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圖公案 第71到80_古典白話合集_线上阅读小说网 
线上阅读小说网 > 曆史軍事 > 古典白話合集 > 龍圖公案 第71到80

龍圖公案 第71到80(2 / 2)

獨有王年說:“我雖文理不通,還能寫幾句,還有人一句都寫不出來的。如今要罰我做牛吃草,陽世吃草的動物不也很多嗎?”包公道:“正要讓你去做個榜樣。”隨即批道:“審得考官丁談,口稱文章好壞有時運差彆,實則以錢財多少定取舍。處事不公不明,暗通考試關節。濫竽充數,屈殺英才。陽世或許能聽任請托,保全官員體麵;陰司卻不徇人情,罰你做雙目失明的算命先生。王年罰變耕牛理所當然,孫徹來世高中狀元也合情合理。”

批完,整理成案卷,把孫徹的原試卷一並粘上,連人帶案卷一起解往十殿各司查驗。

第七十六則侵冒大功

話說朝廷因為楊文廣征討邊疆,包公奉旨去犒賞三軍。在行進途中,忽然一陣旋風刮來,吹得包公毛骨悚然,風中還夾雜著悲號之聲。包公說:“此地必定有冤情。”於是讓左右拉住馬頭,當晚住在公館,靈魂進入陰界。剛到陰界,就看見九名小卒紛紛前來告狀,他們神情淒慘,怨氣直衝天際。

他們的狀詞大意是:“狀告侵吞冒領大功之事:戰爭凶險,自古以來就是如此。將領們以身許國,士兵們輕生赴敵,如同被老虎捕食般危險,又如在沸水之中掙紮。活著時希望能得到半爵官賞,所以不惜萬死;死後期望能有片紙褒封,所以不求苟活。如今總兵遊某,奪取他人功勞,殺害有功之人,了人性命,滅口消跡。他坐在帷幄之中,有什麼臉麵指揮作戰?如同殺犬鷹卻空想捕獲野獸。我們這些小卒手持武器,衝鋒陷陣,卻隻送了自己的性命;拚死冒險,反而讓主帥身家豐厚。我們頸血淋漓,希望在陰司能得到公正對待;刀痕慘毒,請求在冥道中嚴懲凶手。讓寒灰複燃,就在今日;讓冰窟生陽,還能指望誰呢?特此上告。”

包公看完狀詞後說:“你們九名小卒,怎麼能殺退三千韃子?”小卒們回答:“正因說來讓人難以相信,所以遊總兵才把我們的功勞記在自己名下。就連包老爺您這樣的青天,尚且不肯輕易相信。”包公帶笑說:“你們從實說來。”小卒們說道:“當初韃子來勢凶猛,遊總兵率領五百小卒直衝過去,結果被殺敗而回。夜裡我們這些小卒心中不服,就商量去劫營。總共九個人,在一更時分摸過去,四處放火,將三千韃子全部殲滅。回到本營後,我們指望論功升賞,沒想到不僅沒升我們的官,能留下性命都算好的。哪知道遊總兵把這份功勞算在自己名下,還把我們九人殺掉滅口。可憐我們做小卒的,有苦自己吃,有功歸彆人。沒功要被殺頭,有功還是要被殺頭。”

包公聽後說:“竟有這等事!”隨即讓鬼卒快去捉拿遊總兵來審問。不一會兒,遊總兵被帶到。包公說:“好一個有功的總兵!你怎麼把九名小卒的功勞據為己有?就算不占他們的功勞,饒了他們性命也好,怎麼還殺了他們?你隻知道殺了他們就能滅口,卻不知道他們即便沒了頭,也會來陰司告狀。”於是吩咐鬼卒用極刑審問。遊總兵一一招認:“是我一時糊塗,不該冒認他們的功勞,又殺了他們。請求放我回人間,我一定旌表這九個人。”包公大怒道:“你今生休想再回陽間,定要讓你吃儘地獄之苦。”

片刻後,一名鬼卒將一粒丸丹放入遊總兵口中,他頓時遍身起火,肌肉銷爛,不成人形。鬼卒吹了一口孽風,他又恢複人形。遊總兵說:“早知今日受這般苦,就算把總兵之位讓給小卒,我也情願。”小卒在一旁說:“痛快,痛快!沒想到今天也有出氣的日子。”

正說著,忽然門外喊聲大震,眾人啼哭不止,一時間山雲黯淡,天日無光。鬼卒報道:“門外哭喊的都是邊疆百姓,個個喊冤,不下數千人。”包公說:“隻放幾名進來,其餘的在門外等候。”鬼卒引了兩名邊民到公廳跪下。包公問:“你們有什麼冤情,從實說來。”

邊民說:“因為今日閻君審問遊總兵,我們特來訴冤。我們是邊疆附近的百姓,常遭胡馬擄掠,可這還算小事。有一天胡馬進攻被打退後,遊總兵乘勝追趕,卻殺了我們幾千百姓,割下首級去受封領賞。太可憐了!這樣的苦情若不在閻君案下告,我們還能去哪裡告呢?”包公說:“竟有這種怪事,遊總兵永世不得投生為人了!”鬼卒又拿一粒丸丹放入總兵口中,片刻間他血流滿地,骨肉如泥。鬼卒吹了一口孽風,他再次化為人形。

邊民說:“痛快,痛快!但就算把他千刀萬剮,也抵不了幾千條人命。”包公說:“傳告所有受冤的百姓,你們既然因胡虜和遊總兵受冤,那就去做幾千厲鬼殺賊,九名小卒做厲鬼首領。殺退賊兵後,我自有嘉獎之處。判遊總兵永墜十八層地獄,不得出世。”於是執筆批道:

“審得為將者貴在立下大功,立功在於能殺敵。如今遊某為將卻不自己立功,對敵又不能殺敵。他侵吞他人功勞,還殺有功之人滅口;不能殺敵,就多殺邊民首級冒充敵首。有仁心的人,難道該如此嗎?如今即便殺了遊某一人,也不足以償還九人之命,更何況枉殺了數千邊民!總之,他死有餘辜,永沉地獄。報應還未完全,應罰及其子孫。”

批完後,將遊總兵押入地獄。包公又用好言好語安慰小卒和百姓,讓他們安心殺賊。兩撥人各懷歡喜離開了陰界。

第七十七則扯畫軸

話說順天府香河縣有一位曾做過知府的鄉官,名叫倪守謙,家中eath極為豐厚。他的嫡妻生下長子倪善繼,晚年又納了梅先春為妾,生下次子倪善述。倪善繼為人吝嗇貪財,貪心不足,很不高興父親晚年得子,擔心幼子會分走自己的家業,心裡一直盤算著要加害弟弟。倪守謙心裡也清楚長子的心思,等到自己染病臥床時,便把倪善繼叫來囑咐道:“你是嫡子,又年長,能夠料理家事。如今家中的契書賬目、家產產業,我已經立下分關文書,全部交給你。先春所生的善述,還不知道他能否長大成人,倘若他長大後,你可代他娶親,分給他一處房屋和幾十畝田地,讓他不至於受凍挨餓就夠了。先春如果願意改嫁就改嫁,要是肯守節,也隨她的心意,你不要苛待她。”

倪善繼見父親把家產全部交給自己,分關文書上寫得清清楚楚,沒有讓弟弟均分,心中暗自高興,便暫時打消了加害弟弟的念頭。梅先春抱著幼子哭泣道:“老員外已經八十歲了,小妾我才二十二歲,這個孤兒剛滿周歲。如今員外把家產全給了大郎,我兒將來長大成人,靠什麼維持生計呢?”倪守謙說:“我正是因為你年輕,不知道你是否肯守節,所以才沒有過多囑咐你,怕你改嫁後耽誤了我幼兒的事情。”梅先春發誓說:“如果我不終身守節,甘願粉身碎骨,不得善終。”倪守謙點頭道:“既然這樣,我已經有準備了。我有一幅畫交給你,你一定要好好珍藏。日後,如果大兒子善繼不肯分家產給善述,你就等遇到廉潔清明的官員時,拿著這幅畫軸去告狀,不用寫狀紙,自然能讓幼兒成為大富之人。”過了幾個月,倪守謙便去世了。

時光飛逝,倪善述長到了十八歲,向哥哥倪善繼請求分家財。倪善繼霸占著家產,根本不給弟弟,還說道:“父親年近八十,怎麼可能生子?你根本不是我父親的親骨肉,所以分關文書上寫得很明白,不分家產給你,你怎麼還來和我爭執?”梅先春聽到這話,憤怒不已,又想起丈夫生前的遺囑,聽說包公為官極其清廉且明察秋毫,於是就拿著丈夫留下的畫軸,到包公衙中告狀說:“民婦年輕時嫁給已故知府倪守謙為妾,生下兒子善述,孩子剛滿周歲丈夫就去世了。丈夫遺囑說嫡子善繼不會與他均分家產,讓我拿著這幅畫軸到廉潔清明的官員處告狀,自然能讓我兒大富。如今聽聞大人清廉,特來投告,懇請大人做主。”

包公將畫軸展開一看,裡麵隻畫著倪知府的畫像,他端坐在椅子上,用一根手指著地麵,不明白其中的緣故。退堂後,包公把這幅畫掛在書齋裡,仔細思索:“指天或許是讓我看上天的情麵,指心是讓我體察人心,指地難道是讓我看地下人的情分?這肯定不是。那他到底想讓我如何幫他兒子分得家產,讓他兒子大富呢?”包公反複看了很久,心想:“莫非這畫軸中藏有什麼留言?”於是拆開畫軸查看,果然在軸內藏著一張紙,上麵寫道:“老夫生下嫡子善繼,他貪財昧心;又有妻子梅氏生下幼子善述,如今剛滿周歲。我擔心善繼不肯均分家產,甚至有害弟弟之心,所以寫下分關文書,將家業和兩所新屋全部給善繼,隻把右邊的舊小屋留給善述。這屋中中棟左邊埋有五千兩白銀,分成五壇;右間埋有五千兩白銀和一千兩黃金,分成六壇。這些銀兩交給善述,相當於給他田園產業。日後若有廉潔的官員看到這幅畫軸,猜出其中含義,就讓善述用一千兩黃金酬謝。”

包公看出了其中的內情,立即把梅氏叫來,說:“你告分家產,必須到你家親自勘察。”於是發牌前往倪家,在善繼家門口下轎後,故意做出與倪知府推讓的樣子,然後登堂,又相互推讓一番,才拉過椅子坐下。接著,包公拱手說道:“如今如夫人告分產業,這事該如何處理?”又自言自語道:“原來長公子貪財,擔心有害弟弟之心,所以父親把家產給了他。那麼次公子該如何安置呢?”過了一會兒,又說:“右邊的一所舊小屋給次公子,那裡麵的產業又如何呢?”接著又自言自語:“這些銀兩也給次公子。”然後又推辭道:“這怎麼敢要,我自有處置。”說完起身環顧四周,假裝驚訝地說:“明明倪老先生剛才還在和我說話,怎麼一會兒就不見了?難道是鬼?”善繼、善述以及旁邊的旁觀者無不驚訝,都以為包公真的見到了倪知府的鬼魂。

於是,眾人一同前往右邊的舊屋勘察。包公坐在中棟,把善繼叫來,說:“你父親果然有英靈,剛才顯現,把你家的事都告訴了我,讓你把這小屋分給你弟弟,你意下如何?”善繼說:“全憑老爺公斷。”包公說:“這屋中所有的東西都給你弟弟,外麵的田園照舊歸你。”善繼說:“這屋裡的財物,都是些小物件,我情願都給弟弟。”包公說:“剛才倪老先生對我說,這屋中棟埋有五千兩白銀,分成五壇,挖出來給善述。”善繼不信,說:“就算有萬兩白銀,也是父親給弟弟的,我絕對不要分。”包公說:“也不容你分。”於是命令兩名差人,同善繼、善述、梅先春三人去挖掘,果然挖出五壇銀子,每一壇正好一千兩。善繼更加相信是父親的英靈告知了包公。

包公又說:“右間還有五千兩白銀給善述,另外有一千兩黃金,剛才聽聞倪老先生命你謝我,我堅決不要,可給梅夫人作養老之資。”善述、先春母子二人聽了,歡喜不已,上前叩頭稱謝。包公說:“何必謝我,我怎麼會知道這些呢?隻是你父親英靈所告,想來不會有假。”隨即向右間挖掘,金銀的數量果然和紙上寫的一樣。當時在場的人無不稱奇,包公秘密給了善述母子一紙批照作為執管憑證。包公真是一位廉潔清明的好官啊!

第七十八則審遺囑

話說京城裡有位長者,姓翁名健,家中資產豐厚,卻不看重錢財,喜歡周濟他人。對待鄰裡宗族,總是多加恩恤照顧;出門看見有人鬥毆,就上前勸解;遇到爭執訴訟的情況,也常常去調和平息,大家都很敬重他。翁健七十八歲了,還沒有兒子,隻有一個女兒名叫瑞娘,嫁給了楊慶。楊慶這人很精明,卻生性貪財,見嶽父沒有兒子,就盯上了翁家的家產,常常在酒席上對人說:“向來都是有兒子就把家產給兒子,沒兒子就給女兒。我嶽父年紀大了,肯定生不了兒子,為何不把家產交給我掌管呢?”

後來翁健聽說了這話,心裡很不舒服,但轉念一想自己確實沒有兒子,隻有一個女兒,又沒有其他親人,隻好忍下這口氣。鄉裡人見他為人忠厚卻沒有子嗣,常常替他歎息說:“翁老要是沒兒子,老天爺也太不慈悲了。”

過了兩年,翁健快八十歲時,妻子林氏忽然生下一個兒子,取名翁龍。宗族鄉鄰都來慶賀,唯獨楊慶心裡不痛快,雖然表麵上強裝笑臉,內心卻滿是怨憤。翁健心想:自己年紀大了,兒子還年幼,況且自己已是暮年,萬一哪天去世,這孩子終究會被楊慶欺負。於是他心生一計:“女婿終究是外人,如今他一心貪圖我家財產,我若想保全兒子,不如先把家產‘給’他,這才是兩全之策。”

過了三個月,翁健病重,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就把楊慶叫到床前,流著淚說:“我隻有一兒一女,兒子是我的骨肉,女兒也是我的骨肉。但我這兒子還小,恐怕等他長大也難成事,不如依靠女兒更穩妥。我把家業全都交給你掌管。”說完就拿出遺囑交給楊慶,還特意念給他聽:“八十老人生一子人言非我子也家業田園儘付與女婿外人不得爭執。”

楊慶聽完喜出望外,趕緊把遺囑藏在匣子裡,從此就開始掌管翁家產業。沒過多久,翁健就去世了,楊慶順理成章地占了翁家二十多年家產。

後來翁龍長大成人,明白了世事,心想:“父親的家業,女婿都能掌管,我作為親兒子怎麼就不能管?”於是托親戚去跟姐夫楊慶說,想要回原本屬於自己的產業。楊慶卻大怒道:“這家業是嶽父全部交給我的,跟翁龍有什麼關係?嶽父還說他不是自己的兒子,他憑什麼跟我爭?”

雙方爭執不下,就告到官府,但經過好幾次審理,官府都按遺囑把家產判給了楊慶。翁龍心裡始終不服,恰逢包公在京城,他就悄悄抱了一張狀詞去投告。

包公看了狀詞,立刻傳楊慶來審問:“你為何長期霸占翁龍的家業,至今不還?”楊慶說:“這家業都是我嶽父交給我的,跟翁龍沒關係。”包公說:“翁龍是親兒子,就算翁健沒兒子,你也隻是半個女婿,憑什麼占家產?”

楊慶辯解道:“嶽父明明說過翁龍不能爭執,現有遺囑為證!”說著就呈上遺囑。包公看完卻笑了:“你理解錯了,這遺囑斷句不對。分明是說‘八十老人生一子,家業田園儘付與’,這兩句是說要把家產交給親兒子!”

楊慶反駁:“這兩句雖能這麼說,但嶽父說翁龍不是他兒子,遺囑裡已經寫得很清楚了!”包公說:“他這句其實是瞞你的,應該斷成‘人言非,是我子也’,意思是‘彆人說不是我的兒子,其實是我的兒子’。”

楊慶又說:“嶽父把家業交給我,還明說‘彆的都是外人,不得爭執’,看這句話,除了我都是外人!”包公搖頭道:“‘外人’兩字應該連著‘女婿’讀,整句是‘家業田園儘付與女婿,外人不得爭執’,意思是‘女婿是外人,不能跟親兒子爭執’。這是你嶽父藏在遺囑裡的深意,你反而沒看透。”

楊慶見包公解得合情合理,無話可說,隻好把所有文契都交還給翁龍掌管。知道這件事的人都稱讚包公是神斷。

第七十九則箕帚帶入

話說河南登州府霞照縣有個百姓叫黃土良,娶了妻子李秀姐,李秀姐性格善妒且多疑。黃土良的弟弟叫黃士美,娶了妻子張月英,張月英性格淑惠且懂得廉恥。兄弟倆住在一起,妯娌兩人輪流打掃衛生,掃地用的箕帚每天都要交接。

有一天,黃士美去農莊收取禾苗,到了重陽那天,李秀姐去小姨家喝酒,家裡隻剩下黃土良和弟媳張月英。那天輪到張月英掃地,她掃完地後,就把箕帚送到伯母李秀姐的房間,想著明天就不用臨時交接了。當時黃土良已經出門,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到了晚上,李秀姐回家看到箕帚在自己房裡,心裡想:“今天是嬸娘掃地,箕帚應該在她房裡,怎麼會在我房裡呢?想來是我丈夫拉她來行苟且之事,所以她隨手把箕帚帶進來,事後卻忘記拿走了。”

晚上,李秀姐問丈夫:“你今天做了什麼事?快對我說。”黃土良說:“我沒做什麼事。”李秀姐說:“你奸汙了弟婦,為什麼瞞著我!”黃土良說:“胡說!你今天喝醉了,是發酒瘋嗎?”李秀姐說:“我沒發酒瘋,隻怕是你太風流,明天就要了你的老命,彆連累我。”

黃土良心裡沒這事,就罵道:“你這潑婦,說出這麼沒根據的話!拿出證據來就算了,要是憑空捏造,我就活活打死你這賤婦!”李秀姐說:“你乾出無恥的事,還要打罵我,我這就給你找證據。今天嬸娘掃地,箕帚該在她房裡,為什麼在我房裡?難道不是你拉她奸淫,所以她隨手帶進來的!”

黃土良說:“她把箕帚送進我房裡時,我在外麵,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送來的,怎麼能拿這事做證據?你不要說這種無恥的話,免得惹旁人笑話。”李秀姐見丈夫語氣軟了,越發懷疑是真的,就大聲嗬罵。黃土良發起火來,把她扯倒在地亂打,李秀姐又罵到嬸娘身上。

張月英聽到大伯和伯母整夜吵鬨,悄悄起來聽,原來是在罵自己和大伯有奸情。她想辯解,又想:“他們兩人正在氣頭上,辯解必定會激得他們廝打。”於是又退回到房裡。但她轉念一想:“剛才我開門,伯母已經聽見了,我又不辯解就退回來,她必定認為我真的有奸情,所以不敢辯解。想再去說明,可她平素就是個多疑善妒的人,反而會觸怒她,讓我終身背負罵名。而且是我自己錯了,不該把箕帚送到她房裡,這冤屈難以洗清,汙了我的名聲,不如一死以明誌。”於是張月英就上吊自殺了。

第二天飯做好了,張月英還沒起床,大家推門一看,發現她在房梁上自縊了。黃土良束手無策,李秀姐說:“你說沒有奸情,她怎麼會怕羞而死?”黃土良難以辯解,隻好跑到農莊告訴弟弟。等黃士美回來問妻子死的原因,哥嫂回答說夜裡她無緣無故自己上吊死了。

黃士美不信,到縣衙告狀,稱妻子死得不明不白。陳知縣傳黃土良來問:“張氏為什麼上吊死了?”黃土良說:“弟婦突然得了心痛病,非常痛苦,自己氣不過就上吊了。”黃士美說:“我妻子向來沒有這個病,如果有,怎麼不叫人醫治?這不可信。”李秀姐說:“嬸嬸性子急,丈夫不在家,又不肯叫人醫治,就輕生了。”黃士美說:“我妻子性子不急躁,這也不可信。”

陳知縣命人給黃土良、李秀姐上夾棍,黃土良不承認,李秀姐受刑不過,就說出了掃地的事,因為懷疑丈夫拉嬸娘進房,兩人爭吵廝打,夜裡嬸娘就上吊死了,不知道是什麼緣故。黃士美說:“原來如此。”陳知縣喝道:“如果沒有奸情,她不會上吊死。黃土良,你欺奸弟婦,就該死!”於是逼迫黃土良招認定罪。

正趕上包公巡行審理重犯案件,查閱到黃土良欺奸弟婦的案卷時,黃土良上訴說:“我今年真是冤枉死了。人生在世,王侯將相最終都難免一死,死有什麼可惜?但背負惡名而死,即使死了也不甘心!”包公說:“你已經經過幾番審訊了,今天還有什麼冤屈?”

黃土良說:“我本來和弟婦沒有奸情,可以剖心表明心跡,如今卻被誣陷成這樣,讓我背負汙名;弟婦也背負了不潔的名聲,我弟弟懷疑哥哥、懷疑妻子的心結也無法解開。一個案子有三個人蒙冤,怎麼能說沒有冤屈?”

包公將案卷前後反複看了,然後審問李秀姐:“你用箕帚證明丈夫有奸情,你覺得自己很明白。我問你,當日掃地,地都掃完了嗎?”李秀姐說:“前後都掃完了。”包公又問:“糞箕放在你房裡,裡麵還有糞草嗎?”李秀姐說:“已經倒乾淨了,沒有渣草。”

包公又說:“地已經掃完,渣草也倒了,這說明是張氏自己把箕帚送到伯母房裡,以免明天臨時交接,不是黃土良拉她去奸淫。如果是黃土良拉她行奸,她未必會掃完地再被拉,糞箕裡肯定還有渣草;如果是倒完渣草後被拉,又沒必要帶箕帚進房。這就可以證明絕對沒有奸情。她後來自殺,是因為自己不該把箕帚送到伯母房裡,引發了懷疑,辯解不清,汙名難洗,這個婦人必定是怕事知恥的人,所以甘願一死來明誌,不是因為有奸情而羞愧。”

“李秀姐誣陷丈夫犯下不可赦免的罪,汙蔑嬸娘背負難以辯白的冤屈,致使叔叔心中疑慮難解,都是因為這個潑婦無良,所以逼迫無辜之人抑鬱而死,應該以威逼致死罪判處絞刑;黃土良應該釋放。”

黃士美叩頭說:“我哥哥平日樸實,嫂子生性妒忌,亡妻生平知恥。我以前告狀,隻懷疑妻子是和嫂子爭吵而死,卻牽扯到我哥哥奸汙她,讓我疑慮不定。如今老爺這番辯白極為清楚,真是活著的城隍。一來可以解開我心中的疑惑,二來可以洗清我哥哥的冤屈,三來可以申明亡妻的貞節,四來可以懲治妒婦的罪行。願老爺萬代公侯。”

李秀姐說:“當日丈夫不像老爺這樣辯解,所以我懷疑有奸情。如果早點辯明,我也不會和他打罵。老爺既然赦免了我丈夫的罪,希望也赦免我的罪。”黃士美說:“死者不能複生,亡妻死得明白,我心裡也沒有怨恨了,要她償命又有什麼用?”包公說:“論法她應該死,我怎麼能讓她活下來呢。”這就是對妒婦的警戒。

第八十則房門誰開

話說有個百姓叫晏誰賓,為人卑鄙無恥。他給兒子晏從義娶了媳婦束氏後,多次挑逗兒媳。束氏起初堅決不從,後來實在難以拒絕,就勉強答應了。此後,每當兒子外出,晏誰賓夜裡必定進入兒媳房中。

一天,晏從義去給嶽父祝壽,束氏心裡怨恨公公,料定他夜裡肯定會來,就哄騙公公的女兒金娘說:“你哥哥今天外出了,我一個人睡心裡害怕,你陪我睡好不好?”金娘答應了。當晚,晏誰賓果然來敲門,束氏悄悄開門後躲到暗處。晏誰賓摸黑上床,金娘急忙說:“父親,是我啊,不是嫂嫂!”晏誰賓這才知道弄錯了,懊悔不已,慌忙跳下床跑了。

第二天早飯時,金娘不肯出來一起吃,母親不知道原因,晏誰賓心裡卻清楚,匆匆吃完飯就出去了。母親再去叫女兒時,發現金娘已經在嫂嫂房裡上吊自儘了。束氏心中害怕,立刻回娘家告知此事。束氏的哥哥束棠說:“他家毫無倫理,應該去官府告發,把妹妹接回來另嫁,才不會再被玷汙。”於是到縣衙告狀。

包公接到訴狀後,立刻派差役去拘捕相關人。晏誰賓知道自己犯下天理不容的惡行,怕被王法懲處,就上吊自殺了。差役將其他證人帶到官府後,束棠說:“晏誰賓自知罪大惡極,已畏罪自殺。晏從義作為惡人的兒子,我不願再和他家結親,請求讓束氏改嫁,按律法這是有定規的,望各人服罪。其他都是證人,與本案無關,求大人釋放,我們感激不儘。”

包公覺得案情十分惡劣,便審問束氏:“你原本和公公有私情嗎?”束棠搶先說:“沒有!”包公追問:“既然沒私情,如今公公已死,為何還要改嫁?”束棠辯稱:“他家如禽獸一般,我不願妹妹再和惡人之子結親。”包公又問:“金娘在你房裡睡,房門肯定是關著的,是誰開的門?”束棠說:“是晏賊早就躲在房裡了。”包公再問:“晏誰賓想侵犯誰?”束棠推說不知,束氏這才說:“他本來是衝我來的,誤犯了小姑。”包公質問:“你們兩人作伴,為何不呼救?”束氏說:“我怕羞,而且他沒侵犯我,何必喊叫?”

包公始終不信,對束氏用刑,她這才招認:“我確實和公公長期有私情。那天夜裡,我讓小姑陪睡,自己躲開,想讓他知道厲害。”包公怒道:“你與公公通奸,本就該死!又叫小姑作替,自己躲開,導致公公犯錯、小姑喪命,一切禍端都因你而起,真是死有餘辜!”最終判決束氏秋後處決,還下令拆毀晏誰賓的宅院,在原址挖成汙水池,意為這種惡人的下場連豬狗都不屑沾染。


最新小说: 十洲禦道錄 我的玉佩直通仙界 一百個方法讓你喜歡我 高武紀元:我的基因無限進化 婚碎 快穿:硬核宿主玩轉三千世界 縱你嬌矜 被渣男送去留種?我反手虐哭渣男 多雨之地 玄學大佬直播後,全網大佬追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