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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恒言第九卷 陳多壽生死夫妻(1 / 2)

世間的事情就像一盤錯綜複雜的棋局,雙方在輸贏未定之時,激烈地爭奪。但沒過多久棋局結束,棋子收起,最終誰輸誰贏,又有誰能說得清呢?這四句詩,將世事比作棋局。世道千變萬化,轉眼間一切都成空,就像下棋的人爭強好勝,急紅了眼,如同孫臏和龐涓鬥智,非要拚個你死我活;又好似劉邦和項羽爭奪天下,不到烏江誓不罷休。可等到棋局散了,棋子收起,也不過付之一笑。正因如此,那些超脫世俗的高人隱士,常常借下棋消遣,在棋局中消磨時光、玩味人生。古往今來,關於下棋的詩詞數不勝數,其中本朝曾狀元的應製詩寫得極好,詩中寫道:兩位棋手如對陣的將軍,各自安營紮寨,在棋盤上運用神機謀劃勝負。棋子如同駿馬在十裡封疆上馳騁,又好似金兵在一川波浪中湧動。仿佛看到虞姬在垓下歌舞悲歎,漢將的旌旗逼近楚城。等到興致消儘、計策用儘,征戰結束,隻剩下鬆陰花影灑滿棋盤。

這首詩雖妙,卻也有人提出批評,認為“虞姬歌舞悲垓下,漢將旌旗逼楚城”這一聯是常見的套話,而“興儘計窮征戰罷”一句,讓整首詩的意境變得蕭索。畢竟應製詩是呈給皇帝看的,天子閱覽,詩中應該展現出宏大的氣象。同一時期,洪熙皇帝禦筆所作的一首詩,詞意宏偉,遠超尋常,詩中寫道:兩國爭強,各自調兵遣將,排兵布陣決定勝負。棋子如駿馬在曲折的道路上爭先前行,將領堅守深營,警戒著遠征。趁著險要地勢派出戰車收攏散卒,隔著“河界”發射“火炮”攻打重城。隻要看透這棋局中的軍事謀略,一步妙棋便能奠定太平局麵。

為何開篇說起下棋的事呢?因為有兩戶人家,一家主人叫陳青,另一家主人叫朱世遠,兩家住在東西街正對麵。論家境,雖算不上大富大貴,但靠著祖上留下的田產,衣食無憂、生活富足。陳青和朱世遠都四十多歲,幾代人都是鄰居,兩人誌趣相投,為人本分,從不惹是生非,也不插手彆人家的閒事。每天吃過飯,兩人出門相遇,就擺上一盤象棋,以此消磨時光。有時兩人輪流做東,也隻是準備清茶淡飯,並不設宴擺酒,這樣的相處方式早已成了習慣。周圍的鄰居閒來無事,也會到他們兩家看棋取樂。

鄰居中有位王三老,六十多歲,年輕時也癡迷象棋,棋藝頗高。近年來他患上火症,擔心下棋勞神動火,便不再與人對弈,平日裡無事就以觀棋為樂,從早看到晚也不覺得厭倦。說起來,下棋的人最討厭旁邊有人圍觀。俗話說:“傍觀者清,當局者迷。”要是旁觀的人嘴不嚴,在關鍵時刻忍不住說半句話,原本要贏的人可能反而輸了,輸的人卻可能反敗為勝。想發火吧,又覺得為這點小事不值;不抱怨吧,心裡又實在氣不過。所以古人說得好:觀棋不語真君子,把酒多言是小人。

難得的是王三老偏偏有這個美德,棋局沒開始時,他絕不亂說話;等分出勝負後,他才會分析哪一步是先手所以贏了,哪一步是後手所以輸了。陳青和朱世遠反倒喜歡聽他講解,從不覺得厭煩。

有一天,朱世遠在陳青家下棋,王三老也在一旁觀看。吃過午飯,他們重新擺好棋盤,正要接著下,隻見一個小學生從外麵走進來。這學生模樣十分清秀:麵色白淨如同敷了粉,嘴唇紅潤好似塗了朱,光亮的腦袋像靛青一樣烏黑,露出的雙手潔白如玉。他神態清雅,走路不急不緩、十分穩重,讓人忍不住懷疑他是天上的仙童,很難相信他隻是凡間的普通少年。

這個學生正是陳青的兒子,小名叫多壽。他抱著書包走進堂屋,不慌不忙地把書包放在椅子上,先向王三老恭恭敬敬地叫了聲“公公”,然後深深地作了個揖。王三老剛要回禮,陳青在座位上一把按住他說:“您老人家不必多禮,彆折了這孩子一世的福氣!”王三老忙說:“這是什麼話!”嘴上雖這麼說,但被陳青按住,也隻是微微抬了下屁股,稍稍彎了下腰,就算是受了半禮。接著,小學生又向朱世遠叫了聲“伯伯”,並作揖行禮。朱世遠回禮時,陳青因為和他相對而坐,中間隔了一張棋桌,不方便過去阻攔,也隻好起身作揖陪禮。

小學生見過兩位客人後,才走到父親跟前行禮,然後站直身子,稟告道:“爹,明天是重陽節,先生放假回去了,要過兩天才來。他叮囑我回家後不許貪玩,得專心讀書。”說完,他從椅子上拿起書包,規規矩矩地走進內室。王三老和朱世遠見這小學生舉止從容,說話聲音清亮,行禮也十分講究禮數,忍不住連連誇獎。王三老便問陳青:“令郎今年幾歲了?”陳青回答:“九歲。”王三老感慨道:“記得當年他滿月辦湯餅會時,仿佛就在昨天。一晃九年過去了,真是光陰似箭,我們怎能不老啊!”接著又問朱世遠:“我記得你家令愛也是這一年生的吧?”朱世遠答道:“沒錯,小女多福,今年也九歲了。”

王三老笑著說:“彆怪我多嘴,你倆做了一輩子棋友,何不結為兒女親家?古時候有個朱陳村,村裡隻有兩姓人家,世代通婚。如今你二人的姓氏剛好和朱陳村一樣,說不定是上天注定的緣分。況且兩個孩子都這麼出眾,咱們都看在眼裡,這多好的一樁婚事啊!”朱世遠本就對陳多壽十分滿意,沒等陳青開口,就搶先說道:“這主意太好了!隻怕陳兄看不上我家小女。要是陳兄願意,我絕無二話。”陳青連忙說:“既然朱兄不嫌棄我家貧寒,我家是男方,還有什麼可推脫的?就麻煩三老您做媒了。”王三老笑道:“明天是重陽節,陽九不利,後日是個大好日子,我就登門說親。今天咱們說定了,這都是你們二位的真心話。我呀,就盼著喝幾杯現成的喜酒,不用你們謝媒。”陳青打趣道:“我給您說個笑話:玉皇大帝想和人皇結親,尋思著兩親家都是皇帝,得找個皇帝當媒人才行,於是請灐g皇帝下界去說親。人皇見了灐g,大吃一驚,說:‘這做媒的怎麼這麼黑?’灐g回說:‘從來媒人哪有白做的!’”王三老和朱世遠聽了,都哈哈大笑起來。

當天,陳青和朱世遠又下了一會兒棋,直到傍晚才各自回家。真是隻因一盤棋局的輸贏,就定下了三個年輕人一生的姻緣。

第二天重陽節,相安無事。到了初十,王三老換上一件新裁剪的衣服,前往朱家說親。其實朱世遠早就和妻子柳氏提過這門親事,還一個勁兒地誇讚未來女婿的種種優點。這天,柳氏沒提任何條件就答應了,對於彩禮也不計較,隻說日後女兒出嫁,會根據自家的經濟情況準備嫁妝,雙方都不要互相苛責。王三老便把這話轉達給陳青,陳青十分高興,選了個吉利的日子,下了聘禮,定下婚約。朱家也把女兒的庚帖送了過來,兩家擺了一天喜酒慶祝。從那以後,兩家人以親家相稱,還像以前一樣時常一起下棋往來。

時光飛逝,轉眼六年過去了。陳多壽已經十五歲,經書典籍全都通曉。陳青滿心指望兒子能參加科舉考試,金榜題名,光耀門楣。可誰能想到,陳多壽時運不濟,突然得了一種怪病,叫癩病。一開始,大家以為隻是普通的疥癬,沒太在意。一年後,病情突然加重,他的容貌也發生了巨大變化,變得十分嚇人:皮膚乾枯焦黑,皮毛皸裂。渾身長滿奇形怪狀的瘡,散發著毒氣,整天被蟲子啃咬般的瘙癢折磨。這病比一般的疥癬嚴重得多,和大麻瘋幾乎沒什麼兩樣。原本粉雕玉琢的少年,變成了麵目可憎的模樣,就像個小老頭。他搔抓患處時,十指沾滿膿血,渾身散發著惡臭。

陳青隻有這麼一個兒子,視若掌上明珠,看到兒子變成這樣,心急如焚,連平日裡最愛的象棋也沒心思下了。夫妻倆四處求醫問藥,燒香拜佛,許願還願,能用的辦法都用了。整整一年,花了不少錢,可陳多壽的病情卻絲毫沒有好轉。老兩口愁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整日唉聲歎氣。朱世遠作為親家,念及半子之情,也同樣著急,每天早晚都來探望,幾乎沒有一天間斷。

就這樣又過了三年,依然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朱世遠的妻子柳氏聽說女婿得了這麼嚴重的病,在家裡整日哭哭啼啼,埋怨丈夫:“我女兒又不是嫁不出去,為什麼急著在她九歲時就訂下這門親事?現在可怎麼辦!乾脆那癩子死了,也算是解脫了我女兒。如今他不死不活的,咱們女兒眼看著一天天長大,嫁又不能嫁給他,悔婚又不行,難道要讓女兒守一輩子活寡不成?都怪那個王三老,極力攛掇這門親事,害了我女兒一輩子!”她一邊哭,一邊把王三老罵得狗血淋頭。

朱世遠向來怕老婆,任由柳氏罵個不停,一句話也不敢反駁。一天,柳氏收拾櫥櫃時,看到了象棋盤和棋子,頓時火冒三丈,又開始罵丈夫:“你們兩個老糊塗,就因為下棋投緣,就訂了這門親事,害了咱們女兒!還留著這些惹禍的東西乾什麼!”說著,她走到門口,把棋子一股腦撒在街上,又把棋盤摔成了好幾片。朱世遠是個老實人,見妻子發脾氣,攔也攔不住,隻好默默地躲開了。女兒多福害羞,也不好意思上前勸說,隻能任由母親發泄,直到她罵累了,才停下來。

俗話說得好:“隔牆須有耳,窗外豈無人。”柳氏整日在家中責罵媒人、數落丈夫,這些話漸漸傳到了陳青的耳朵裡。起初陳青還將信將疑,但看到柳氏當街摔棋子的舉動,心中便已然明白是怎麼回事。陳青回到家,與妻子張氏商量:“將心比心,我兒子得了這怪病,眼看難以痊愈,卻讓人家如花似玉的女兒嫁給我兒子受苦,實在是罪過。想來那姑娘心裡也會埋怨。就算強行讓她進門,日後也難以和睦,更彆指望她孝順。當初定下這門親事,本是出於好意,也沒花費太多錢財。既然是好事,就該有個好結局,彆因為這件事傷了和氣。仔細想想,不如把媳婦的庚帖送還,讓朱家另找好姻緣。要是老天有眼,我兒子病好了,還怕找不到媳婦?但現在因為這事害得人家夫妻爭吵不休,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夫妻二人商量妥當後,陳青立刻前往王三老家。此時王三老正與幾位老人在門口閒聊,看到陳青過來,趕忙起身作揖,關切地問道:“令郎這兩天病情好些了嗎?”陳青無奈地搖搖頭:“還是老樣子,不見好轉。我正有件事想和您商量,勞駕您到我家一趟。”王三老二話不說,跟著陳青來到陳家堂屋,賓主落座後,仆人獻上茶水。王三老便問:“陳老弟找我有什麼事?”

陳青把自己的椅子往王三老身邊挪了挪,湊近他,將心中的想法和盤托出。先是詳細說了兒子病情的嚴重程度,又說起朱世遠夫婦的抱怨。其實這些情況王三老也略有耳聞,但嘴上還是趕忙說道:“應該不會有這種事吧。”陳青歎氣道:“我怎麼會亂說?如今我也不怪親家,隻是自己心裡不安,情願把庚帖退還,讓朱家另選女婿。這樣對兩家都好,絕無勉強之意。”

王三老有些為難:“這恐怕不行!我隻負責牽線搭橋,哪有勸人退親的道理?日後你要是反悔,我可擔待不起。”陳青堅定地說:“這事我和妻子反複商量過了,絕不會反悔。之前下的那點薄禮,也不用退還了。”王三老說:“既然要退庚帖,原聘禮也該一並歸還。不過吉人自有天相,令郎的病說不定哪天就好了,你還是再考慮考慮。”陳青苦笑道:“就算我兒子僥幸康複,也是希望渺茫,怎能耽誤人家姑娘的終身大事?”說完,從袖中取出庚帖,遞給王三老,眼中忍不住流下淚來。

王三老也不禁黯然神傷,說道:“既然你主意已定,我就替你跑一趟。不過依我看,你親家也是通情達理之人,多半不會答應。”陳青擦掉眼淚,懇切地說:“這是我自願的,不是親家逼迫。要是親家猶豫不決,還得麻煩您多勸勸,就說我是真心實意的。”王三老連連點頭:“放心,放心!”

王三老起身來到朱家,朱世遠熱情迎接,兩人行過禮後坐下。朱世遠叫妻子上茶,卻遲遲不見柳氏端茶出來。原來柳氏因為不滿這門親事,心裡怨恨王三老做媒不力,所以故意不出來。朱世遠見妻子不給麵子,有些尷尬,但也不好發作。

王三老坐了一會兒,開口道:“有句不太中聽的話,想和老弟商量,您可千萬彆見怪。”朱世遠連忙說:“您老有話直說,您辦事我還能怪您不成?”王三老這才把陳青想要退親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這是你親家的意思,我隻是傳話,一切還得看你的想法。”

朱世遠被妻子整日嘮叨得心煩意亂,正巴不得早點了結這門親事,隻是自己不好先開口。如今聽王三老這麼一說,心裡大喜,嘴上卻假意推辭:“雖說陳親家一片好意,但我怕日後他反悔,到時候更麻煩。”王三老說:“我都問清楚了,他主意已定,不會反悔。這是他家退還的庚帖,你收好了。”朱世遠說:“聘禮還沒退還,怎麼能收庚帖呢?”王三老說:“他說那點薄禮就不用提了,是我多嘴,說既然退庚帖,聘禮也該歸還。”朱世遠點頭道:“這是自然。之前收了他十二兩銀子,我一分不少還給他,還有兩股銀釵在女兒那裡,我去要出來一並歸還。這庚帖您先拿回去。”王三老說:“沒事,你先收著,我明天再來拿聘禮,然後去給你親家回話。”說完便告辭離開了。

朱世遠轉身回到內室,把王三老說的退親一事告訴了柳氏。柳氏一聽,高興得合不攏嘴,急忙翻出自己的私房錢,湊足十二兩銀子。隨後她便去找女兒多福,索要那對銀釵。

多福雖然沒讀過多少書,但生性要強。平日裡聽母親整日抱怨這門親事,心裡早已不是滋味。今天母親來要聘釵,她心裡明白是要退親,一句話也不說,轉身走進臥房,關上房門,在裡麵痛哭起來。

朱世遠畢竟是男人,察言觀色,看出女兒的心思,便對柳氏說:“多福不開心,肯定是因為退親的事。你得慢慢開導她,彆太著急。要是把她逼急了,做出什麼傻事,後悔都來不及。”柳氏聽了丈夫的話,真的去敲女兒的房門,輕聲細語地說:“我的兒,釵子你願不願意給隨你,彆使小性子。開開門,有話好好和娘說,娘肯定聽你的。”

起初多福不肯開門,柳氏叫了好幾次,她才不情願地拔開門閂,說了句:“開了。”然後氣鼓鼓地坐在凳子上。柳氏搬了個凳子坐在女兒身邊,勸說道:“我的兒,爹娘都是為你好,當初這門親確實沒選好,我們也一直發愁。現在男家願意退親,這是天大的好事。那小子病成那樣,沒個好,彆耽誤了你的終身。把釵子還回去,和陳家斷了關係。憑你這模樣,還怕找不到好人家?彆犯傻了,快把釵子拿出來吧!”

多福默不作聲,隻是不停地流淚。柳氏又勸了好一會兒,見女兒還是這樣,便又耐心說道:“兒啊,爹娘都是為你打算,你要是願意或者不願意,就痛痛快快和娘說,你這樣自己受苦,爹娘心裡多難受。”多福哽咽著說:“為我好,為我好!想要那釵子,還早著呢!”柳氏說:“不就是兩股釵子,加起來也沒多重,這有什麼大不了的。要是再找個好人家,金釵玉釵都有。”多福哭著說:“我才不稀罕金釵玉釵!從沒聽說好人家的姑娘收兩家聘禮。是貧是富,都是命中注定。我生是陳家的媳婦,死是陳家的鬼,這銀釵我要留著殉葬,彆想讓我還回去!”說完,又放聲大哭起來。

柳氏沒辦法,隻好把女兒的態度告訴丈夫,說這親怕是退不成了。朱世遠原本就舍不得退親,隻是被妻子嘮叨得沒辦法,現在見女兒如此堅決,心裡反而高興,說道:“既然這樣,彆把孩子逼壞了。你去和她說,就按原來的,還和陳家結親。”柳氏把丈夫的話轉達給女兒,多福這才止住了眼淚。

當晚相安無事。第二天,朱世遠等不及王三老來,自己先到王家,把女兒堅決不肯退親的事說了一遍,然後把庚帖又還了回去。王三老連連感歎:“難得,難得!”隨後便去陳青家,把事情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陳青本就不忍心退親,聽說兒媳堅守婚約,心裡十分歡喜,連連向王三老作揖道謝:“辛苦您了!不過我還是擔心兒子的病不好,耽誤人家姑娘。以後這事還得麻煩您多費心。”王三老連忙擺手:“這一回我已經儘力了,以後這樣的事,我可不敢再管了。”

朱世遠見女兒堅決不肯退親,便在為女婿治病這件事上更加用心,四處打聽醫術高明的醫生,不僅承擔他們的路費,還給予豐厚報酬,邀請他們來為陳多壽診治。起初,醫生們來看病時,都信誓旦旦地說能治好,陳多壽服藥後也一度覺得病情有了起色。然而隨著時間推移,病情不見好轉,醫生們漸漸不再上心,有的敷衍了事,有的甚至直接不來了。還有些拿著推薦信上門的醫生,誇誇其談,索要高額診金,還承諾一定能治好,結果卻都不了了之。

日子一天天過去,不知不覺又過了兩年多,所有醫生都認定這是難以治愈的頑疾。陳多壽滿心無奈,將父母喚到跟前,含淚說道:“丈人不願退親,四處尋訪名醫為我治病,是盼著我能康複。可如今服藥毫無效果,我這病怕是好不了了。不能再耽誤人家姑娘,我決定退掉這門親事。”陳青說:“之前說過一次退親,你丈人丈母都同意了,隻是你媳婦執意不肯,這才又把庚帖送了回來。”多壽說:“要是媳婦知道我想退親,她肯定也會同意的。”媽媽張氏勸道:“孩子,先顧好自己的身體,彆操心這些事!”多壽堅持道:“退了這門親,我心裡反而能踏實些。”陳青說:“等你丈人來了,你親自和他說吧。”

話剛說完,丫鬟來報:“朱親家來看女婿。”媽媽趕忙躲了起來。陳青將朱世遠迎進內書房,多壽與丈人相見,連連道謝。朱世遠見女婿如今形容枯槁,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心裡很不是滋味。喝過茶後,陳青找借口先行離開。多壽便向朱世遠吐露心聲,說自己病情難以痊愈,實在無法完婚,堅決要退親。說著從袖中拿出一張柬帖,上麵是他提前寫好的四句詩。朱世遠展開念道:“命犯孤辰惡疾纏,好姻緣是惡姻緣。今朝撒手紅絲去,莫誤他人美少年。”

其實朱世遠第一次同意退親,並非出於本心,隻是被妻子逼迫。如今見女婿病成這樣,又有親筆詩句,語氣堅決,也不禁動搖了。嘴上雖然說著:“這是什麼話!還是先養好身體要緊。”卻把詩疊好藏進袖中,隨即起身告辭。

陳青在堂屋迎接,說道:“剛才小兒說的都是真心話,還望親家好好勸勸令愛,成全此事。這庚帖還是請您收下。”朱世遠說:“既然你們父子都這麼說了,我先收下,容我再考慮考慮。”陳青將他送到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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