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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刻拍案驚奇 卷三十四到卷三十六(1 / 2)

卷三十五錯調情賈母詈女誤告狀孫郎得妻

有詩寫道:“婦女輕自縊,就裡彆貞淫。若非能審處,枉自負歸陰。”這句話說的是,有些婦人想不開,在走投無路時往往會選擇輕生,所以上吊自儘的事情,在婦人中極為常見。然而,同樣是自儘,有的死得有價值,有的卻毫無意義。

在湖廣黃州薪水縣,有個女子陳氏,十四歲時嫁給周世文為妻。周世文比陳氏還小兩歲,尚不懂得男女之事。陳氏的婆婆馬氏是個寡婦,生性風流。她先是與奸夫蔡京鳳鳴私通,後來乾脆將他招贅入門,當作後夫。即便如此,她仍不滿足,還想著與其他人廝混。有個名叫性月的和尚,擅長一些特殊的養生方法,也與馬氏有了不正當關係。蔡京鳳鳴為了學習一些特殊的技巧,借助藥力滿足私欲,不僅不吃醋,反而與和尚一起和馬氏尋歡作樂,日夜無度。

陳氏在前麵走動,一來礙眼,二來也讓馬氏等人覺得羞恥,於是他們想把陳氏也拉下水。而且馬氏年紀大了,那兩個奸夫見到年輕貌美的陳氏,更是心癢難耐,急切地想得到她。三人合起夥來,想儘辦法哄騙引誘陳氏,但陳氏堅決不從。婆婆馬氏責怪她不肯學自己的樣子,羞辱她道:“難不成你還想獨自立個貞節牌坊?”一開始是惡語辱罵,後來甚至動手痛打。蔡京鳳鳴假意上前相勸,實則趁機對陳氏動手動腳。陳氏一邊挨打,一邊破口大罵蔡京鳳鳴:“讓婆婆打我,不關你這個野賊的事,不用你來假惺惺地勸!”婆婆怒道:“不知好歹的賤貨!非要打到你肯順從才行!”陳氏咬牙道:“就算被打死,我也絕不會從命!”蔡京鳳鳴趁機抱住她:“乖乖,偏要你從命,舍不得打你。”馬氏也上前幫忙,兩人拉扯著陳氏,想要強行逼她就範。可陳氏拚命掙紮,兩人費儘力氣,也隻能按住她的身子,根本無法得逞。

陳氏遭受這番欺辱,心中憤恨難平。她跑回娘家,向父親陳東陽哭訴。陳東陽是個不通情理的市井小人,不僅不幫女兒,反而斥責道:“你不該忤逆婆婆,凡事順著些,自然就不會挨打。”陳氏深知與父親說不清楚,又回到婆家,一心隻求一死。家中還有一位八十五歲的太婆,最是疼愛她。陳氏對太婆說:“媳婦做不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隻能尋死了。以後不能再伺候您老人家了。但我絕不會白白死去,一定要拉兩個墊背的。”太婆連忙勸道:“我知道你是個守節的好女子,不願與他們同流合汙。可生命來之不易,千萬不要有這種念頭!”陳氏主意已定,擔心太婆勸她,又怕太婆防備著她,便假意說道:“既然太婆勸我,那我就暫且忍著。”當晚,陳氏就在房中上吊自儘了。

陳氏死後兩天,一天晚上,馬氏正準備與蔡京鳳鳴尋歡作樂,忽然一陣冷風吹過,隻見陳氏伸著一尺多長的舌頭,迎麵走來。馬氏驚恐地大叫:“不好了!媳婦來了!”隨即倒地,昏迷不醒。蔡京鳳鳴見狀,嚇得魂飛魄散,連夜逃到英山。他心慌意亂,走錯了路,體力不支。第二天就發起了寒熱,還說胡話,沒過幾天也死了。顯然,這是陳氏索命。當時正值六月,陳氏死後,婆婆因恨她,沒有為她收殮。如今看到這樣的報應,鄰裡間紛紛傳言,都到周家來看。陳氏的屍體停放在低矮的草屋中,在烈日暴曬下,麵色卻依然如生前一般,沒有絲毫變化。人們說起她死得可憐,無不落淚。又看到惡婆婆和奸夫都死了,更是拍手稱快。許多熱心的儒生,有的寫文章,有的作傳記,還備上祭品,前來祭奠。他們向上司稟報,為陳氏立起祠堂。後來,監察官員將此事奏明朝廷,朝廷下詔表彰陳氏為烈婦。這正應了馬氏當初說她“獨造牌坊”的話。陳氏這樣的自儘,難道不是死得有價值嗎?

在湖廣承天府景陵縣,有一戶人家,家中有姑嫂二人。小姑尚未出嫁,嫂子也未成婚,兩人都還是姑娘,一同住在一個小樓上。樓後有一所房屋,曾遭火災焚毀,隻剩下一大片空地,久而久之,成了人們傾倒糞穢的地方。因此,從樓後的窗戶可以直接看到街道。姑嫂二人閒暇時,就到窗邊看街上行人來來往往。有個鄰家的學生,每天都會從這條街上經過,容貌十分清秀。姑嫂二人都正值二八年華,情竇初開,多次見到這個學生後,不禁心生遐想。她們私下裡相互說道:“這個標致的小官,不知是哪家的。要是能與他同宿一晚,死也甘心。”

正說著,恰好有個賣糖的小廝,名叫四兒,敲著鑼從後麵走來。姑嫂二人平日裡常買他的糖,與他很熟。她們在樓窗內招手,四兒便挑著擔子走到前門,喊道:“姑娘們買糖!”姑嫂二人走下樓,買了些糖,便問他:“我們問你件事,剛才走在你前麵的小官,是哪家的?”四兒問:“可是那個長得很整齊的?”二女點頭:“正是。”四兒說:“那是錢朝奉家的公子。”二女又問:“他為什麼天天在這條街上走來走去?”四兒回答:“他去學堂讀書。姑娘問他做什麼?”二女笑著說:“不做什麼,隨便問問。”四兒年紀雖小,卻很機靈,看出二女的心思,便說:“姑娘要是喜歡這小哥,我替你們傳個話,叫他來玩玩怎麼樣?”二女有些害羞,臉一下子紅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問:“你怎麼能叫他來?”四兒說:“這小哥在書房,我常挑著擔子去賣糖,和他很熟。他生性風流,聽我說兩位姑娘對他有意,肯定巴不得來。隻是前門不好進,這可怎麼辦?”二女笑道:“隻要他肯來,我們自有辦法。”四兒拍著胸脯說:“包在我身上,一定約得來。”二女從汗巾裡解下一串錢遞給四兒,說:“給你買果子吃。麻煩你去約他,讓他晚上到後麵糞場,走到樓窗下,我們從樓上放下一個布兜,把他拉上來。”四兒說:“好,我去跟他說,有了回信再來告訴姑娘。”三人都是孩子心性,不知此事的利害,歡歡喜喜地各自散去。

四兒到書房去找錢公子,不巧他不在,隻好回來回複。他敲起糖鑼,二女立刻出來詢問,四兒便說了沒見到人的事。二女苦苦央求他再去一趟,一定要等到回信。四兒去了一趟又回來,說:“偏偏今天他不在書房,我得去他家找他說。”二女又再三叮囑:“千萬彆忘了。”就這樣,四兒來回跑了兩趟。

對門有個七十多歲的程老漢,整天坐在門前的凳子上,眯著眼睛看行人往來。他見賣糖的四兒在對門這家不停地進出,還頻繁敲鑼,而裡麵的兩個女子隻要聽到鑼聲,就出來與四兒低聲交談。程老漢心想:“要是隻買糖,一次就夠了,何必這樣反複糾纏?裡麵肯定有貓膩。”他跟著四兒走到沒人的地方,一把拉住四兒,問道:“對門那兩個姑娘,托你辦什麼私事?快如實告訴我,我給你果子吃。”四兒說:“沒辦什麼事。”程老漢不依:“你不說,我就不放你走。”四兒無奈:“老人家彆纏著我,我還要去找錢家小哥呢。”程老漢試探道:“是不是那兩個姑娘和那小官有情,所以叫你去傳話?”四兒被問得沒辦法,隻好說出了實情。程老漢笑著說:“這麼說,今晚要是來,這事就成了?”四兒說:“差不多吧。”程老漢笑嘻嘻地拉住四兒:“跟你說個好事,把這好事讓給我吧。”四兒拍手大笑:“人家姑娘喜歡那小官,要你這老人家做什麼?”程老漢說:“我雖然老了,可興致還高。我夜裡坐在布兜裡被拉上去,不怕她們把我推出來,到時候我也算‘臨老入花叢’,了了心願。”四兒連忙拒絕:“這是我哄那兩個姑娘的,我可不能乾這事。”程老漢威脅道:“你要是依我,我就給你件衣服穿。要是不依,我就去告訴她們家主人,還要好好收拾你這小猴子!”四兒有些害怕了,隻好說:“老爹要是真有這想法,隻要重重賞我,我就騙她們說是錢小官,把你送上去。”程老漢從腰間的錢袋裡摸出一塊銀子,大約有一錢五六分重,遞給四兒:“你先拿著這些,明天再給你衣服。”四兒滿心歡喜,果然沒去找錢公子,而是編了個謊話回去告訴二女:“跟錢小官說了,等天黑就來。”二女欣喜若狂,準備好布匹等他,滿心期待。

沒想到程老漢老糊塗,竟想趁機滿足私欲。四兒回來告知他事情已安排妥當,程老漢便滿心期待地等著天黑。家裡人叫他回去吃晚飯,他擺擺手說:“今晚有人請我吃夜宵,就不回來了。”隨後,他跌跌撞撞地來到糞場邊,走到樓窗下,故意咳嗽了一聲。此時天色已黑,視線模糊。樓上的姑嫂二人聽到動靜,往窗外一看,隻見一個黑影,以為是她們心心念念的錢公子來了。兩人急忙各捏緊布的一頭,將中間垂下去。程老漢見布放下來,一屁股坐了上去。樓上二女感覺布的重量增加,知道有人坐上了,便用力往上拉。程老漢年老體瘦,體重較輕,二女興致勃勃,齊心協力,很快將他拉到窗邊。她們正要伸手去扶,樓內的火光映照到窗外,這才看清竟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兩人嚇得一驚,手臂瞬間沒了力氣,布也抓不牢。隻聽“撲通”一聲,程老漢頭重腳輕,直直地跌了下去。二女慌忙將布收回,顫抖著關上樓窗,原本的滿心期待化作一場空歡喜。

第二天,程老漢家發現老人一夜未歸,也不知他去了誰家借宿,便分頭到親戚家打聽,卻毫無音訊。忽然有人發現糞場牆邊躺著一具屍體,仔細辨認衣服,正是程老漢。消息傳回程家,他的兒子們趕來查看,卻怎麼也想不明白父親為何會死在這裡,隻當是老人不小心失足摔倒致死。眾人哭作一團,將屍體抬回家,準備操辦喪事。家裡亂成一鍋粥時,賣糖的四兒還蒙在鼓裡,滿心期待著能拿到程老漢答應的衣服,便冒冒失失地走進程家。他一進門,就看見程老漢直挺挺地躺在木板上,心裡頓時明白這是昨夜的事鬨的,不禁傷感起來,連連搖頭歎息。程家人瞧見四兒,想起昨晚吃晚飯時,正看見老爺子和這個小廝嘀嘀咕咕,便懷疑是四兒把老人帶到了什麼地方,如今老人死得蹊蹺,認定四兒肯定知道內情。眾人一擁而上,將四兒死死抓住:“你要是不說實話,今天非打死你不可!”四兒嚇得不輕,隻好把昨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我就知道這些,後來他去了哪裡,怎麼死的,我真的不清楚。”程家兒子聽後怒道:“雖然是我爹老糊塗,但這事是你牽的頭,他這條命斷送在你手上,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當下就把四兒綁了,送到官府告狀。四兒到了公堂,將事情從頭到尾詳細交代清楚。由於事情牽扯到那對姑嫂,官府隨即下令傳她們到案。二女得知後,知道醜事即將敗露,絕望之下,雙雙在樓上上吊自儘。她們本想尋求一段情緣,結果什麼好事都沒做成,還白白葬送了三條性命。這樣的自儘,實在是毫無意義。

再來說說吳淞地區的一個故事。當地有個年輕書生姓孫,出身書香門第,年僅十六歲,容貌十分俊美。隔壁相隔三四戶人家,住著一位姓方的寡婦。她嫁給賈家後,丈夫早早亡故,隻生下一個女兒,名叫閏娘,同樣十六歲,出落得如花似玉。由於家中沒有男丁,母女倆相依為命,雇了一個小廝幫忙乾活。平日裡,母女倆難免要拋頭露麵,鄰居們都看在眼裡,紛紛稱讚閏娘的美貌。孫書生作為讀書人,與閏娘年齡相仿,兩人時常在路上偶遇。一來二去,彼此眉目傳情,心中都暗生好感。可惜方媽媽為人刁鑽,脾氣暴躁,是個不好惹的主,對女兒管教極為嚴格。白天,她讓女兒始終待在自己眼皮底下,天一黑,就把女兒趕回房裡。賈閏娘即便對孫書生情根深種,也隻能默默藏在心底。孫書生則像織布機上的梭子,頻繁在賈家門前轉悠,雖然兩人混了個臉熟,卻一直找不到機會進一步發展。好在方媽媽對孫書生也有幾分喜愛,時常留他在家喝茶聊天,把他當作自家晚輩,這才讓孫書生能經常上門,偶爾趁方媽媽不注意,和閏娘說上一兩句話。閏娘擔心母親起疑,也不敢過於熱情回應。如此過了許久,孫書生心中的愛慕之情愈發強烈,卻始終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一天,賈閏娘穿著淡紅色褂子在窗前刺繡。孫書生見周圍沒人,便又上前用言語試探。賈閏娘生怕被母親瞧見,始終沒有回應。孫書生在旁邊徘徊了好幾次,賈閏娘怕露出破綻,輕聲說道:“大白天的,你總在人麵前晃悠什麼?”孫書生聽後,隻好先離開。他邊走邊琢磨:“她剛才說的話,似乎彆有深意,讓我白天彆來晃悠,難道是暗示我晚上再來?說不定真有機會!”等到傍晚,孫書生又來到賈家門前,呆呆地站在那裡。這時,賈家大門已經關上,突然“吱呀”一聲,門開了。孫書生不知出來的是誰,悄悄往後退了幾步,隻見一個人從門裡走出來,遠遠看去,身上穿的正是白天那件淡紅色褂子。孫書生心中大喜,連忙跟在後麵,卻見那人走進了廁所。他也跟著跳進去,一把抱住對方:“親親姐姐,我可想死你了!你讓我白天彆來,現在天黑了,快告訴我該怎麼辦?”隻聽對方啐了一口:“你個小混蛋!你把我當成誰了?”原來這人不是賈閏娘,而是她的母親方媽媽。方媽媽晚上來廁所收拾馬桶,見女兒換下的褂子放在一旁,就隨手穿上了。孫書生一心想著賈閏娘,又看見對方穿著白天的衣服,加上母女身形有些相似,一時眼花認錯了人。直到聽到聲音,他才驚覺自己弄錯了,嚇得魂飛魄散,撒腿就跑。

方媽媽莫名其妙被人抱住,又羞又氣,渾身直打哆嗦,提著馬桶回到屋裡。她越想越不對勁:“剛才那小子的話,透著蹊蹺,肯定是女兒和他有什麼約定,錯把我認成了女兒,這事沒跑了!”她怒氣衝衝地走進女兒房間,說道:“孫家那小子在外麵叫你,趕緊出去!”賈閏娘一頭霧水:“什麼孫家李家,誰叫我?”方媽媽怒吼道:“你個不知廉恥的丫頭,是不是和他約好了,還在這裝無辜?”賈閏娘委屈地大哭起來:“這從何說起?我好好坐在這裡,什麼時候和人約會了?你怎麼能這麼冤枉我!”方媽媽不依不饒:“剛才我一出去,那小子就追上來,一口一個姐姐,不是把你認成誰?做了這種見不得人的事,還不如死了算了!”賈閏娘有口難辯,哭喊道:“這簡直是冤枉我,我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方媽媽冷笑道:“你就算渾身是嘴也說不清!平日裡要是沒和他眉來眼去,他怎敢對你動手動腳?”方媽媽本就不是好相處的人,這下更是嘮叨個沒完沒了。賈閏娘想辯解,可她心裡本就對孫書生有好感,做賊心虛,說不出強硬的話;不辯解吧,自己確實沒做過那些事,實在冤枉。她思來想去,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心想:“經此一事,母親對我的防範肯定更嚴,孫郎就算再來,也沒臉見人了,我們的緣分怕是到此為止。我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汙蔑和責罵,不如一死了之,或許來世還能和他再續前緣。”她哭了整整半夜,趁著方媽媽罵累了,沉沉睡去,輕輕起身,用束腰的汗巾懸梁自儘。

方媽媽一覺睡到天大亮,嘴裡還不停地念叨著昨晚的事,一邊罵道:“就知道招蜂引蝶,這時候還不起來,躺著裝死呢!”她一邊嘟囔,一邊穿衣服,卻沒聽到任何動靜,又嚷道:“索性不吱聲了,還嫌我這個當娘的囉嗦!”她氣鼓鼓地跳下床,抬頭一看,隻見女兒吊在那裡,就像打秋千一樣。方媽媽大叫一聲“不好了!”,趕忙上前把女兒解下來,可賈閏娘早已口吐白沫,沒了氣息。

方媽媽又驚又痛,滿心懊悔,她把女兒抱到床上放下,捶胸頓足地痛哭起來。哭了一陣,她突然發狠道:“這全是孫家那個小混蛋害的!絕不能就這樣算了,一定要找他抵命,出這口惡氣!”她又轉念一想:“要是那小混蛋知道了這事,肯定會躲起來。不如趁著事情還沒傳開,把他騙來,留住他,再去官府告他,看他還能逃到哪兒去!”於是,她急忙叫來家裡的禿小廝,也不說明原因,隻讓他去請孫小官來家裡說話。

孫小官還在為昨晚的事懊惱,心裡正不自在。聽說方媽媽請他,心裡更是忐忑不安,暗想:“怎麼反倒來請我?莫不是要找我算賬?”但平日裡兩家常有往來,又不好推辭,隻好滿臉羞愧地跟著禿小廝來到方家。一見到方媽媽,方媽媽卻滿臉堆笑地說:“小哥昨晚可太冒失了!是不是把我認成我女兒了?”孫小官頓時麵紅耳赤,半天說不出話。方媽媽接著說:“我們兩家門當戶對,你要是喜歡我女兒,跟我說一聲,定下婚約,這事就能成。何必做那些偷偷摸摸、不合規矩的事呢?”

孫小官聽了這番好話,沒看出其中有詐,高興得不得了,連忙說:“多謝媽媽厚愛!等我準備些薄禮,請個媒人來提親。”方媽媽說:“這事不急。我既然已經口頭答應了你,你先去房裡和我女兒見見麵,再去請媒人也不遲。”孫小官早就盼著能和賈閏娘見麵,一聽這話,歡天喜地地跟著方媽媽往裡走。走到房門口,方媽媽一把將他推進去,說:“就在這裡麵,你自己進去吧。”孫小官沒多想,邁步走進房間。方媽媽立刻把門拉上,“哢嚓”一聲上了鎖,然後隔著門板大聲罵道:“孫家小子聽著,你把我女兒害死了,現在她的屍體還躺在床上,你就在這裡守著!我這就去官府告你,說你因奸致人死亡,看你還能不能活命!”

孫小官一開始見門被鎖上,隻是有些慌亂,不明白怎麼回事。等聽到方媽媽這番話,才知道她是因為女兒的死,把自己騙來討命的。他往床上一看,果然躺著個死人,頓時驚恐萬分。可門已經鎖上了,又沒有彆的出路,他隻好在屋裡苦苦哀求:“媽媽,是我不對,彆去官府,放我出去,咱們再商量商量。”但門外沒有一點回應。原來,方媽媽讓禿小廝跟著,已經去告知了當地的裡正,又到縣衙去遞狀子了。

孫小官年紀輕輕,從沒經曆過這種事,看到這情景,怎能不驚慌害怕?他心想:“鬨出人命可不是小事,我這次怕是死定了。”他歎著氣說:“死就死吧,隻是我雖然承蒙姐姐喜歡,卻沒來得及有什麼實際的情誼。如今她為我而死,我也隻能以死相償。平白無故的兩條性命,難道是前世欠下的債嗎?”他看著賈閏娘的屍體,忍不住傷心大哭:“我的姐姐,昨天還好好地和我說話,怎麼今天就變成這樣,還連累了我!”

正傷心著,孫小官突然發現,賈閏娘雖然雙眼緊閉,但麵容依舊栩栩如生,纖細的腰肢,如同不舞動的迎風楊柳;婀娜的體態,好似靜止的出水芙蓉,宛如美人熟睡,隻是少了情郎相伴。孫小官見她模樣可憐可愛,便將自己的臉貼上去,又在她臉上輕吻。他伸手摸摸賈閏娘的肌膚,發現身體還有些柔軟,心中不禁泛起彆樣的情緒。

此時,賈閏娘其實並沒有真正死去。一開始被放下時,她隻是被汗巾勒住,一時氣息不暢,心口還有溫度。方媽媽性子急躁,看到女兒沒了氣息,一心隻想報仇,匆忙跑出去,沒仔細查看解救。而孫小官的舉動讓她氣息逐漸順暢,又接觸到新鮮空氣,竟慢慢蘇醒過來。

孫小官見情況有異,嚇得不敢亂動,趕緊把賈閏娘輕輕扶起來。閏娘這一被扶,胸口的痰落了下去,突然“哎呀”一聲,緩緩睜開雙眼,看到是孫小官扶著自己,驚訝地問:“我這是在做夢嗎?”孫小官說:“姐姐,你差點把我害死!”閏娘又問:“我媽媽呢?你怎麼會在這裡?”孫小官便把方媽媽騙他來,還鎖門去官府告狀的事說了一遍,又驚喜地說:“沒想到姐姐醒過來了。現在媽媽還沒回來,房門又鎖著,這不是老天爺在成全我們嗎?”

閏娘說:“昨晚被媽媽罵得受不了,我才想一死了之。沒想到今天還能活過來,又見到哥哥,就像重新活了一次!”孫小官想要和她親近,閏娘有些害羞地阻攔:“媽媽昨天沒事還罵得那麼難聽,要是知道我們有什麼,更不得了!”孫小官說:“這是你媽媽自己把我請進來的,怪不得彆人。而且姐姐你剛才沒醒的時候,已經……現在就彆推辭了。”閏娘這才發現自己衣衫不整,身體也有異樣,知道孫小官已經做了些什麼。她本就喜歡孫小官,也就不再拒絕。

兩人正情意綿綿時,閏娘擔心地問:“媽媽回來看到了可怎麼辦?”孫小官安慰道:“我們已經這樣了,你媽媽回來也趕不走我,有什麼好怕的?誰讓她把我們鎖在這裡的!”兩人情投意合,親密無間。他們以為方媽媽很快就會回來,沒想到一直等到天黑,都不見人。閏娘隻好自己在房裡取了火種,到廚房做飯給孫小官吃,孫小官也跟著幫忙,兩人相處得就像夫妻一樣。到了晚上,方媽媽還是沒回來,兩人乾脆相擁而眠,也不管方媽媽什麼時候回來。

再說方媽媽,當天把孫小官鎖在房裡後,就直奔縣衙喊冤。縣官把她叫進去審問,方媽媽說女兒是因為奸情被害死的。縣官不太相信,說:“你們吳中風氣不好,有些婦女喜歡無理取鬨。是不是你女兒本來就病死了,你想訛詐鄰居?”方媽媽急忙解釋:“我女兒是因為不願意,上吊自儘的,奸夫現在還被我鎖在家裡。求大人派人跟我回去,把他抓來審問。我說的要是有一句假話,甘願受罰!”縣官見她說得真切,就讓吏員寫了狀詞,批準派人去拘拿嫌疑人。方媽媽畢竟是個女人,在衙門裡受儘刁難,被各種索要錢財,折騰了好久,才等到一個差役願意跟她出發。可這差役又磨磨蹭蹭,一直找借口要錢,遲遲不肯動身。

轉眼間過去了兩三天,方媽媽才終於帶著差役回到自家門口。她心裡暗自想著:“沒想到一出門就耽擱了這麼久,那小子彆說急死,恐怕也得餓得夠嗆了。”她先請公差到堂屋裡坐下,然後拿著鑰匙去開女兒的房門。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裡麵傳來說說笑笑的聲音,心裡不禁犯起了嘀咕:“這小子在裡麵和誰說話呢?”

她急忙打開房門,抬眼一看,隻見女兒和孫小官並肩坐在一起,正親密地商量著什麼。方媽媽驚得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女兒:“你什麼時候又活過來了?”孫小官笑著說道:“多虧您把‘死去’的女兒交給我,現在我還給您一個活生生的女兒。從今往後,她就是我的人了。”方媽媽一下子愣住了,半天說不出話來。事到如今,她隻能強詞奪理:“誰讓你們私下往來?我已經告到官府了!”孫小官不慌不忙地回應:“我沒有做任何不當的事,是您把我鎖在房裡的,就算去官府我也不怕。”方媽媽正不知所措時,卻忘了招呼外麵的公差。

公差們在外麵等得不耐煩了,大聲喊道:“怎麼進去這麼久還不出來?我們還要回去向官老爺複命呢!”方媽媽隻好走出來,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如實告訴公差:“一開始我女兒確實上吊死了,所以才去告狀。可誰知道她又活過來了,現在該怎麼向官老爺交代啊?”公差一聽,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天大的事也不能這麼隨意折騰!人命關天,告了狀又說人沒死,就算你家有人做官也說不通!誰讓你告這種假狀的?”方媽媽解釋道:“雖然人命的事有出入,但他們之間的不當往來是真的。麻煩您把人帶到官府,我到時候自會說清楚。”說完,就把孫小官交給了公差。孫小官連忙分辨:“我又不是自己非要來的,而且人也沒死,我沒犯什麼錯,為什麼要去官府?”公差不耐煩地說:“這可不是你說了算,你名字在傳票上,有理沒理到官府去說,和我們沒關係。我們跑這一趟,你得給點辛苦費。”孫小官無奈道:“我被這位媽媽鎖在這裡,餓了好幾天,現在隻能去見官,哪有錢給你們?一切聽憑這位媽媽處置吧!”

這下方媽媽反倒落了下風,隻能置辦酒飯招待公差。公差還想把賈閏娘也一起帶走,方媽媽苦苦求情,希望不要讓女兒拋頭露麵。公差說:“一開始說人已經死了,少不了要驗屍,現在人活著,怎麼能不去見官?”賈閏娘聽說後,傷心地說:“要是一定要我出醜,我還不如再上吊死了算了。”方媽媽沒辦法,隻能低聲下氣地懇求公差。公差裝模作樣地推辭了一番,收了些財物後,才答應隻帶孫小官和方媽媽回官府複命。

到了官府,縣官先叫來方媽媽問道:“你說說,你女兒到底是怎麼死的?”方媽媽因為女兒沒死,第一句話就難以回答,支支吾吾地說:“老爺,我女兒其實沒死。”縣官皺著眉頭質問:“人沒死,你為什麼告人因不當往來致死?”方媽媽解釋:“告狀的時候她確實死了,等老爺您批準了狀子,我回家她又活過來了。”縣官生氣地說:“簡直胡說!都說吳地的婦人刁鑽,果然都是些虛情假意。人沒死就告人命官司,該打!”方媽媽急忙說:“人雖然沒死,但他們之間的不當往來確有其事,我還當場抓住了人證。”

縣官叫來孫小官,問道:“方氏告你有不當行為,你怎麼說?”孫小官回答:“小人真的沒有做過。”縣官又問:“那你是從哪裡被帶出來的?”孫小官說:“是在賈家的房裡。”縣官說:“這不就是被當場抓住了?”孫小官連忙分辨:“是方媽媽把我騙去,鎖在房裡的,不是我自己要去的,怎麼能算我有錯?”縣官轉頭問方媽媽:“你為什麼把他騙到家裡?”方媽媽說:“他和我女兒有不當關係,我發現後罵了女兒一頓,女兒當晚就上吊自儘了。所以我才把他騙來鎖住,然後來告狀。等我回到家,沒想到女兒又活了,兩人還在房裡住了好幾天,這不當關係就更不用說了。”

孫小官辯解說:“我和賈家女兒是鄰居,從小就認識,一直都很清白。我不知道方媽媽和女兒說了什麼,才導致女兒上吊。她說女兒死了,把我騙到家裡鎖起來,我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後來我發現女兒突然醒了過來,可房門緊鎖,我根本出不去。就算我是再正直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也隻能和她一起待在裡麵。沒想到一住就是兩三天,現在又要把我帶到官府。這不是我自己非要進去的,真的不能怪我,還望老爺明察。”

縣官聽了,笑著說:“這番話倒像是真的。不過你女兒雖然現在沒死,但當初上吊,肯定有隱情。”孫小官說:“這是她們母女之間的矛盾,我並不清楚。”縣官又問方媽媽:“說說,你女兒為什麼上吊?”方媽媽還是堅持:“剛說過了,就是因為和孫某有不當關係。”縣官反問:“你怎麼知道他們有不當關係?捉賊要贓,捉奸要雙,你有真憑實據嗎?”方媽媽說:“他把我認成女兒,上來就說些不該說的話,所以我才懷疑。”縣官笑道:“懷疑怎麼能當作證據?說不定之前根本沒這事,是你誤會了。但後來你女兒活過來,又和他一起住了這兩天,就不好說了。不過,是你自己把他鎖在房裡,反倒促成了他們,這或許就是天意。我看這小夥子儀表堂堂,說話也有條理,你把女兒嫁給他,這事就了結了吧。”

方媽媽說:“我本來和他也沒仇,隻是女兒死了,我想出口氣才想整治他。現在女兒沒死,我也後悔告了這狀,一切聽憑老爺做主。”縣官大笑著說:“你要是不告狀,你女兒和女婿怎麼能先相處這幾天?”於是拿起筆寫下判決:“孫郎賈女,年齡相貌般配。因誤會生嫌隙,卻意外促成良緣。看似巧合,實則天意。二人應結為夫妻,化解矛盾。”寫完後,讓吏員讀給方媽媽和孫小官聽。兩人聽了都滿心歡喜,向縣官拜謝後離開了官府。

後來,孫小官選了個好日子,正式和賈閏娘舉行婚禮,結為夫妻。這段奇妙的姻緣,竟然是因為一場上吊風波才得以成就。正如詩中所說:緣分早已注定,無需著急,上天自會安排。不經曆一番波折,又怎能收獲美好的結果呢?

卷三十六王漁翁舍鏡崇三寶白水僧盜物喪雙生

錢財向來有各自的定數,妄圖貪婪謀取,不過是白費心思。倘若強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必定會遭到神鬼的戲弄!

話說宋朝淳熙年間,臨安府有個市民叫沈一,靠賣酒為生。他家住在官巷口,開了一家大酒坊。又瞅準西湖邊生意紅火,便在錢塘門外的豐樓購置了一處庫房,開設了一家大酒店。酒店樓上能俯瞰西湖美景,往來遊客絡繹不絕。沈一白天在店裡監督酒工賣酒,傍晚才回家。每日忙忙碌碌地算計著盈利,日子過得十分紅火。

一天,正值春末夏初,店裡喝酒的客人特彆多,直到深夜還沒散場。沈一忙著收拾,來不及回家,便留在店裡過夜。將近二更時分,忽然湖麵上駛來一艘大船,停靠在岸邊。船上鼓樂齊鳴,各種樂器聲交織在一起。隻見五個貴公子,個個頭戴花帽,身著錦袍玉帶,還帶著十幾位姬妾,徑直來到樓下。他們把酒工叫過來問道:“店主人在哪裡?”酒工回答:“主人沈一今天沒回家,就在店裡。”五位客人聽了很高興,說道:“主人在這兒更好,快請他來相見。”

沈一出來見過眾人。五位客人說:“有好酒儘管拿出來,我們不會虧待你。”沈一連忙說道:“小店備有不少好酒,各位儘情暢飲,請樓上就座。”五位客人帶著歌童舞女一同登上樓去,儘情暢飲了一個多時辰。店裡上百壇酒被喝得一乾二淨。結賬時,付的全是雪花白銀。

沈一是個機靈人,見狀心想:“世上哪有五個穿著打扮一模一樣的貴人?況且他們舉止飄逸,頗有仙氣,單是喝掉這麼多酒,就絕非凡人,想必是五通神道無疑。既然他們來到我的店裡,可不能錯過機會。”他心中的貪欲作祟,忍不住上前跪拜道:“小人一輩子辛苦做生意,賺點微薄利潤,勉強糊口。沒想到天大的幸運降臨,能遇到諸位尊神,這定是前世有緣。懇請諸位賜我一場小富貴。”五位客人笑著說:“要給你些富貴也不難,隻是你想要什麼樣的富貴?”沈一叩頭說:“小人隻是市井小民,彆無所求,隻求多賜些金銀。”五位客人笑著點頭:“可以,可以。”隨即叫來一個黃巾力士聽候吩咐,力士上前應諾。為首的一位客人把力士叫到跟前,低聲說了些什麼,力士領命而去。不一會兒,力士背著一個大布囊回來,扔在地上。

五位客人把沈一叫過去,對他說:“這一囊金銀器皿,都賞給你。不過要等回到家才能打開看,在這裡不能泄露!”沈一伸手隔著布囊捏了捏,感覺裡麵一塊塊、一堆堆的,還發出鏗鏘的聲響,頓時大喜過望,不停地磕頭稱謝。不久,雞叫了,五位客人帶著姬妾上馬,燈籠排成夾道,飛快地離開了。

沈一興奮得睡不著覺,想把布囊背回家打開看看。又擔心進城時,布囊裡的東西晃動出聲,被城門守衛盤問。於是找來一個大錘子,隔著布囊敲打,又用腳踩扁,確保沒有聲響,這才背在肩上,急匆匆趕回家。

妻子還在床上沒起床,沈一連聲喊道:“快起來!快起來!我得了一筆橫財,找杆秤來稱稱!”妻子說:“什麼橫財!昨晚家裡櫃子一直響,我還以為遭賊了,起來查看卻什麼都沒有。害我一夜沒睡,到現在都沒起來。你先去看看櫃子,再來找秤不遲。”沈一拿了鑰匙打開櫃子,頓時愣住了——櫃子裡空空如也。原來,沈一在城內城外兩處酒坊用的銅錫器皿,還有妻子的金銀首飾,值錢的東西都收在櫃子裡,如今全都不見了。他驚訝地說:“怪了!要是賊偷的,為什麼鎖都沒開?”妻子聽說櫃子空了,大哭起來:“完了!完了!一輩子的辛苦都沒了!”沈一安慰道:“彆急,看看神道昨晚賞賜的東西,足夠我們用了!”他慌忙打開布袋,一看,頓時傻眼了。說起來可笑,一件件拿出來看,竟然全是自家櫃子裡的東西。隻是經過昨晚一番敲打踩踏,全都歪的歪、扁的扁,不成樣子了。沈一大叫道:“不好了!被這群神道耍了!”他把昨晚遇到五通神道,求賜金銀,結果得到一布袋自家東西的事告訴了妻子。妻子問:“為什麼都打壞了?”沈一說:“我怕東西晃動,被城門守衛盤問,所以敲打壓實了,沒想到反而害了自己!”沈一夫妻又氣又惱,隻好重新找來匠人,把損壞的物件一件件重新打造,反而花費了不少工錢。不僅沒得到橫財,還倒貼了本錢。這事傳開後,成了人們的笑柄,沈一很長時間都不好意思出門見人。隻因一念貪心,妄想得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才遭到神道如此戲弄。由此可見,不是自己的東西,千萬不要起貪心。

接下來,我再講一個貪心奪取他人財物,不僅沒能享用,反而遭到報應的故事,給各位聽聽,也好讓那些貪心的人冷靜冷靜。有詩為證:異寶歸人定有前世緣分,豈容他人覬覦妄想!看看那些欺瞞貪心之人都惹來災禍,才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宋朝隆興年間,蜀中嘉州有個漁翁,姓王名甲,世代以捕魚為生,家住在岷江邊上。他每天和妻子劃著小船,在江上撒網捕魚,一天的收獲剛好夠一家人生活。這個漁翁雖然從事著這樣的營生,卻一心向善、虔誠信佛。每次把魚蝦拿到市場上賣,隻要夠一家人當天的開銷,就會把多餘的錢施舍給乞丐,或者捐給寺院用於齋飯,或是資助禪堂募集素菜。無論錢多錢少,他都毫不吝嗇。他的妻子對此早已習以為常,作為女子,她更加篤信佛教,和丈夫一樣一心向善。雖然家境並不富裕,但夫妻倆沒有一天不施舍錢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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