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詩讚道:
三尺龍泉吐赤光,英雄萬載要流芳。
男兒要遂封侯誌,烈烈轟轟做一場。
且說牛皋騎著快馬,風馳電掣般衝到粘罕的營寨前,扯開嗓子大吼:“趕緊讓路!好讓本老爺去催糧!”吼聲如雷,震得四周空氣都嗡嗡作響。話音未落,他雙鐧舞動如飛,如同一頭凶猛的黑熊,直往營寨裡衝,見人就打,氣勢洶洶。
番兵們被這突然的襲擊嚇得驚慌失措,急忙向粘罕報告:“山上有個黑炭團殺進營來了!”粘罕一聽,頓時火冒三丈,抄起溜金棍,飛身上馬迎敵。剛一交鋒,牛皋的雙鐧便如雨點般砸來,七八下猛攻,粘罕隻覺雙手發麻,招架不住,慌忙向斜刺裡敗逃。牛皋趁機衝破後營,朝著相州疾馳而去。
粘罕見狀,氣得暴跳如雷,隻得回帳下令小番收拾戰場,整頓營盤,同時派人催促各路金兵速速趕來牛頭山,企圖將高宗君臣和嶽家軍困死在山上。
另一邊,嶽元帥正在升帳議事,探子匆匆來報:“山下有一支番兵安營紮寨!”沒過多久,又有探子來報:“又有一支番兵下寨!”如此接連四次,消息不斷傳來。嶽元帥眉頭緊鎖,心中暗想:“牛皋雖然闖出了番營,但糧草運輸艱難,如何才能順利運上山來?”想到此處,不禁愁容滿麵,憂心忡忡。
再說牛皋,成功衝破番營後,日夜兼程,終於抵達相州。他一路疾馳到節度使轅門前,猛地勒住韁繩,翻身下馬,大聲叫嚷:“快進去通報!”說罷,舉起雙鐧,“撲通”一聲,重重砸在鼓上,瞬間將鼓麵打破。傳宣官急忙進內稟報,節度使劉光世傳令召見牛皋。
牛皋大步流星來到大堂,“撲通”一聲跪下,急切地喊道:“都爺快看文書!快看文書!”劉光世接過文書仔細查看,說道:“牛皋啊,限期是四天,如今才過去三天半,你何必如此著急?先到耳房吃點便飯吧。”牛皋咧嘴笑道:“飯自然要吃,但糧草更要緊,明早我就得出發!”劉光世點頭道:“這是朝廷大事,豈敢拖延?”隨即傳令準備糧草。
到了二更時分,糧草全部籌備妥當,還調撥了三千士兵護送。劉光世一夜未眠,親自督辦。天剛蒙蒙亮,牛皋就早早來到大堂,催促出發。劉光世說道:“軍糧已經備好,這裡有一道表章,麻煩你捎給聖上。另外還有一封信,勞煩轉交給你家元帥。”
牛皋收好表章和書信,叩謝辭彆,翻身上馬,率領隊伍出發。途中,天空突然烏雲密布,大雨傾盆而下。牛皋心急如焚,急於尋找避雨之處。遠遠望見前方有一道紅牆,料想必定是座廟宇,連忙催促糧車加快速度。趕到近前一看,卻發現並非廟宇,而是一座氣勢恢宏的王殿。牛皋顧不上許多,果斷下令軍士將糧車推進殿內躲雨。
這座王殿乃是汝南王鄭恩後代鄭懷的賜第。鄭懷身材魁梧,身高丈二,力大無窮,手持一條酒杯口粗的鐵棍,擅長步戰。家將匆匆進內稟報:“不知從哪裡來的軍隊,推著許多糧車,在殿內喧嘩吵鬨,肆意糟蹋!”鄭懷一聽,勃然大怒:“豈有此理!這是先王禦賜的地方,何人敢如此放肆!”說著,抄起大棍,大步走到殿前,怒聲喝道:“哪裡來的野賊,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牛皋見對方來勢洶洶,誤以為是來搶糧的,二話不說,舉鐧就打。鄭懷揮棍相迎,兩人戰在一處。然而,還沒打四五個回合,鄭懷瞅準機會,撥開牛皋的雙鐧,一把將他擒住。隨後,鄭懷將牛皋押進廳內,命家人捆綁起來,推到麵前,怒喝道:“你是哪裡來的草寇,竟敢糟蹋王殿?”
牛皋扯開嗓子大罵:“該死的東西!你眼瞎了不成?沒看見糧車上的旗號?我乃牛皋,奉嶽元帥之命,前往牛頭山催糧保駕,在此躲雨。你竟敢抓我,難道不怕被淩遲處死?”鄭懷一聽,連忙賠禮道歉:“原來是牛將軍,你也該早點說明白啊!”說著,急忙解開繩索,請牛皋坐在上座,誠懇地說道:“小弟乃汝南王鄭恩後裔,名叫鄭懷。久仰將軍大名,今日願拜您為兄長,一同前往牛頭山保駕立功,不知您意下如何?”
牛皋哈哈笑道:“本來我是不願意的,不過看你本事不錯,又挺重情義,那就收你為弟吧。隻是我肚子餓了,趕緊弄些酒飯來,吃飽了好上路。”鄭懷立刻吩咐家人準備酒菜,還殺了兩頭牛,抬出十幾壇酒,在殿上犒賞三軍。隨後,鄭懷收拾好行李,與牛皋結拜為兄弟,一同踏上行程。
一路上,因為有糧車隨行,隻能白天趕路,夜晚休息,行進速度自然慢了許多。這一日,他們行至一座山邊,突然聽到一陣鑼聲響起,五六百嘍羅從林中湧出。為首一員少年,騎著白馬,手持銀槍,身著白袍銀甲,頭戴銀盔,威風凜凜,高聲喊道:“識相的留下糧車,饒你們過去!”
牛皋見狀,怒火中燒,正要出馬迎戰,鄭懷搶前一步說道:“哥哥且慢,待小弟去會會這廝!”說著,提棍衝上前去。兩人一個揮棍猛打,一個挺槍疾刺,大戰三十多個回合,難分勝負。牛皋在一旁暗暗稱奇:“我和鄭懷交手,沒幾個回合就被他擒住,沒想到此人竟能和他戰得旗鼓相當,真是個厲害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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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皋拍馬上前,大聲喊道:“你們先住手!我有話說!”鄭懷架住長槍,喊道:“且住!我哥哥有話要說,說完再打!”那員少年收槍問道:“你有何事,快快道來!”牛皋朗聲道:“我乃嶽元帥的好友牛皋。看你年紀輕輕,武藝不凡。如今正是國家用人之際,何不歸順朝廷,棄暗投明,不比做強盜強百倍?”
少年一聽,連忙棄槍下馬,恭敬地說道:“原來是牛將軍,為何不早說!若您不嫌棄,我願拜您為兄,一同效力於嶽元帥麾下。”牛皋大喜:“好!好!真是條好漢!不知你姓甚名誰?”少年答道:“小弟乃東正王之後,姓張名奎,因見朝廷奸臣當道,不願為官,才在此落草為寇。”牛皋催促道:“既然如此,軍糧緊急,速速收拾,一同出發!”
張奎邀請牛皋、鄭懷上山,三人結拜為兄弟,隨後置辦酒席,整合糧草,合兵一處繼續前行。
又一日,軍士前來稟報:“前方有四五千人馬紮營,不知是哪路軍隊。”牛皋當即下令紮營,並派人前去打探。不久,軍士回報:“有一員大將在營前叫陣,點名要老爺您交出糧草!”牛皋怒不可遏,帶著鄭懷、張奎出營查看。
隻見那員大將身高八尺,頭戴金盔,身穿金甲,騎著青騌馬,手提一杆鏨金虎頭槍,威風凜凜。他一見牛皋,便大聲喝道:“你可是牛皋?”牛皋大聲回應:“正是你家老爺!你是何人,敢阻攔糧草?”那人冷冷說道:“休問我是誰,先與我大戰三百回合,勝了我便放你過去!”
鄭懷率先出手,舉棍便打。那員大將輕鬆架開,緊接著長槍連刺,殺得鄭懷滿頭大汗,氣喘籲籲。張奎見狀,挺槍上前助陣,兩人合力與那員大將戰了二十餘回合,依舊難以抵擋。牛皋見勢不妙,揮動雙鐧加入戰團。三人圍攻一人,卻仍不是對手。
正打得難解難分之時,那員大將突然撥轉馬頭,跳出圈子,喊道:“暫且停戰!”三人收住兵器,個個累得氣喘籲籲。那員大將下馬說道:“小將乃開平王之後,姓高名寵。當年在紅桃山保護母親,有一支番兵進犯山西,被我一槍挑了番將,殺退番兵,還繳獲了金盔金甲和幾車金銀財帛。如今聽聞朝廷被困牛頭山,奉母親之命前來保駕,今日有幸相遇,特來切磋武藝。”
牛皋大喜過望,高聲叫道:“好兄弟!你有這般本事,做我哥哥都行!怎麼不早說!”當下,眾人合並隊伍,在營中結拜為兄弟。用過酒飯後,高寵一馬當先在前開路,牛皋、鄭懷、張奎押後,浩浩蕩蕩朝著牛頭山進發。
此時,兀術率領大軍抵達,粘罕連忙迎接,並將張邦昌、王鐸的事情一一稟報。兀術聽後,冷笑道:“既然康王和嶽南蠻都在山上,我隻需分兵將此山團團圍住,斷絕他們的糧餉,不愁他們不餓死!”隨即,他下令各路金兵在牛頭山四周紮下大營,六七十萬大軍將整座山圍得水泄不通。嶽元帥得知消息,心中焦急萬分,不知如何才能解此困境!
牛皋等人一路日夜兼程,終於抵達牛頭山。高寵遠遠望見金兵營帳連綿十餘裡,宛如一條蟄伏的巨蟒,當即對牛皋說道:“兄長,小弟願做先鋒,衝開敵營,你隻管護住糧草,咱們一同殺進去!”牛皋點頭,即刻吩咐鄭懷、張奎左右策應,自己則押後。
高寵一馬當先,槍尖寒光閃爍,大喝一聲:“高將軍來踹營了!”聲如洪鐘,震得金兵耳膜生疼。他催馬衝入敵陣,手中長槍上下翻飛,遠的一槍挑飛,近的用槍杆橫掃,金兵在他麵前如同稻草般紛紛倒地。鄭懷、張奎緊隨其後,鄭懷的鐵棍虎虎生風,張奎的銀槍銀光霍霍,兩條槍棍攪得敵陣大亂,恰似雙龍攪海。牛皋揮舞雙鐧,氣勢洶洶,像一頭下山的猛虎,所到之處金兵紛紛潰散。
金兵被打得丟盔卸甲,齊聲呐喊著四下奔逃。兀術見狀,急忙派出金花骨都、銀花骨都、銅花骨都、鐵花骨都四位元帥迎敵。高寵毫無懼色,長槍如閃電般刺出,一槍一個,眨眼間就將四人挑落馬下。緊接著,黃臉番將金古錄揮舞狼牙棒撲來,高寵不慌不忙,一槍直取其心窩,隨後用力一挑,竟將金古錄的屍首拋向半空。這一幕驚得金兵魂飛魄散,軍心大亂。
在高寵等人的勇猛衝殺下,鄭懷、張奎和牛皋也奮力拚殺,殺得金兵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他們接連衝破十幾座營盤,朝著牛頭山方向奮勇前進。兀術無奈,隻得下令收拾屍體,重整營寨。
此時,嶽元帥正愁眉不展地坐在帳中,探子來報:“金營內旗幟晃動,喊殺聲震天,不知發生何事。”嶽元帥沉思片刻道:“金兵見我們按兵不動,或許是誘敵之計,再去仔細打探!”沒過多久,又有探子飛奔而來:“牛將軍押運糧草已到荷葉嶺下!”嶽元帥激動地仰天長歎:“這真是朝廷之福啊!”
很快,牛皋催促著糧車登上荷葉嶺,在開闊地帶安營紮寨。他對三位兄弟說:“你們在此等候,我先去稟報元帥,隨後就來接你們。”高寵點頭道:“兄長請便。”牛皋進入帥營,見過嶽元帥後,呈上劉光世的奏章和文書。嶽元帥欣慰地說:“糧草能順利運上山,你立了頭功!”隨即吩咐將此事記在功勞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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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皋連忙說道:“這可不是我一人的功勞!多虧了新結識的三位兄弟——高寵、鄭懷、張奎。他們武藝高強,一路衝殺,保護糧草,才能順利上山。此刻他們正在嶺上等候元帥召見。”嶽元帥聽聞,趕忙說道:“快請他們進來相見!”牛皋出營,帶著三人入內參拜。嶽元帥親自起身相迎:“三位將軍請起。”接著詢問三人的家世,高寵等人詳細稟明。嶽元帥承諾:“既是藩王後裔,待我奏明聖上,定給你們封職。”
隨後,嶽元帥命人妥善收貯糧草,親自帶著三人前往玉虛宮,朝見高宗。嶽元帥將三人前來保駕的事如實奏明,高宗詢問李綱:“該封他們何職?”李綱建議:“暫時先封他們為統製,等天下太平,再讓他們承襲祖職。”高宗采納了建議,三人謝恩後,跟隨嶽元帥返回軍營。牛皋又向嶽元帥請求:“這三位兄弟,能否與我同住?”嶽元帥應允,同時將三人帶來的人馬編入麾下,收繳的金銀財帛送入後營,作為犒勞將士之用,隻等選個吉日,與兀術決戰。
第二天,嶽元帥升帳,眾將整齊列隊聽令。嶽元帥神色凝重地說:“如今糧草雖已運到,但金兵將我們圍困在此,一旦糧儘,後果不堪設想。必須與金兵大戰一場,殺退他們,護送天子回京。哪位將軍敢前往金營下戰書?”話音剛落,牛皋挺身而出:“小將願往!”嶽元帥擔憂道:“你前日殺了許多金兵,是他們的死敵,此去太過危險,如何使得?”牛皋卻堅定地說:“除了我,再沒人敢去!”嶽元帥無奈,隻得吩咐張保:“給牛將軍換身行頭。”
張保為牛皋換上一身嶄新的冠帶,牛皋辭彆元帥,獨自下山。嶽元帥望著他的背影,心中滿是擔憂,生怕他有去無回。一眾兄弟也追到半山,紛紛叮囑:“賢弟此去,務必小心!說話一定要謹慎!”牛皋爽朗一笑:“哥哥們放心!自古道‘教的言語不會說,有錢難買自主張’,大丈夫隨機應變,何須慌張!隻是有一事相托,咱們兄弟一場,若我有個閃失,還望諸位多多關照三位新兄弟!”眾人含淚點頭:“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多言,願你平安歸來!”
牛皋獨自下山,一路上強忍淚水,暗自思忖:“絕不能讓番人瞧見我流淚,免得他們笑話我怕死。”低頭看看自己的裝束,不禁啞然失笑:“我如今這副模樣,倒像是城隍廟裡的判官。”
很快,牛皋來到金營前,金兵平章一見,驚訝道:“這不是牛南蠻嗎?怎麼打扮成這般模樣?”牛皋挺胸昂首道:“能文能武,才是真漢子!今日我來下戰書,乃是外交大事,自然要打扮得斯文些。勞煩你進去通報一聲。”平章忍不住笑了起來,進帳稟報:“牛南蠻來下戰書了。”兀術下令:“叫他進來!”平章出來傳話,牛皋不滿道:“這狗頭,連個‘請’字都不會說,如此無禮!”說罷,下馬徑直走進大帳。
帳中金兵見牛皋這副奇特的模樣和打扮,都忍不住掩嘴偷笑。牛皋見到兀術,毫不畏懼地說道:“請下來見禮!”兀術勃然大怒:“我乃金朝太子,又是昌平王,你見了我,本該行大禮,為何反倒讓我與你見禮?”牛皋毫不示弱:“什麼昌平王!我也曾做過公道大王!我上奉天子聖旨,下遵元帥將令來下書。古人雲‘上邦卿相,即是下國諸侯;上邦士子,乃是下國大夫’,我是堂堂大宋使臣,理應賓主相見,怎能向你屈膝!我牛皋豈是貪生怕死之輩?若怕死,根本就不會來!”
兀術聽後,態度緩和:“這麼說來,倒是我失禮了。沒想到你是個不怕死的好漢,我這就下來與你見禮。”牛皋笑道:“這才像話!下次在戰場上,咱們可要多較量幾個回合!”兀術行禮道:“牛將軍,有禮了。”牛皋也拱手回禮:“狼主,末將也有禮。”
兀術問:“將軍此來何事?”牛皋遞上戰書:“奉嶽元帥之命,特來下戰書!”兀術接過戰書,看罷後批上“三日後決戰”,交還給牛皋。牛皋又道:“我難得來一趟,你也該請我吃頓飯!”兀術連忙應道:“應該,應該!”隨即命平章帶牛皋到左營飲酒吃飯。
牛皋喝得酩酊大醉,向兀術道謝後,上馬返回牛頭山。山上眾人見他平安歸來,大喜過望,紛紛前來迎接:“牛兄弟,辛苦了!”牛皋打著酒嗝笑道:“不辛苦!承蒙他們款待,就是飯沒吃幾口,光喝酒了。”
牛皋回到大營,向嶽元帥複命,呈上戰書。嶽元帥大喜,吩咐記下牛皋的功勞,讓他回營休息。
次日,嶽元帥再次升帳,眾將參拜完畢。嶽元帥叫來王貴,遞給他一支令箭:“你持此令箭,前往番營,取一口豬回來,本帥要用來祭旗。”王貴領命而去。接著,嶽元帥又將一支令箭遞給牛皋:“你也去番營,取一口羊回來!”牛皋同樣領命出發。正所謂:
天子三宣恩似海,將軍一令重如山。
不知王貴和牛皋此番前往番營,能否順利取回豬羊?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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