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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刻拍案驚奇卷二 姚滴珠避羞惹羞 鄭月娥將錯就錯(1 / 2)

自古以來,人們常說“人心不同,各如其麵”,意思是每個人的內心想法都不一樣,就像世上沒有完全相同的麵容。即便有人外貌極為相似,可內心本質也有著天壤之彆。

人的麵容之所以各不相同,是因為每個人都由不同的父母所生,家族血脈千差萬彆,怎麼可能出現完全一模一樣的長相呢?就算是同父同母的兄弟,或者一母同胞的雙胞胎,看似極為相像,但仔細端詳,也能發現細微的差異。然而,世間卻總有一些奇妙的巧合,有些毫無關聯、生活軌跡完全不同的人,偏偏長得極為相似,甚至能以假亂真。

從正史記載來看,孔子的相貌與陽虎相似,結果導致孔子在匡地被人圍困,這是惡人長得像聖人而引發的誤會;在傳奇故事裡,周堅與趙朔容貌相似,他以死替趙朔,化解了下宮之難,這是身份低微之人與貴人容貌相同而產生的善舉。這些奇特的現象,實在讓人難以理解。

據《西湖誌餘》記載,宋朝曾發生過一件因容貌相似引發的事件。當事人憑借相似的麵容,騙取了富貴,享受了十餘年的榮華,最終事情敗露。那是在靖康年間,金人圍困汴梁城,宋徽宗、欽宗二帝被俘,被迫前往北方,眾多後妃公主也一同被擄走,其中就有欽宗的女兒柔福公主。後來,宋高宗南渡稱帝,改年號為建炎。建炎四年,突然有一位女子來到皇宮,自稱是柔福公主,從金國逃了回來,要麵見皇帝。

高宗心中十分懷疑:“那麼多隨駕的大臣都沒能逃脫,公主平日裡都是小腳,怎麼可能獨自逃回來?”於是,他下令讓從前的宮人前去辨認。宮人們仔細查看後,都說:“就是真的公主,一點都不差。”再詢問她宮中的舊事,女子對答如流,甚至能叫出好幾個舊人的名字。隻是眾人發現,她的一雙腳大得離譜,與印象中公主的小腳完全不同,紛紛回稟:“公主以前是小腳,現在這雙腳差彆太大,隻有這一點不太對勁。”

高宗親自召見女子,當麵質問:“你的腳怎麼變得這麼大?”女子聽後,痛哭流涕地說:“那些金人對待我們就像對待牛馬一樣。我好不容易找機會逃脫,一路上赤腳奔走,從金國到這裡將近萬裡之遙,怎麼可能還保持著從前的小腳模樣呢?”高宗聽了這番話,心中十分不忍,於是下詔書,封她為福國長公主,並將她許配給高世綮,高世綮也因此成為了駙馬都尉。當時,江龍溪負責起草詔書,其中寫道:“彭城方急,魯元嘗困於麵馳;江左既興,益壽宜充於禁臠。”這裡用魯元公主在彭城失散後又重逢,以及晉朝元帝公主下嫁謝混小名益壽)的典故,來比喻柔福公主的經曆,十分恰當。從那以後,公主夫榮妻貴,朝廷對她的賞賜源源不斷。

當時,高宗的母親韋賢妃被擄到金國,高宗每年都花費大量錢財,希望能將母親贖回,並遙尊她為顯仁太後。後來,宋金和議達成,紹興十二年,韋賢妃終於從金國返回。她聽說“柔福公主進宮麵見皇帝”,大吃一驚,說道:“怎麼可能?柔福在金國受儘折磨,早就死了,還是我親眼所見。怎麼會又冒出一個柔福?這到底是誰假冒的?”於是,太後下旨,讓司法部門嚴加審訊。

司法官員接到旨意後,提審女子。一番嚴刑拷打之下,女子再也撐不住,隻得如實招供:“我本是汴梁的一個女巫。靖康之亂時,有個宮中婢女逃到民間,看到我後,誤以為我是柔福娘娘,還直呼我娘娘。我很驚訝,問她原因,她就說我和柔福公主長得一模一樣。從那時起,我便有了冒充的心思,每天向她打聽宮中舊事,時間久了,便對這些事十分熟悉。所以才敢大膽冒名,貪圖這一時的富貴,以為永遠不會被識破。沒想到太後回來了,我的好運也到頭了,如今隻有一死。”最終,女子被定罪。高宗看到供詞後,大罵:“這個欺君的賤婢!”立刻下令將她押往鬨市處決,並抄沒其全部家產充公。算下來,女子前後得到的賞賜,總共有四十六萬緡錢。雖然最後沒有好下場,但她也享受了十幾年的富貴生活。就因為長得與柔福公主相似,連昔日的骨肉、舊人都無法辨認。若不是太後歸來,她恐怕永遠都不會被識破。就算她在太後回來之前死去,也算是占了大便宜。隻是天理昭昭,作惡必然會敗露。

現在,再來講一個因容貌相似而引發的離奇官司。正所謂:“自古唯傳伯仲偕,誰知異地巧安排。試看一樣滴珠麵,惟有人心再不諧。”

明朝萬曆年間,徽州府休寧縣蓀田鄉有一戶姚姓人家,家中有個女兒叫姚滴珠,年方十六歲,生得花容月貌,在當地是出了名的美人。滴珠父母健在,家境富裕,對這個女兒寶貝得不得了,從小嬌生慣養。後來,通過媒人的說合,滴珠嫁給了屯溪的潘甲為妻。俗話說,這世上最不能輕信的就是媒人的話。媒人要是想說一個人窮,就算是富可敵國的石崇,在他們嘴裡也會變得無立錐之地;要是想說一個人富,就算是家徒四壁的範丹,也能被說成擁有萬頃良田。他們嘴裡從來沒有一句實話,富貴美醜全憑一張嘴隨意編造。

屯溪的潘家雖然是個老牌家族,但早已沒落,家境貧寒。家中男人要外出謀生,女人也得親自操持家務,不能有絲毫懈怠。潘甲雖然相貌還算過得去,但早已放棄讀書,轉而經商。更糟糕的是,他的父母十分凶狠,動不動就破口大罵,絲毫沒有長輩的樣子。滴珠的父母誤信了媒人的話,以為潘家是好人家,就這樣把寶貝女兒嫁了過去。

新婚的小夫妻感情還算恩愛,但滴珠看到潘家的實際情況後,心裡十分難過,常常偷偷流淚。潘甲明白妻子的心思,總是用好話安慰她。然而,成親才兩個月,潘甲的父親就對兒子發火:“你們整天你儂我儂,難道就這樣虛度日子?怎麼不想著出去做生意?”潘甲無奈,隻好和滴珠商量。兩人抱頭痛哭,說了一晚上的知心話。第二天,潘父就逼著兒子外出經商了。

滴珠獨自一人留在潘家,心裡更加淒涼,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她從小嬌生慣養,作為新媳婦,一時之間也不適應潘家的生活,常常感到不知所措,隻能整日悶悶不樂。潘父潘母見媳婦這副模樣,經常數落她,罵道:“這婆娘是不是在想情人,得了相思病!”滴珠從小在父母身邊備受寵愛,哪裡聽過這樣的惡語?她不敢反駁,隻能默默忍受,背地裡偷偷哭泣。

有一天,滴珠起床晚了些,沒能及時準備好公婆的早飯。潘父頓時破口大罵:“你這個好吃懶做的女人,睡到這麼晚才起來!看你這逍遙自在的樣子,除非去當娼妓,倚門賣俏,勾引男人,才能這樣快活!要是想好好過日子,可不能這樣!”滴珠聽了,十分委屈:“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就算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也不該這樣羞辱我!”她大哭一場,卻無處訴說心中的委屈。

到了晚上,滴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越想越生氣:“這老糊塗,說的什麼話!一點道理都不講。我實在忍不下去了,不如先回娘家,把這些事告訴爹娘,和他們理論理論,看這些話該不該說。而且借著這個機會,在娘家住上一段時間,也能少受些氣。”主意打定後,天還沒亮,她來不及梳洗,隨手用一塊羅帕包住頭,一口氣跑到了渡口。如果當時有人知道她這一去會惹出諸多事端,能攔住她,或許後麵的那些麻煩事就都不會發生了。

姚滴珠這一去,天色尚早,雖然路上已有行人走動,但人還不多,渡口顯得十分寂靜。當地有個專門乾壞事的光棍,名叫汪錫,綽號“雪裡蛆”,意思是他像不怕凍餓的蛆蟲,什麼缺德事都乾得出來。也該姚滴珠倒黴,偏偏碰上他獨自劃著竹筏在溪中。汪錫還沒到渡口,遠遠望見一位如花似玉的年輕女子獨自站在岸邊,而且頭發未梳,滿臉淚痕,一看就知道事情不簡單。

汪錫在竹筏上喊道:“娘子,要渡溪嗎?”滴珠回答:“正想過去。”汪錫說:“那快上我的筏子。”嘴上喊著“小心點”,手卻伸過去接她。滴珠上了筏子,汪錫一篙撐開,劃到一個偏僻的地方,問道:“娘子,你是哪家的?一個人要去哪裡?”滴珠不耐煩地說:“我要回蘇田的娘家。你把我送到溪對岸,我自己認得路,你彆多管閒事!”汪錫卻不依不饒:“我看娘子頭發不梳,臉也沒洗,還哭哭啼啼獨自趕路,肯定有古怪。你把事情說清楚,我才送你。”

滴珠被困在溪中,又急著回家,隻好把丈夫出門、自己在家受公婆氣的事,一邊哭一邊全說了出來。汪錫聽後,心裡立刻打起了壞主意,故意說道:“這麼說,我可不能送你過去。你這神色不對,放你上岸,你要是逃走、尋死,或者被彆人拐走,日後查起來是我渡的你,我豈不是要吃官司?”滴珠氣憤地說:“胡說!我回自己娘家怎麼算逃?要是尋死,我乾嘛不直接投水,還渡河去自儘?我又認得路,不怕人拐!”汪錫繼續哄騙:“我還是不放心。你既然要回娘家,我家離這兒很近,你先去我家坐坐。我去你家報信,叫你家人來接,這樣兩邊都安心。”滴珠無奈,心想這樣也行,便答應了。她畢竟是個涉世未深的女子,沒什麼見識,一時也想不出彆的辦法,還以為汪錫是好心,就跟著他去了。

上岸後,七拐八繞,來到一處地方。進了幾道門,裡麵的房屋幽靜又雅致,隻見:明亮的窗戶,乾淨的茶幾,錦緞的帳子,柔軟的墊子。庭院裡種著幾種花卉,廳堂內擺著幾張素雅的椅子。牆上掛著周之冕的字畫,桌上放著時大彬的砂壺。這小小的屋子,雖比不上富貴人家的宅邸,卻也比尋常百姓家清淨許多。

原來,這地方是汪錫用來拐騙良家婦女的窩點。他專門把騙來的女子帶到這裡,謊稱是親戚,再勾引那些浪蕩子弟、好色之徒來此。要是對方上鉤,要麼讓女子陪這些人短暫玩樂,要麼讓女子成為外室,借此騙取大量錢財。要是遇到無依無靠的女子,碰上販賣人口的販子肯出高價,他就把人賣去當娼妓,早已乾了不少這種勾當。如今見滴珠孤身一人,行為異常,立刻起了歹心,把她騙到此處。

滴珠出身好人家,平日裡就喜歡清淨。在婆家時,公婆凶悍,她不僅要天天做燒火、煮飯、打水這些粗活,就連準備油鹽醬醋這些小事,都讓她頭疼不已。如今見到這乾淨精致的地方,也沒多想,心裡反而有了幾分喜歡。汪錫見滴珠不但不害怕,還露出歡喜的樣子,頓時起了邪念,走到跟前,雙膝跪地,想要對滴珠無禮。

滴珠立刻變了臉色,怒斥道:“你這是乾什麼!我是好人家的女兒,你剛才說留我在這裡等家人,如今青天白日,怎麼把人騙來行騙?你要是逼我,我現在就自儘!”說著,她看到桌上的點燈鐵簽,抄起來就往喉嚨裡刺。汪錫嚇得手忙腳亂,連忙說:“有話好說,我不敢了!”其實汪錫主要是圖財,對女色倒不是特彆在意,生怕真鬨出人命,壞了自己的“生意”。這一嚇,他那點邪念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汪錫跑到後麵,過了好一會兒,帶出一個老婆子,說:“王奶奶,你陪這位娘子坐坐,我去她家報信,馬上就回來。”滴珠叫住他,說了自家的地址和父母姓名,叮囑道:“一定要早點叫我家人來,我必有重謝。”汪錫走後,王婆子端來洗臉水,拿來梳頭用具,讓滴珠梳洗,自己則站在一旁,假裝關心地問:“娘子是哪家的?怎麼會到這裡?”滴珠又把自己的遭遇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婆子故意跺腳說:“你公婆真是老糊塗!有這麼漂亮的媳婦,是他們的福氣,還不知足,竟然惡語相向,真是沒良心!怎麼能和這樣的人一起過日子?”滴珠聽著,想起自己的委屈,忍不住又流下眼淚。婆子接著問:“那娘子現在打算怎麼辦?”滴珠說:“我想回家告訴爹娘,在娘家躲一陣子,等丈夫回來再說。”婆子又問:“你丈夫什麼時候回來?”滴珠歎口氣,難過地說:“成親才兩個月,就被公婆罵著逼出去了,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婆子趁機勸道:“這也太沒天理了!你這麼年輕漂亮,卻讓你獨守空房,還罵你。娘子,彆怪我多嘴,你就算現在回去,以後還不是得回婆家?難道能在娘家躲一輩子?這天天受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滴珠無奈地說:“命不好,也沒辦法。”婆子接著說:“依我看,有個法子能讓娘子一輩子享福。”滴珠好奇地問:“什麼辦法?”婆子說:“我認識不少富家公子、王孫少爺,個個斯文俊俏。娘子要是看得上,我幫你說合。對方肯定把你當珍寶一樣疼惜,到時候你衣食無憂,使喚奴仆,再也不用受苦,可比在婆家強上萬倍。”

滴珠在婆家吃儘了苦頭,又年紀輕輕,心思動搖,猶豫著說:“這樣不好吧,被人知道了怎麼辦?”婆子連忙說:“這裡很隱秘,外人進不來,神不知鬼不覺。你住幾天就知道,以後都不想走了。”滴珠說:“我剛才已經讓撐筏的去報信了。”婆子不屑地說:“他就是我乾兒子,不懂事,報什麼信。”

正說著,一個人衝了進來,一把揪住王婆,喊道:“好啊!青天白日,居然教人養漢,我去告發你們!”滴珠嚇了一跳,仔細一看,原來是撐筏的汪錫。滴珠急忙問:“你去我家報信了嗎?”汪錫嬉皮笑臉地說:“報什麼信!我都聽半天了。王奶奶說的都是為你好,聽她的準沒錯,就看娘子你怎麼想了。”滴珠歎了口氣,無奈地說:“我現在落難,進了你們的圈套,也沒辦法了,隻希望彆耽誤我的事。”婆子連忙說:“放心,隻要你願意,兩相情願,怎麼會耽誤你?”

滴珠一時沒了主意,聽了這些哄騙的話,又看到這裡環境舒適,心想:“就像在竹林中與僧人交談,偷得半日清閒。”便放鬆了警惕,悄悄住了下來。汪錫和王婆子對她殷勤伺候,要茶有茶,要水有水,生怕照顧不周。滴珠也漸漸放下心來,甚至有些樂不思蜀。

過了一天,汪錫出門時,遇到本縣商山的大財主吳大郎。這吳大郎家財萬貫,又極好女色。他平日裡喜歡豢養一些閒漢,和汪錫早就認識。吳大郎見到汪錫,問道:“最近有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汪錫眼珠一轉,說:“跟您說個好事,我家有個表侄女剛守寡,長得特彆漂亮,還沒找婆家。這可是您喜歡的,就是價格有點高。”吳大郎一聽,來了興趣:“能讓我見見嗎?”汪錫說:“沒問題。不過她是好人家的姑娘,害羞。我先回去和她在堂屋說話,您到時候突然進來,不就能看個清楚了?”吳大郎心領神會。

汪錫先回到住處,見滴珠坐在房裡發呆,便說:“小娘子彆總悶在房裡,到堂屋走走。”王婆子在後麵聽到,也出來附和:“就是,到外麵坐坐。”滴珠聽從勸告,走到外麵。汪錫趁機把房門帶上。滴珠坐下後,又有些後悔,說:“奶奶,我還是回家吧。”王婆子勸道:“娘子彆著急,我們是心疼你,不想讓你吃苦。再等等,肯定會有好姻緣。”

正說著,隻見一個人走了進來。這人打扮得十分花哨:頭上戴著一頂前後分開的竹簡書生帽,旁邊彆著一對左右不對稱的蜜蠟金飾;身上穿著一件細領大袖的青絨道袍;腳上蹬著一雙低跟淺麵的紅綾僧鞋。看上去風度翩翩,好似宋玉從牆邊經過,又像潘安乘車而來。

吳大郎大大方方走進堂屋,高聲問道:“小汪在家嗎?”滴珠嚇了一跳,慌忙起身想躲,卻已經和吳大郎打了個照麵。她急忙往房門跑去,這才發現門早在她出來時就被汪錫偷偷拴上了,一時間竟無處可躲。王婆見狀,笑著打圓場:“原來是吳朝奉,怎麼也不提前通個聲氣!”又轉頭對滴珠說:“這是我家的老主顧,不必驚慌。”接著向吳大郎介紹:“來,認識一下這位娘子。”

吳大郎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禮,滴珠也隻好回禮。她偷偷打量吳大郎,隻見對方生得俊俏,心中不由得暗生好感。吳大郎也將滴珠上下打量一番,見她未施粉黛,妝容淡雅,舉手投足間透著大家閨秀的氣質,與那些風塵女子截然不同。作為風月場中的老手,他閱人無數,自然一眼就看出滴珠的特彆之處,心裡也頓時有了幾分傾慕,說道:“娘子請坐。”滴珠到底出身良家,臉皮薄,害羞得很,忙對王婆說:“我們進去吧。”王婆卻不慌不忙:“急什麼?”說著就和滴珠一起進了內屋。

等再出來時,王婆問吳大郎:“朝奉覺得怎麼樣,可還中意?”吳大郎連忙說:“奶奶多費心,若能促成,絕不敢忘您的恩情。”王婆獅子大開口:“朝奉有的是銀子,拿出一千兩來,娶回去便是。”吳大郎皺眉:“又不是風月場所的女子,何須這麼多錢?”王婆不以為然:“不多不多。您看這姑娘的模樣,娶回去做個小妾,難道不值千金?”吳大郎說:“真要千金也不是拿不出。隻是我家大娘子厲害,專愛刁難人。我雖不怕她,但怕委屈了這小娘子,到時候多有不便,怕是不能娶回家。”

王婆胸有成竹:“這有何難?另外租個房子安置,兩邊都不耽誤,豈不是好?前日江家有個花園空著,正要典出去,我替您問問?”吳大郎仍有顧慮:“這辦法是好,可另住就需要使喚仆人、丫鬟伺候,日常開銷也不少。更麻煩的是,這事瞞不住家裡,到時候大娘子鬨起來,非要同住,可就麻煩了。”王婆又出主意:“我還有個法子。朝奉拿出聘禮娶下娘子,就在這兒成親。每月出幾兩銀子,我負責照顧,保準把人給您看好了。朝奉您在家時,找個借口外出,抽空過來住,神不知鬼不覺,多好!”吳大郎一聽,喜出望外:“妙!妙!就這麼辦!”兩人當場議定,財禮銀八百兩,衣服首飾另算,每月再付十兩銀子作為生活費和房錢,吳大郎全都應下,急忙回去拿銀子了。

王婆轉身進了內屋,問滴珠:“剛才那位官人,看著如何?”其實滴珠先前雖害羞躲了進去,心裡卻舍不得,一直在暗處偷偷張望,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吳大郎和王婆說話時,也不時往門裡瞧,兩人雖隔著人,又從未謀麵,眼神裡卻都有了幾分情意。滴珠被王婆一問,便反問:“他是哪戶人家?”王婆說:“這可是徽州府鼎鼎有名的商山吳家,他更是吳家首富,人稱‘吳百萬’的吳大朝奉。他對你喜歡得很呢!隻是娶你回家有些不便,想把你安置在這兒,你意下如何?”

滴珠本就喜歡這清淨雅致的屋子,又看上了吳大郎的相貌,聽說能在此長住,就像在自己家一樣,心裡十分滿意,說:“既然已經到了這兒,一切聽媽媽安排,隻要行事方便,不泄露風聲就好。”王婆叮囑:“放心,保準不會走漏半點風聲。隻是日後相處,千萬彆把實情告訴他,不然就掉價了。就說你是我表親,偷偷享受好日子便是。”

不多時,隻見吳大郎坐著一乘轎子,後麵跟著兩個俊俏的小廝,手裡捧著兩個拜匣,徑直來到汪錫家。他當場付清銀子,急不可耐地問:“何時成親?”王婆說:“全憑朝奉做主,您要是想挑個好日子也行,要不著急的話,今晚就辦也成。”吳大郎滿心隻想早日抱得美人歸,等不及選日子,說:“今天家裡沒準備,倉促間不好住下。明天我就借口去杭州進香收賬,過來住下。選什麼日子,不必講究!”他一心隻圖快點成事,卻沒想到婚姻大事如此草率,日後埋下了隱患,這都是後話了。

吳大郎付完錢便回去了,滿心期待著明日的好事。王婆和汪錫商量好後,來告訴滴珠:“恭喜娘子,事情成了!”說著拿出吳家給的四百兩銀子,滿臉堆笑:“一共八百兩,你拿一半,我們倆分另一半當媒錢。”白花花的銀子往桌上一擺,滴珠見了也滿心歡喜。

或許有人會問,這光棍和媒婆見錢眼開,怎麼會真的分一半給滴珠?其實他們自有盤算。一來想在滴珠麵前炫耀富貴,好讓她安心留下;二來反正滴珠住在這兒,不怕銀子飛了,日後慢慢哄騙,總能把錢弄回來。要是現在一點不給,日後吳大郎和滴珠相處久了,怕滴珠說出實情,到時候錢還得吐出來,那就得不償失了。這正是老媒婆的算計。

第二天,吳大郎精心打扮一番,前來汪錫家成親。為了不引人注目,他既沒請司儀,也沒雇樂師,隻讓汪錫置辦了兩桌酒席。他請滴珠出來一同用餐,滴珠起初害羞,死活不肯露麵,後來實在拗不過,才勉強出來坐了一會兒,找個借口就回房了,還隨手吹滅了燈,躺在床上裝睡,隻是沒關門。王婆見狀,笑道:“到底是姑娘家臉皮薄,我們得順著她些。”說著便掌燈,引吳大郎進房,又重新點上燈,輕輕帶上門出去了。

吳大郎心思細膩,進門後先把門拴好,這才端著燈走到床邊,掀開帳子,見滴珠蒙頭睡著,也不敢打擾,輕手輕腳脫了衣服,吹滅燈,慢慢鑽進被窩。接下來兩人一番相處,滴珠隻覺得渾身舒暢,心中暗想,雖說自己已嫁為人婦兩個月,可丈夫不懂風情,從未有過這般感受。而吳大郎在風月場上經驗豐富,溫柔體貼,滴珠隻恨沒能早點遇見他。兩人你儂我儂,恩愛非常,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王婆和汪錫前來道喜,吳大郎給每人都發了賞錢。從這以後,吳大郎隔三岔五就來和滴珠相聚,過上了逍遙日子,暫且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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