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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世通言第八卷 崔待詔生死冤家(1 / 2)

春日的山巒在薄霧中若隱若現,景色美不勝收。溫暖的陽光驅散寒意,引得北歸的大雁在沙灘上振翅欲飛。漫步東郊,漸漸能看到繁花闖入眼簾;行走在南麵的小路上,依稀可見青草破土而出。河堤上的柳樹剛剛抽芽,還藏不住棲息的烏鴉。人們趁著好春光,漫步尋訪山間人家。山坡上,幾樹紅梅花瓣飄落,紅杏枝頭卻還未綻放花朵。這首《鷓鴣天》描繪了孟春時節的景致,但有人覺得,它不如描寫仲春的詞精彩。

另一首詞寫道:每日在繁華的場所沉醉如夢,卻不知城外早已春意盎然。杏花在細雨中輕輕飄落,楊柳在微風裡緩緩搖曳。華麗的遊船在水麵漂浮,青馬在岸邊騰躍,小橋外綠蔭濃密。如此美景,仿佛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境,讓人不禁好奇,那深處珠簾後的又是怎樣的世界?不過,即便這首仲春詞如此美妙,仍有人認為,它比不上黃夫人所寫的季春詞。

黃夫人筆下的季春是這樣的:春光濃鬱如美酒,燕語聲聲傳入簾櫳。小橋邊楊柳飄飛絮,山寺中桃花紛紛落。黃鶯漸漸老去,蝴蝶四處紛飛,春天悄然離去,讓人滿心悵惘。清晨的細雨中,青草沾滿水珠,落花隨風滿地皆是。

關於春天歸去的原因,文人墨客各有見解。王荊公看到花瓣被風吹落,感歎是東風送走了春天,並賦詩:春日的風有時溫柔和煦,有時卻無情肆虐。沒有春風,花兒無法盛開,可花開後又被風吹落。

蘇東坡卻認為:不是東風送走春天,而是春雨讓春天離去。他的詩中寫道:下雨前還能看見花間的花蕊,雨後花朵卻都凋零,隻剩綠葉。蜜蜂蝴蝶紛紛飛過牆頭,讓人懷疑春色跑到了鄰家。

秦少遊則說:春天的離去,既不關風的事,也不關雨的事,是柳絮飄飛帶走了春色。詩中描述:三月的柳花輕盈飄散,飄飄蕩蕩地送春天歸去。這柳花本是無情之物,卻自由自在地四處飛揚。

邵堯夫提出:也不是柳絮的緣故,是蝴蝶采走了春色。他的詩中描繪:花開正豔的三月,蝴蝶忙碌地飛來飛去。它們把春色帶到天涯海角,讓路上的行人更添幾分淒涼。

曾兩府覺得:與蝴蝶無關,是黃鸝的啼叫讓春天離去。詩中感歎:花朵盛開時豔麗奪目,春夜裡是什麼擾亂了花叢?黃鸝啼叫著,送走了春天,轉眼間,無數園林變得空寂。

朱希真反駁道:和黃鸝無關,是杜鵑的啼鳴讓春天歸去。詩中寫道:杜鵑的啼叫仿佛在催促春天離開,它嘴邊似乎還留著啼血的痕跡。白天的庭院空曠寂靜,讓人害怕這樣的時光一直延續到黃昏。

蘇小小認為:這些都不是真正的原因,是燕子銜走了春色。她在《蝶戀花》中寫道:我本住在錢塘江邊,花開花落,一年又一年。燕子銜走了春色,紗窗之外,黃梅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我斜插犀梳,頭發如雲般半掩臉龐,輕輕敲著檀板,唱著動人的歌曲。歌聲停歇,美好的事物如同彩雲般消失不見,夢中醒來,隻見明月從南浦升起。

王岩叟則總結道:春天的離去,既不關風、雨的事,也不關柳絮、蝴蝶、黃鶯、杜鵑、燕子的事,隻是因為九十天的春光已過,春天自然就走了。他的詩中說:抱怨風雨都是錯的,即便沒有風雨,春天依然會離去。人們看著臉頰旁的紅暈褪去,青梅漸漸長大;小鳥嘴邊的黃色消失,乳燕開始飛翔。杜鵑啼叫,花兒凋零;蠶兒生長,桑葉稀少。人們隻懊惱春天無處尋覓,卻忘了自己在這美好的春光中,辜負了一身蓑衣的閒適。

為何要說這麼多關於春歸的詩詞呢?在紹興年間,當時的行在臨安),有一位來自關西延州延安府的人,他官至三鎮節度使,被封為鹹安郡王。郡王生怕錯過美好的春光,帶著眾多家眷一同外出遊春。傍晚回家時,隊伍走到錢塘門裡的車橋,前麵家眷的轎子剛過去,郡王的轎子緊隨其後。這時,橋下一家裱糊店中,有人喊道:“我兒,快出來看郡王!”

郡王坐在轎中,一眼看到了喊話的人,趕忙吩咐身旁的幫窗虞候:“我一直想找這個人,今天竟然在這裡。這事就交給你了,明天務必把此人帶到府中。”虞候領命後,便去尋找這個看郡王的人,究竟是怎樣的人,能讓郡王如此在意?正所謂:塵世的紛擾如同車馬揚起的塵土,不知何時才能停歇;情感係在人心上,又不知何時才能休止。

虞候看到車橋下有一戶人家,門前掛著一麵招牌,上麵寫著“璩家裝裱古今書畫”。店鋪裡,一位老者帶著一個女兒。這女子生得如何?她的頭發如雲般輕盈,好似蟬翼般覆蓋在頭上;眉毛淡雅,宛如春天的山巒;紅唇小巧,如同櫻桃點綴;牙齒潔白,好似兩行碎玉排列。她的腳步輕盈,如同踏著小弓鞋;聲音婉轉,如同黃鶯啼叫般嬌柔。她就是那個出來看郡王轎子的人。

虞候隨即在她家對麵的茶坊坐下,茶坊婆婆端上茶點。虞候說道:“勞煩婆婆,去對麵裱糊鋪請璩大夫過來聊聊。”婆婆前去將人請來,兩人相互行禮後就座。璩待詔問道:“大人找我有何事?”虞候說:“沒什麼要緊事,隨便聊聊。剛剛叫你女兒出來看郡王轎子的,是令愛吧?”璩待詔回答:“正是小女,我們家就三口人。”虞候又問:“小娘子今年芳齡幾何?”璩待詔答:“十八歲了。”虞候接著問:“小娘子如今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是想嫁入尋常人家,還是侍奉官員?”璩待詔歎氣道:“我家境貧寒,哪有本錢為女兒置辦嫁妝?想來以後也隻能把她獻給官員府第做侍妾。”虞候又問:“小娘子有什麼拿手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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璩待詔說起女兒的一項本事,有一首《眼兒媚》詞可以佐證:在幽靜的深閨小院,白晝漸漸變長,嬌美的女子身著華麗衣裳。她雖不能像春神般創造萬物,卻能用金針刺繡出各種花卉。繡品上的花枝斜展、葉子舒展、花朵初綻,隻差沒有真正的花香。這繡品精美得仿佛能吸引得蝶亂蜂狂。原來,這女子擅長刺繡。

虞候說道:“方才郡王在轎中,看到令愛身上係著一條繡裹肚,十分喜愛。府中正好缺一個會刺繡的人,您何不把令愛獻給郡王?”璩公回家和妻子商量後,第二天就寫了一份獻女的文書,送到郡王府中。郡王給了他們一筆錢作為身價,從此,這女子就成了郡王府中的秀秀養娘。

沒過多久,朝廷賞賜給郡王一件團花繡戰袍。秀秀依照樣式,也繡出了一件。郡王看後十分歡喜,心想:皇上賜給我團花戰袍,我該找什麼新奇巧妙的東西獻給皇上呢?他讓人從府庫裡取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羊脂美玉,叫來門下的碾玉工匠,問道:“這塊玉能做成什麼?”其中一人說:“適合做一副勸酒用的杯子。”郡王搖頭道:“這麼好的一塊玉,隻做成一副勸杯太可惜了!”又有人提議:“這塊玉上尖下圓,適合做個摩侯羅兒一種泥塑玩偶)。”郡王道:“摩侯羅兒隻有七月初七乞巧節時能用,平常沒什麼用處。”

這時,人群中有個二十五歲的年輕人,姓崔名寧,是升州建康府人,已在郡王府侍奉郡王多年。他上前拱手說道:“啟稟恩王,這塊玉上尖下圓,非常適合雕琢成一尊南海觀音像。”郡王一聽,大喜道:“好!正合我意!”於是,崔寧便著手雕琢。兩個月後,玉觀音終於完成。郡王立刻寫好奏章,將玉觀音進獻給皇上。皇上見了龍顏大悅,崔寧也在郡王府中得到了更多的賞賜和提拔。

又過了些日子,正值春天。崔待詔外出遊春歸來,進入錢塘門後,在一家酒肆與三四個朋友喝酒聊天。剛喝了幾杯,就聽到街上喧鬨嘈雜。他連忙推開樓窗查看,隻聽外麵亂哄哄地喊著:“井亭橋失火了!”眾人酒也喝不下去了,急忙下樓查看。隻見火勢初起時如螢火般微小,轉眼間就像無數燈光彙聚,千萬條蠟燭的火焰也比不上它的熾熱,無數水盆裡的水潑上去也無濟於事。仿佛是六丁神推倒了天上的寶爐,八力士點燃了焚山的大火。這火勢,好似驪山腳下褒姒烽火戲諸侯時的場景,又如同赤壁之戰時周瑜的火攻妙計。五通神似乎牽著噴火的葫蘆,宋無忌趕著燃燒的紅騾子。現場並沒有人故意倒油縱火,火勢卻如此凶猛,濃煙滾滾,火光衝天。

崔待詔遠遠望見火光,心急如焚地喊道:“失火的地方就在我們王府不遠處!”他一路狂奔回府,卻發現府裡的東西早已被搬得一乾二淨,寂靜無聲,不見半個人影。崔待詔沒找到人,便順著左手邊的走廊往裡走,熊熊的火光照亮四周,如同白晝一般。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從府堂裡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那是個婦女,嘴裡喃喃自語著,冷不丁地與崔待詔撞了個滿懷。崔待詔定睛一看,原來是府中的秀秀養娘,他慌忙倒退兩步,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原來,郡王曾經對崔待詔許諾:“等秀秀在府中服役期滿,就把她許配給你。”周圍的人也都跟著起哄,說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崔待詔多次拜謝,心裡也一直記掛著這件事。他孤身一人,對這份姻緣滿懷期待;秀秀見崔待詔一表人才,心裡也暗暗有了期許。

這晚失火,秀秀手裡提著一包金銀財物,從主廊下跑了出來。見到崔待詔,她連忙說道:“崔大夫,我出來晚了。府裡的養娘們都各自逃散,沒人管我了,你現在隻能帶我找個地方躲躲。”崔待詔無奈,隻好帶著秀秀出了府門,沿著河邊走到石灰橋。

秀秀嬌聲說道:“崔大夫,我腳疼得走不動了。”崔待詔指著前方安慰道:“再走幾步就到我家了,小娘子到我家歇歇腳,就沒事了。”到家坐下後,秀秀又說:“我肚子餓了,崔大夫去給我買點點心吃吧!我受了驚嚇,要是能喝杯酒就更好了。”崔待詔趕忙出去買了酒食回來,兩人你一杯我一盞地喝著。正所謂“三杯竹葉穿心過,兩朵桃花上臉來”,酒意上頭,氣氛也變得微妙起來。

秀秀突然開口:“你還記得以前在月台上賞月,郡王把我許配給你,你當時還拜謝來著,這事你還記得不?”崔待詔雙手抱拳,唯唯諾諾地應著。秀秀接著說:“當時大家都誇我們是好夫妻,你怎麼就忘了呢?”崔待詔還是隻敢小聲應答。秀秀見狀,大膽提議:“與其一直等著,不如今晚我們就成親,你覺得怎麼樣?”崔待詔驚慌失措:“這……使不得!”秀秀威脅道:“你知道使不得?那我要是喊起來,說你對我不軌,看你怎麼辦!你又為什麼把我帶回家?我明天就去王府告發你!”崔待詔被逼無奈,隻好說:“小娘子,要和我成親也不是不行。但這裡不能再住了,得趁著今晚失火、大家慌亂的時候趕緊離開,這樣才行。”秀秀點頭:“我既然決定和你在一起,一切都聽你的。”就這樣,兩人當晚便成了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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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過後,他們各自收拾好金銀細軟,趁著夜色出門。一路上,他們風餐露宿,日夜兼程,一路輾轉來到衢州。崔待詔尋思道:“這裡是五條道路的交彙處,往哪走才好呢?不如去信州吧,我在那裡有幾個熟人,或許能安頓下來。”於是,他們取道信州。

在信州住了幾天,崔待詔又擔心起來:“信州往來臨安的客商太多,要是有人知道我們在這裡,郡王肯定會派人來抓我們,太不安全了。我們還是離開信州,再找個彆的地方吧。”兩人隻好再次啟程,一路奔波到了潭州。這裡離家鄉已經很遠了,他們在潭州市裡租了間房子,掛出招牌,上麵寫著“行在崔待詔碾玉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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