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湘帆隆重設宴,為狄洪道等人接風洗塵。席間眾兄弟舉杯歡呼,熱鬨非凡。然而,一想到徐鳴皋下落不明,眾人的喜悅中總帶著幾分惆悵。一枝梅暗自思忖:“新結識了兩位豪傑兄弟,老兄弟們也大多相聚在此,唯獨少了鳴皋。沒了他,就像軍隊沒了主將。於情於義,我去尋找他,都比彆人更合適。”於是,他對眾人說道:“我明天就去安義山找鳴皋,無論如何也要探得他的消息回來。”徐慶問道:“慕容兄,要不要讓李武跟你一起去?”一枝梅搖頭拒絕:“不用,他跟著反倒不方便,我獨自去更合適。”眾人聽了,心裡稍感寬慰。當晚,大家儘情暢飲後各自散去。
第二天一早,一枝梅身著輕便裝束,背上插著鋼刀,向眾人辭彆後,便朝著安義山出發。留在周府的眾兄弟一邊等待鳴皋的消息,一邊每日談天說地,切磋武藝,下棋飲酒,日子倒也過得充實。
且說徐鳴皋,自從剿滅飛龍嶺後,便與李武一同前往江西。一路上,二人遊山玩水,先後經過漳澤、新都,渡過鄱陽湖,來到安義山中,此處距離南昌僅有幾天路程。
元宵節那天,他們走到一處群山環繞、樹木繁茂的地方。徐鳴皋不禁讚歎道:“好地方!你看,溪邊垂柳依依,溪澗中水流清澈,連遊魚都清晰可見。山坡上綠草如茵,蘭花飄香。林間鳥兒歡唱,春風拂麵。”二人邊走邊欣賞,陶醉其中。
突然,樹林中卷起一陣怪風,飛沙走石,天昏地暗。這陣風盤旋而起,二人頓感身不由己,仿佛置身雲霧之中,辨不清方向。待風停後,陽光依舊明媚,可李武卻不見了蹤影。徐鳴皋十分詫異:“難道被風吹走了?”他四處尋找,卻一無所獲。一直尋到日落月升,無奈之下,隻得繼續前行。
沿著溪流,曲曲折折,前方出現一座高大的宅院。徐鳴皋心想:“天色已晚,我又饑腸轆轆,不如去借宿一晚。”他走上前去,隻見朱漆大門配著銅環,緊閉著。他暗自揣測:“深山之中竟有如此大戶人家,想必是朝中官員歸隱,看中這裡的山水,在此隱居。”於是上前敲門。
不一會兒,一個門房打開門,問道:“相公從哪裡來?有何事?”徐鳴皋答道:“我是江南人,在此迷路。天色晚了,想在府上借宿一晚,明日一早便走。”門房說:“那請稍等,我去稟報主人,看是否方便。”徐鳴皋連忙道謝。
沒過多久,門房回來道:“相公,我家主人有請。”徐鳴皋隨門房走進宅院,來到大廳,隻見一位美貌婦人立於堂中。她約二十多歲,體態婀娜。頭上梳著朝天髻,鬢邊插著蘭花,佩戴著各種珠玉首飾。身穿月白色繡著五彩花紋的上衣,係著鵝黃色絲帶,裙擺下露出小巧的繡花鞋。
徐鳴皋快步上前,深施一禮:“小生途經貴府,天色已晚,想借宿一晚,還望成全。”婦人微笑著說:“我家沒有男主人,本不便留客。但見你風度不凡,實在不忍拒絕。”徐鳴皋連聲道謝,與婦人分賓主坐下。婦人吩咐丫鬟桂香上茶,隨後問道:“郎君是江南哪一州縣人士?尊姓大名?”徐鳴皋答道:“小生姓徐名鶴,字鳴皋,家住揚州府江都縣太平村。”
婦人聽聞,麵露喜色:“莫非你就是人稱小孟嘗君的徐八爺?久仰大名,今日有幸相見!”她急忙讓桂香準備酒菜。徐鳴皋連忙推辭:“承蒙留宿已是感激不儘,怎好再添麻煩。還未請教夫人貴姓?”婦人答道:“我姓白,公公曾在朝為官。我叫常芳蘭,丈夫已故,也沒有其他親人,隻有老仆白貴和丫鬟桂香相伴。幸好有些田地,勉強維持生計;幾間房屋,遮風擋雨罷了。”
說話間,桂香擺上酒菜,芳蘭親自作陪,熱情相勸。徐鳴皋見芳蘭容貌豔麗,舉止嫵媚。飲酒時,芳蘭言語間暗藏情愫,不時以眼神傳意。徐鳴皋雖為豪傑,卻逐漸被迷惑。原來,這常芳蘭並非人類,而是修煉千年的妖精。她需迷死三百六十五個男人,方能位列仙班。如今已迷死三百五十五人,徐鳴皋的到來對她而言正是關鍵。妖精得知徐鳴皋是十世童男轉世,精氣特殊,若能迷死他,可抵十人,便能即刻飛升。她施法用妖風將徐鳴皋攝來,還在酒中下了迷藥,致使徐鳴皋神誌昏亂。此後,徐鳴皋深陷其中,將一眾兄弟拋諸腦後,每日與芳蘭相伴。
十來天後,徐鳴皋漸漸感到身體乏力,精神恍惚。而芳蘭依舊糾纏不休。每次相處,徐鳴皋都感覺對方身上有股力量,致使自己精氣外泄,疲憊不堪。他心中雖漸生厭煩,卻不忍拒絕。
半月後,徐鳴皋一病不起,口吐鮮血,茶飯不思。一天,桂香送來一杯茶,徐鳴皋接過,看到杯中的倒影,自己麵容憔悴、消瘦不堪,幾乎認不出自己,心中大驚,開始懷疑芳蘭有問題。
俗話說“天下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妖精迷人就像娼妓迷惑客人,起初深陷其中時,旁人怎麼勸都沒用,隻有自己醒悟才能察覺異常,可往往到這時已為時過晚。徐鳴皋見芳蘭隻知索取,毫無憐惜之意,言行舉止都與常人不同,越發懷疑她們主仆不是人類。他心中害怕,卻不敢表露,想找機會逃走,卻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隻能暗自歎息:“我徐某難道就要死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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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日,徐鳴皋病情愈發嚴重,耳鳴眼花。當晚,芳蘭又要與他親近,他實在無力應付,堅決拒絕。芳蘭惱羞成怒:“你還想活命?”說罷,轉身離開。徐鳴皋深知對方是妖精,卻毫無辦法。不久,他迷迷糊糊睡去,夢中又夢到芳蘭糾纏,醒來後更是疲憊。他心中悲涼:“我命休矣!隻是再也見不到妻子朋友,死後無人知曉,屍骨也回不了故鄉。我自詡豪傑,卻要死在一個婦人手裡!”想到此處,不禁流下英雄淚。
此時,芳蘭主仆不見蹤影,屋內隻有油燈亮著。徐鳴皋側耳傾聽,四周寂靜無聲,心想:“趁她們不在,若能逃出去或許還有生路。我一身武藝,難道連這點力氣都沒有?”他掙紮著起身,穿好衣服,佩上單刀,試圖運功從樓窗跳出,卻因頭暈再次摔倒。他無奈歎氣:“真是英雄隻怕病來磨!從樓梯下去定會撞見她們,若是激怒妖精,恐怕連全屍都留不下。不如與她好好商量,求她將我埋葬,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正當徐鳴皋滿心絕望時,救星來了。樓窗突然閃過一道黑影,他定睛一看,隻見一個身材矮小、一身黑衣的人,頭戴英雄結,身穿窄袖短襖、叉褲,腳蹬快鞋,腰間彆著鋼刀,從窗口飛身而入。那人見到徐鳴皋,立刻跪地問道:“您可是揚州徐八爺?快趴在我背上,我背您出去,彆讓妖精發現!”徐鳴皋大喜,暗道:“謝天謝地,徐家祖宗保佑,來了救星!”他趕忙趴到那人背上。那人用衣帶將他縛好,正要跳上房頂,卻聽到樓梯上傳來腳步聲,顯然是芳蘭主婢回來了。這人能否成功救出徐鳴皋?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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