上,不如把包裹給我,我幫你背著。”王橫卻拍拍胸脯,自信滿滿地回應:“我平日裡挑著三四百斤的擔子,一天都能走上三四百裡路,這點包裹算得了什麼?我瞧你的包裹比我的還重,不如分一些給我,咱們好一同趕路。”
嶽飛見狀,笑著提議道:“既然如此,我先騎馬前行,看你倆誰能先追上我,就算誰有本事。”張保一聽,立刻來了興致:“好!好!”嶽飛揮鞭催馬,隻聽“呼喇喇”一陣聲響,駿馬飛馳而出,一口氣跑出去七八裡才停下。王橫和張保兩人憋足了勁,撒開雙腿拚命追趕,他們步伐矯健,氣息沉穩,不一會兒就追了上來。王橫堪堪趕到嶽飛馬後,而張保速度更快,已經跑到了馬頭前方,兩人之間僅僅相差十步左右的距離。
嶽飛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們兩個,真是天生一對!日後就叫‘馬前張保,馬後王橫’!”三人一路上有說有笑,心情暢快,沒過多久便抵達了京城。
然而,剛到城門口,他們就迎麵遇上了張邦昌的轎子。嶽飛出於禮數,趕忙勒馬閃到一旁避讓。沒想到張邦昌眼尖,一眼就認出了嶽飛,急忙喝令停轎,問道:“那位可是嶽將軍?”嶽飛連忙下馬,走到轎邊恭敬地行了一禮:“不知太師爺在此,未能及時回避,還望恕罪!”
張邦昌臉上堆滿假笑,說道:“過往武場之事,休要再提。如今我為了國家大事,極力保薦將軍進京擔任元帥。聖上對你十分掛念,現在就隨我一同去麵見皇上吧。”嶽飛不好推辭,隻得跟著張邦昌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