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圖公案 第81到90_古典白話合集_线上阅读小说网 
线上阅读小说网 > 曆史軍事 > 古典白話合集 > 龍圖公案 第81到90

龍圖公案 第81到90(1 / 2)

第八十一則兔戴帽

話說武昌府江夏縣有個百姓叫鄭日新,和表弟馬泰從小關係很好。鄭日新經常去孝感販賣布匹,後來馬泰跟他一起去了一次,賺了不少錢。第二年正月二十日,兩人各帶了二百多兩紋銀,告彆家人出發,三天後到了陽邏驛。鄭日新說:“你我一起去孝感城裡,一時難以收夠很多貨物,恐怕會耽誤時間。不如我們分開行動,你去新裡,我去城中,怎麼樣?”馬泰說:“這話說到我心裡了。”

兩人進店買酒,店主李昭是他們的老相識,看見兩人來了,連忙迎接,擺上酒菜款待,勸道:“新年多喝幾杯,一年就一次。”兩人都喝醉了,再三推辭才停下來,拿出銀子給李昭,李昭也再三推讓,最後勉強收下。三人作彆,鄭日新往城中去了。臨彆時,鄭日新囑咐馬泰:“你收夠布匹後,陸續雇人挑進城來。”馬泰答應後離開了。

走了不到五裡路,馬泰因為酒醉腿軟,坐下休息,不知不覺睡著了。等他醒來時,太陽已經西沉。他急忙趕路,又走了五裡,到了一個叫南脊的地方,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馬泰心裡開始慌張。

此地有個叫吳玉的人,向來慣於謀財害命,平時以放牛為名。馬泰正好遇到了他,吳玉說:“客官,天快黑了,還不找地方歇宿?近來這地方不比從前,前麵十裡是荒山野嶺,恐怕有壞人。”馬泰本來就心慌,又被吳玉這麼一說,更不敢往前走了,就問吳玉:“你家住在什麼地方?”吳玉回答:“前麵的沅口就是。”馬泰說:“既然不遠,能否借你家歇宿一晚,明天一早一定厚謝。”

吳玉假裝推辭說:“我家又不是客店酒館,怎麼能留人歇宿?我家床鋪也不方便,你要麼繼續往前走,要麼往回走,我家實在住不了人。”馬泰說:“我知道你家不是客店,但念我外出辛苦,也是積德行善的事。”他再三懇求,吳玉才假裝答應:“我看你是個忠厚人,既然你這麼說,我就把牛趕回去,帶你一起走。”

兩人回到吳玉家,吳玉對妻子龔氏說:“今天有位客官,因為天黑來我家借宿,準備些酒來吃。”吳玉的母親和龔氏早就厭惡吳玉乾這種勾當,看見馬泰來很不高興。馬泰不知道,以為是在生自己的氣,就好言安慰:“小娘子彆生氣,我一定會厚謝。”龔氏斜眼看了他一下,把門一摔,馬泰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

不一會兒,吳玉的妻子出來,把馬泰叫進去,她隻好擺設了豐盛的酒席。吳玉再三勸酒,馬泰之前的酒才醒,又不好拒絕吳玉的熱情,連飲幾杯後又醉了。吳玉又用大杯強勸了他兩杯,馬泰不知道酒裡下了蒙汗藥,喝完後昏昏沉沉,不省人事。

吳玉把他送到屋後的山房休息,等到夜深人靜,就把馬泰背到左邊的源口,又用馬泰自己的衣服裹上一塊大石頭,背起來扔進了蔭塘,然後把馬泰的財寶全部拿走了。吳玉用這種手段害人,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鄭日新到孝感兩三天,已經收了兩成貨物,卻一直沒見馬泰把貨送來。又等了十天,鄭日新親自去新裡街找馬泰。他到牙人楊清家,楊清問:“今年怎麼來晚了?”鄭日新驚訝地說:“我表弟早就來你家收布了,我在城中等他,怎麼一直不見他發貨來?”楊清說:“你那個表弟根本沒來過。”

鄭日新說:“我表弟馬泰,去年也在你家,你怎麼能說不知道?”楊清說:“他什麼時候來的?”鄭日新說:“二十二日我們一起到陽邏驛後分開的。”滿店的人都說沒見過馬泰。鄭日新心中疑惑,又去問其他牙人,也都說沒見過。

當晚,楊清備酒為鄭日新接風,大家都很高興,隻有鄭日新悶悶不樂。眾人說:“也許他去彆處收布了,不然怎麼會不見人影。”鄭日新想:他彆處都不熟,能去哪裡呢?

他隻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去陽邏驛李昭的店裡詢問,李昭也說自從二十二日分彆後,馬泰沒再回來。鄭日新心想:難道是途中被人搶劫了?他一路打聽,都說新年以來沒聽說有人被打死。

他又轉回新裡街,問店裡的其他客人是什麼時候到的,都說二月才到。鄭日新心想:這肯定是牙人見他帶的銀子多,又孤身一人,為了謀財害命。他對楊清說:“我表弟帶了二百兩銀子來你家收布,一定是你謀財害命。我問遍了途中的人,都說沒有搶劫的事。如果途中被人打死,肯定有屍體,怎麼會一個大活人就這麼不見了?”

楊清說:“我家滿店都是客人,怎麼可能乾這種事!”鄭日新說:“你家店中的客人都是二月到的,我表弟是正月來的,所以才被你害了。”楊清說:“如果有客人來,鄰裡怎麼會沒人看見?在街麵上害人,怎麼會沒人知道?你平白無故這麼說,太冤枉人了。”

兩人爭論起來,還打了一架。鄭日新寫信雇人送回家中,第二天寫了狀子告到縣衙。孝感知縣張時泰批準了狀子,發出傳票。第二天,楊清也遞了訴狀。縣主於是發牌,把相關人犯都傳到公堂前聽審。

縣主問:“鄭日新,你告楊清謀死馬泰,有什麼證據?”鄭日新說:“他奸計多端,把事情掩蓋得很嚴密,怎麼會露出馬腳?請老爺嚴加審問,自然會清楚。”楊清說:“鄭日新這話簡直是天昏地暗,瞞心昧己,馬泰根本沒來過我家,如果我見過他一麵,甘願去死。這一定是鄭日新謀死了他,假裝告我,來掩蓋自己的罪行。”

鄭日新說:“我們在李昭店裡分彆,一起買酒吃過,然後各往東西方向走。”縣主問李昭,李昭說:“那天他們到店裡買酒,我看他們新年初到,按慣例設酒款待,喝完後辭彆,一個往東,一個往西。我怎麼敢胡說。”

楊清說:“我家客人很多,如果他進了我家,怎麼會沒人看見?本店有一起住的客人可以問,左右鄰裡也可以查訪。”縣主立刻把這些人都叫來問:“你們看見馬泰到楊清店裡了嗎?”客人們都說沒看見。

鄭日新說:“鄰裡都是他的熟人,就算知道也不肯說,客人們都是二月到的,馬泰是正月到他家裡的,他們怎麼會知道?大抵是馬泰一個人先到,楊清才起了不良之心。請老爺依法判決,讓他償命。”

縣主見鄰裡和客人都推說不知道,就逼楊清招認。楊清本來無辜,怎麼肯招認?縣主下令將楊清重責三十大板,他還是不認,又下令上夾棍。楊清受刑不過,隻好胡亂招認。縣主說:“既然招認了謀害,屍體在哪裡?原來的銀子還在嗎?”

楊清說:“我實在沒有謀害他,因為老爺用刑太狠,我承受不住,隻能委屈招供。”縣主大怒,又下令上夾棍,楊清立刻昏迷過去,過了很久才醒來。他心想:“不招認也是死,不如暫且招認,以後或許還有申冤的機會。”於是招供說:“屍體丟進了長江,銀子已經花光了。”縣主見他招供完畢,就給他戴上長枷,定了斬罪。

沒過半年,恰逢包公奉旨巡遊天下,來到湖廣,曆經各地後來到武昌府。這天夜裡,包公詳細查看案卷,看到這個案子時,偶然感到精神困倦,伏在桌案上睡著了,夢見一隻兔子,頭上戴著帽子,跑到案前。醒來後,包公心想:“夢到兔子戴帽,‘兔’加‘帽’冖)就是‘冤’字,看來這個案子一定有冤枉。”

第二天,包公單獨提審楊清等人。問李昭,李昭說:“他們吃酒分彆是事實。”問楊清和鄰居,都說“沒見到馬泰”。包公心裡琢磨:“這一定是途中出了變故。”

第三天,包公借口生病不上堂,換上便服,帶著兩名家人前往陽邏驛一路察訪。走到南脊時,見此地十分偏僻,仔細觀察四周,隻見前麵的源口有一群鴉鵲聚集在蔭塘岸邊。三人走近查看,隻見有一具死人漂浮在水麵,還沒有完全腐爛。

包公一見,立刻讓家人到陽邏驛找來二十名驛卒、一乘轎子,到這裡聽用。驛丞知道是包公,立即叫來轎夫親自迎接,參拜完畢,包公下令驛卒下塘撈屍。塘水深得摸不到底,其中一個驛卒趙忠稟報道:“小人略懂水性,願意下水撈屍。”包公十分高興,當即讓他下塘。趙忠遊到塘中間,把屍體拖上了岸。

包公道:“你在塘裡仔細搜查,看看有什麼東西?”趙忠再次下水,發現塘內還有幾具死屍,都已經腐爛,無法打撈,於是上岸稟告包公。包公立刻下令驛卒擒捉塘邊上下左右的十多個人,問道:“這個塘是誰家的?”眾人說:“這是用來灌溉蔭田的水塘,不是一家一人所有。”包公又問:“這具屍體是哪裡的人?”眾人都不認識。

包公把這十多個人帶到驛站,路上心想:“這麼多人怎麼審問,從誰問起呢?難道要給每個人都用刑嗎?”他心生一計,回到驛站坐下,驛卒帶眾人進來。包公讓他們跪成一排,各自報上姓名,讓驛書逐一詳細記錄姓名呈上。

包公看過一遍,說道:“之前在府中,夜裡夢見有數人到我案前告狀,說被人謀死丟在塘中。今天親自來看,果然找到幾具屍體,和夢境相符;現在又有這些人的名字。”他假裝用朱筆在姓名紙上亂點,點到一個名字就高聲喝道:“無辜的人站起來離開,謀殺人的跪在前麵聽審。”

眾人心中沒有虧心事,都站起來走了,隻有吳玉嚇得心驚膽戰,站起來也不是,不站起來也不是,正想站起來時,包公把棋子一敲,罵道:“你是謀殺人的主犯,怎麼敢站起來!”吳玉低頭不敢說話。包公下令打他四十大板,問道:“你謀害的人是什麼樣的人,從實招來,免得受刑。”吳玉不肯招認,包公下令用夾棍,他才招供說:“都是遠方來的孤客。小人以放牛為名,見天色將晚,就花言巧語哄騙他們到我家借宿,用毒酒灌醉後丟進塘中,都不知道姓名。”

包公道:“這具沒腐爛的屍體,是今年什麼時候害死的?”吳玉說:“是正月二十二日晚上害死的。”包公心想:“這人死的日子正好和鄭日新與馬泰分彆的時間相同,想必就是馬泰了。”立即叫李昭來問,驛卒稟報道:“李昭前幾天去府裡聽審還沒回來。”包公讓其他人各自回家,將吳玉鎖押起來。

第二天,包公起程回府,府中的官僚等人不知緣由,到郊外迎接,都問是怎麼回事,包公一一告知,眾人都讚歎佩服。

又過了一天,包公調出楊清等人簡單審問,就讓鄭日新前往南脊辨認屍體,回來後回報,再把吳玉從監牢提出勘審。包公問楊清:“當時你沒謀殺人,為什麼招供下獄?”楊清說:“小人再三申訴沒有此事,因為店裡的客人都說二月才到,鄰裡都怕連累自己,各自推說不知道,所以張縣主生疑,用嚴刑拷問,我幾次昏死過去。自己想:不招認也是死,不如暫時招認,或許有重見天日的時候。今日有幸遇到青天老爺,訪出真凶,一來是老爺明察沉冤,二來是皇天有眼。”包公下令打開楊清的枷鎖。

又問鄭日新:“你當時不查明情況,為什麼胡亂告狀?”鄭日新說:“小人一路到處詢問,哪裡知道這賊把事情掩蓋得如此縝密,小人告楊清也是不得已。”包公問:“馬泰當時帶了多少銀子?”鄭日新說:“二百兩。”又問吳玉:“你謀奪馬泰的銀子有多少?”吳玉說:“隻用去三十兩,剩下的銀子還在。”

包公立即派幾人去吳玉家取原贓。吳玉的母親以為是來抓自己受刑,投水而死,龔氏見婆婆投水,也跟著跳下,公差把她救起。公差搜查取出原銀,封鎖了吳玉家的財產,讓鄰裡暫時看管,帶龔氏到官府。

龔氏稟報道:“丈夫性情凶惡,婆婆勸說都成了仇人,何況是我?如今婆婆死了,我也願意隨她而去。”包公道:“你既然苦苦勸說卻沒被聽從,這事與你無關,現在把你發賣官府;鄭日新,本該判你誣告罪,但需要你搬運屍體回家安葬,就免了你的罪。”鄭日新磕頭叩謝,吳玉被押到刑場斬首。

第八十二則鹿隨獐

話說大田縣高坡村有座險峻的山嶺,名叫枯蹄嶺,嶺上通往大田,嶺下通往九溪。有一個販賣布匹的孤身客商到鄉間收賬,途經此地。山凹裡住著一戶姓張的人家,有兄弟二人,名叫張祿三、張祿四,他們假借砍柴的名義,向來乾著攔路搶劫的勾當,遇到孤身客商就起歹心。

這天,客商想問路,望見二人慢悠悠地走來,便上前拱手問道:“請問從這裡去二十九都有多遠的路程?”張祿三回答:“隻有半天的路程。你從哪裡來?”客商說:“我在各鄉收賬後回家,聽說這裡有一條小路十分便捷,沒想到來到這裡迷了路,還望二位指引。”張祿四說:“翻過嶺十裡就是大路了。”客商以為他們真是樵夫,就放心地往前走。

等到了前方,卻是險峻山嶺中的絕路,客商隻得坐在石頭上等人來問路。忽然看見張祿四兄弟繞著山路走來,張祿四揮刀砍去,客商毫無防備,連中四刀,當場氣絕身亡。兄弟二人搜查他的腰間,得到七八兩碎銀和兩根銀簪,隨後將屍體埋在山旁,把銀子平分了。一晃半年多過去,這件事一直無人知曉。

恰逢附近的錢五秀和範體忠兩家為山界不清而爭執。錢五秀得知包公正在巡遊,就前往告狀。當時包公親自到山上勘察,錢五秀占理,包公把山判給他管理,範體忠則受刑定罪。包公吩咐回衙,走到山旁時,忽然狂風驟起。包公思索了半天,心想莫非此地有什麼冤枉?於是命令隨從四處尋找,在山旁發現了一具屍體,因為被野獸扒開了土塊,屍體露在了外麵,隨從回來稟報。

包公親自前往查看,命令左右挖土開看,見死者頸項上有四處刀傷,才知道是被人害死的,又命令左右將屍體重新掩埋。回到衙中,包公不知這是誰乾的,無計可施。他想:“我白天斷陽間案,夜裡斷陰間案,這件事在陽間查不明白,要到陰間去討個真實消息。”

於是包公進入陰界,對陰司的手下人吩咐道:“枯蹄山旁有人被謀殺,屍體露了出來,還帶著重傷,不知這屍體是誰殺死的,必定有冤魂來此告狀,你們都要伺候著,放他進來。”說完,霎時間陰風慘慘,燭影模糊,包公隻覺得精神困倦,似夢非夢。不一會兒,隻見一個人身帶血汙,前麵有一隻獐,後麵有一隻鹿跟著,慌忙逃竄。

包公驚醒,不見手下眾人,恍如一夢。他心裡琢磨:莫非枯蹄山旁有個叫張祿的人?天亮升堂後,包公秘密派兩人前往那裡暗訪,如果有叫張祿的,就拿來見他。兩人答應後去了,到枯蹄嶺訪問,果然有姓張名祿三、張祿四的兄弟二人,沒敢直接捉拿,回衙見包公說:“小人奉差訪拿張祿,那地方果然有張祿三、張祿四兄弟二人。”

包公道:“既然有這人名,叫書吏發牌,火速把他們拿來見我!”二人再次去將張祿三、張祿四拘到官府審問。包公喝道:“你們二人搶劫客人貨物,好好從實招來,免受重刑。”二人強行狡辯,不肯認罪。包公喝令左右將二人各打六十大板,兄弟倆受刑不過,隻得從實招供道:“有一個客人,往鄉間收賬回家,因為迷失路途,小人假裝指引,把他引到偏僻處殺死,情況屬實。如今被訪查出來,這也是冤魂不散啊。”包公見他們招認清楚,當即判處他們死刑。

第八十三則遺帕

話說池州府青陽縣有個百姓叫趙康,家中十分富有,兒子趙嘉賓仗著家裡有錢,性情放縱,不僅沉迷於奸淫賭博,還常常徹夜笙歌作樂。一天,趙嘉賓讓仆人跟在身後,前往南莊閒逛,途中偶然遇見兩位女子,都隻有十六歲左右,雖然衣著樸素、妝容淡雅,卻難掩優雅清麗的氣質,讓人百看不厭、心生歡喜。趙嘉賓問仆人:“這是誰家的婦人?”仆人回答:“她們是山後丘四的妻妹,因為丈夫外出經商,好幾年都沒回來,所以經常去庵廟求簽祈福。”趙嘉賓說:“你去問問她們,要是家裡缺銀少米,不管要多少,我都借給她們。”仆人說:“她們的親戚家境不錯,就算有困難,親戚也會周濟,應該不缺錢米。”

當晚,趙嘉賓滿腦子都是那兩位女子的容貌,輾轉反側睡不著。第二天飯後,他拿了一錠大約十兩的銀子,前往女子家中試圖調戲。沒想到兩位女子堅守貞節,不僅嚴詞拒絕,還大聲叫罵,引來鄰居。趙嘉賓見無法得逞,隻好拂袖離去。他苦思冥想,還是沒想出辦法,就讓仆人請來友人李化龍、孫必豹到南莊,還讓莊裡的人準備了酒菜。

酒過三巡,兩位友人問:“今天承蒙邀請,不知有什麼事?”趙嘉賓說:“今天遇到件事,讓我很掃興,特地請二位來一起想辦法。”兩人追問:“什麼事?快說說。”趙嘉賓便把昨天閒逛時遇到丘四的妻子和妻妹,覺得她們容貌絕美,今天上午拿銀子去她家,隻想見一麵,卻被惡語罵退的事情說了一遍。

兩人聽後說:“這事兒簡單。”趙嘉賓連忙問:“兄長有什麼妙計,快教教我。”友人說:“今晚等到三更,派一個人在山後呐喊,我們兩人從前門進去抓住那兩個婦人,帶到山坳裡,到時任憑你處置,這有什麼難的?”趙嘉賓稱讚:“這計策太好了!”

當夜,三人喝酒等到三更,瞞著莊裡的人悄悄出門,按計劃一人在山後呐喊,兩人從前門衝進去。家裡的傭工聽到動靜,連忙起來查看,卻被兩人綁在地上,無法出聲呼救。他們衝進房間,隻抓住了曾氏一人,原來丘四的妻妹因為家裡有事,傍晚就被接回去了。三人把曾氏帶到山中的平坳裡,直到天快亮時才散去,趙嘉賓不小心把一塊手帕遺落在了旁邊。

第二天早上,鄰居才知道曾氏家遭了“劫”,眾人進屋查看,解開綁住傭工的繩子,趕緊通知了丘四的妻妹家。許早夫婦趕去查看,找了一圈都沒發現曾氏的蹤跡,直到尋到山坳,才聽到她痛苦的呻吟聲。三人走近一看,隻見曾氏衣衫不整,動彈不得。許早把曾氏背回家,婆婆給她灌了些湯水,過了很久她才漸漸蘇醒,能開口說話。

婆婆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曾氏羞於啟齒,在婆婆的再三追問下,才說道:“昨晚三更時分,有兩個人衝進門,我以為是強盜,起身想跑,還沒穿好衣服,他們就進房把我抓到了山上,有三個人對我做了無禮之事。”婆婆問:“你認得那三個人嗎?”曾氏說:“夜裡光線昏暗,沒看清楚。”

許早拾到一塊白綾手帕,打開一看,上麵繡著“嘉賓”二字,這是趙嘉賓之前調戲婦人時贈送的。許早的妻子見狀,對丈夫說:“昨天上午,趙嘉賓拿了一錠銀子來家裡想調戲我和曾氏,被我們罵走了,想必他不甘心,晚上就糾集了地痞流氓來把曾氏捉走侮辱,幸好我不在,不然也難逃毒手。”

許早聽了妻子的話,立刻寫了狀子向包公告狀,狀詞大意是:“淫豪趙嘉賓仗著富有,在地方上橫行霸道。他曾讓馬群踐踏幾畝待收的麥苗,隻夠馬吃半餐;還恃強向莊戶索要豬羊,百十斤豬羊不夠他和黨羽一頓吃。平民百姓常遭他鞭打,淚流不止;稍有姿色的少婦,也難逃他的侮辱。他這次見丘四外出,就拿銀子來調戲舅婦曾氏,被拒絕後,竟糾集黨羽,深夜明火執仗衝進家門,把曾氏捉到山坳裡輪流侮辱,差點害死她。現場遺留的手帕就是鐵證,四鄰得知後都十分驚駭痛恨。這種行為讓全村人夜晚都提心吊膽,懇請大人驗看手帕,嚴懲惡人。”

包公接到狀子後,立刻拘齊相關人犯,先問鄰居蕭興等人:“你們是近鄰,知道詳細情況嗎?”蕭興說:“那天夜裡的事,我們都不知道。第二天早上,聽到傭工喊叫,大家進房看到傭工被綁在地上,就趕緊解開,通知許早夫婦,他們在山坳找到曾氏時,她已經動彈不得,旁邊確實有塊手帕,其他事情我們不清楚,不敢亂說。”

包公說:“旁邊遺落的手帕上有趙嘉賓的名字,肯定是他乾的。”趙嘉賓辯解道:“我三天前就把這塊手帕遺落在路上了,而且我一個人怎麼可能又抓人又綁人?這肯定是仇人誣陷我。”許早說:“白天明明是你拿銀子來調戲,被我們罵走。晚上遭‘劫’,家裡沒丟財物,卻隻有婦人被侮辱,況且還有手帕作為鐵證。如果是強盜,肯定會搶錢財,怎麼會隻侮辱婦人?請老爺嚴刑拷打,揪出他的同黨,為我們伸冤。”

包公下令打了趙嘉賓二十大板,讓他招認,但他仍巧言狡辯。包公隻好把原告和被告都收監,讓鄰居們先回去。他私下囑咐禁子:“你守好監門,如果有閒人來看趙嘉賓,不要讓他們見麵,馬上帶過來見我,明天賞你。要是泄漏消息或者放走人,就打六十大板並革去職務!”禁子連忙答應。

沒過多久,有兩個人來到監門前呼喊趙嘉賓,禁子打開頭門,守堂的皂隸一起衝出來,抓住兩人,進堂稟報。包公升堂後,禁子說:“抓到兩個人,都是來探望趙嘉賓的。”包公問明兩人姓名,喝道:“你們二人參與了侮辱曾氏的事,趙嘉賓已經招供了,我正準備派人捉拿你們,你們倒自己送上門了。”兩人臉色大變,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承認。

李化龍說:“根本沒有我們兩個,他彆想胡亂攀咬!”包公說:“趙嘉賓說,要是沒有你們二人,他一個人肯定乾不成這事,從實招來!”李化龍仍說:“是他自己乾的,彆想冤枉我們。”包公見他們言辭躲閃,下令各打二十大板,他們還是不招認。包公又命人給他們上夾棍,把他們拉到廊下。

隨後,包公讓人把趙嘉賓從監裡帶出來,趙嘉賓看到李化龍和孫必豹被夾棍夾著,心裡十分慌張。包公高聲罵道:“明明是你這賊強奸了曾氏,我已經審出來了!這二人是你的同黨,他們已經招供說是你指使的,與他們無關,所以才給他們上夾棍。”趙嘉賓還在不停爭辯,包公下令也給他上夾棍,趙嘉賓害怕受刑,隻好招供:“那天我不該去她家送銀子,被罵走後,就找他們二人商議,計策是李化龍想出來的,請老爺從輕發落。”

包公說:“你們二人之前還說被冤枉,現在趙嘉賓已經招供,都畫押招認吧。”三人麵麵相覷,無話可說,隻好認罪。包公判道:“趙嘉賓是個行為不端的浪子,仗著富有荒淫無度,無視王法。李化龍等棍徒,不僅不勸誡他,反而助紂為虐,設下奸計。他們明火執仗衝進民宅,將人綁在地上,又在山中侮辱婦人,敗壞綱紀,罪不可赦,無論主從,都應嚴懲,以警示那些奸淫之徒。”

第八十四則借衣

話說開封府祥符縣有個書生叫沈良謨,生了個兒子叫沈猷。同鄉趙家莊有位進士趙士俊,妻子田氏將近五十歲還沒兒子,隻生了個女兒叫阿嬌,容貌美得像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一般,當時已和沈良謨的兒子沈猷定下婚約。沒過一年,沈良謨家遭了水災,家境從此衰落。趙士俊見他家落魄,就想退親。

女兒阿嬌很賢淑,對母親田氏說:“爹爹既然把我許配給沈家,我怎肯再嫁彆人?”田氏見女兒長大,急著讓她成親,無奈沈猷沒錢下聘禮。一天,趙士俊去南莊公乾,田氏就叫仆人去沈猷家,請沈猷來見,說要給他銀子作聘禮。沈猷聽了大喜,可自己穿得破破爛爛,就去姑母家借衣服。

姑母見侄子來了,問他有什麼事。沈猷說:“嶽母看我家窮,昨天派人叫我去,要給我銀子作聘禮,然後迎親。但我沒好衣服,所以來想向表兄借,明天一早就還。”姑母聽了也很高興,留他吃了午飯,馬上讓兒子王倍拿套新衣服給侄兒。

誰知王倍是個壞人,聽了這事,就找借口說:“難得表弟來我家,該住一天再去,我要去拜訪個朋友,明天就回來陪你。”故意不把衣服借給沈猷,沈猷隻好在姑母家等。王倍卻自己跑到趙家,冒充是沈猷。田夫人和女兒阿嬌出來款待,見王倍舉止粗魯。田夫人說:“賢婿是讀書人,怎麼這麼粗率?”王倍答道:“財是人膽,衣是人貌。小婿家貧落魄,住在茅屋,突然見到相府般的地方,心裡不安,所以才這樣。”田夫人也沒怪他,留他住下,還讓女兒夜裡出去和他相見。

第二天,田夫人收拾了八十多兩銀子,還有金銀首飾、珠寶等,大約值百兩,交給王倍。她隻當是真女婿,哪裡會提防。王倍拿了這些金銀回來見沈猷,隻說自己看朋友回來,又纏住沈猷一天,到第三天,沈猷堅持要去,王倍才把衣服借給他。

等沈猷到了嶽父家,派人進去通報嶽母,田夫人很驚訝,出來見他,故意問道:“你是我女婿,說說你家裡的事給我聽。”沈猷一一道來,都有根有據。而且他言辭文雅,氣度雍容,人才出眾,真是大家風範。田夫人心知這才是真女婿,之前那個是光棍假冒的,悔恨不已。進去對女兒說:“你出來見見他。”阿嬌不肯出來,隻在簾內問道:“叫你前日來,為什麼直到今天才來?”

沈猷說:“我身體不舒服,所以今天才來。”阿嬌說:“你早來三天,我就是你妻子,金銀都有。今天來晚了,這是你的命。”沈猷說:“令堂派仆人來約好給我銀子,所以我才匆忙趕來。就算沒有銀子相贈也沒關係,何必拿前日今日來說事。我若不寫退婚書,任憑你守到三十年,你也是我妻子。令尊就算有勢,怎能把你再嫁給彆人!”

說完就起身要走。阿嬌說:“且慢,是我與你無緣,你以後會有好妻子,我把金鈿一對、金釵二股給你去讀書,願結下來世姻緣。”沈猷說:“小姐怎麼說這種斷絕關係的話?這釵鈿給我,豈能當作退親財禮?任憑你令尊對我怎樣,我都不會同意退親。”

阿嬌說:“不是要退親,明天就見分曉。你快拿去這些釵鈿,稍遲恐怕會連累你。”沈猷不懂,在堂上端坐。不一會兒,內堂急忙來報小姐上吊死了。沈猷還不信,進內堂一看,隻見解開繩子後,田夫人抱著痛哭,沈猷也淚如雨下,心痛悲傷。田夫人催他走:“你快出去,不要久留。”沈猷忙回姑母家交還衣服,告知了事情原委。

後來王母知道是兒子去騙了銀子還與小姐有不當行為,導致小姐剛烈縊死,心裡十分驚疑,不幾天就死了。王倍的妻子遊氏,也美貌賢德,剛嫁入王家一個月,見王倍乾了這事,罵道:“既然得了銀子,不該再做無禮之事,你這種人,上天怎會容你!我不願做你的妻子,請求回娘家。”王倍說:“我有許多金銀,還怕娶不到婦人!”就寫了休書,讓她走了。

再說趙士俊,幾天後回家,問女兒死的原因。田夫人說:“女兒往日驕貴,淩辱婢妾,日前沈女婿自己來求親,見他衣冠破爛,不好意思見麵,想必是覺得羞恥,就上吊死了。也是她一時想不開,與女婿無關。”

趙士俊說:“我常想和他退親,你教女兒執拗不肯,如今玷汙我門風,坑死我女兒,反說與他無關!我偏要他償命。”馬上寫了狀子讓家人去府裡告狀,狀詞大意是說女兒阿嬌許聘給沈猷,沈猷偷偷來家中強逼,女兒重廉恥而自縊,請求讓沈猷償命。

趙進士財富勢大,買通官府上下。葉府尹拘集審問時,隻聽原告一麵之詞,乾證胡亂指認,就把沈猷判了死罪,不讓他分辯。

將近秋天時,趙進士寫信通知巡行的包公,囑咐把沈猷處決,以免留下麻煩。田夫人知道後,私下派家人去告訴包公,囑咐不要馬上殺他。包公疑惑道:“都是女婿,丈夫囑咐殺,妻子囑咐不殺,這其中必有緣故。”就單獨提審沈猷,詳細問他事情經過,沈猷於是一一陳述。

包公追問:“當日小姐怨你不早來,你為什麼遲來三天?”沈猷說:“因為沒有好衣服,去表兄王倍家借,被他苦苦纏住兩天,所以第三天才去。”包公聽了,心裡明白了。

於是包公裝作布客去王倍家賣布。王倍說要買兩匹,包公故意抬高價格,激怒王倍,王倍大罵:“小客可惡。”布客也罵道:“看你也不是買布的人。我有布價二百兩,你若真買,情願減五十兩給你,彆欺負我是小客。”王倍說:“我不做生意,要許多布乾什麼?”布客道:“我看你窮骨頭哪比得上我!”

王倍暗想,家中現有銀七八十兩,若加上首飾,更不止一百五十兩,就說:“我銀子大多放了債,現銀不到二百兩,若要首飾相添,我全拿來買你的布。”布客道:“隻要你真買,首飾也行。”王倍於是兌出六十兩銀子,又把金銀首飾折成九十兩,向他買二十擔好布。

包公賺出這些贓物後,就召趙進士來,把金銀首飾交給他認。趙進士大略認得幾件,看了說:“這釵鈿是我家的東西,怎麼會在這裡?”包公再拘王倍來問道:“你騙取趙小姐的金銀首飾來買布,當日還有不當行為嗎?”

王倍見包公就是前日假裝的布客,真贓已露,知道難逃罪責,就招認道:“之前因為表弟來借衣服,我確實冒充沈猷先到趙家,小姐出來相見,夜裡有不當相處。如今小姐縊死,表弟坐牢,大人察出真相,我甘願受死罪。”包公聽了,覺得他行徑可惡,重責六十大板,王倍當場死在杖下。

趙進士得知實情,怒氣衝天道:“騙銀子還能饒恕,隻是女兒被他汙辱後羞愧而死,這恨難消。險些又冤枉死女婿,誤害人命,損我陰德。如今一定要追還那些首飾,讓他妻子也死在獄中,才泄我心頭之憤。”


最新小说: 渣男滅我滿門,我就重生當他皇嬸 開局四個孽徒,師尊後院日日起火 蝙蝠俠穿越蜘蛛俠 青春的燼火 康城警事錄 捍衛地球家園 屯田就送仨老婆,為了養家我竟成皇帝? 陛下你的白月光救贖來了 重生88變老虎,東北這嘎達當霸主! 海闊天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