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瑜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朝陳文毅淺淺一笑：“那就勞煩姐夫了。”
自打她趕到醫院，臉上便始終籠著一層沉鬱，縱然沒說過半句重話，周身卻縈繞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陳文毅表麵強裝鎮定，心裡早已七上八下打鼓，此刻見她語氣緩和，緊繃的神經驟然鬆弛下來。他暗自鬆了口氣，連忙笑著應道：“應該的。你們是曉楠最親的妹妹，她出了這事，有你們守著，我心裡反倒踏實些。”
話音落，陳文毅轉身出了病房。守了這麼久，他心神一直緊繃著，隻想借機到外麵透透氣。
林曉瑜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方才溫和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她轉頭看向病床上的林曉楠，恰見對方手指又動了動，當即從椅子上起身，快步走了過去。
林曉妍也瞧見了林曉楠的手動了，眼睛驟然一亮，連忙湊上前，聲音裡滿是難掩的驚喜：“二姐，你看！大姐的手剛才動了，是不是快醒了？”
話音剛落，病床上的林曉楠手指動得幅度愈發明顯，指尖甚至微微蜷縮，像是在無意識地抓握什麼。那細微卻持續的動作，無疑是蘇醒的征兆，連她的呼吸都似比剛才平穩了些，胸口起伏的頻率也漸漸清晰起來。
林曉瑜沒應聲，目光依舊膠著在林曉楠臉上，手指卻已飛快地從包裡摸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精準點出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的瞬間，她的聲音冷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周毅然，你現在去醫院停車場，幫我辦件事。”
先前羅秘書去查陳家的事，怕林曉瑜這邊還有後續安排，特意把他留下了。此刻，周毅然正待在醫院樓下的咖啡館裡等候，並未離開。
聽到吩咐，他立刻應道：“林總，您說，有什麼事我去辦。”
林曉瑜沉聲道：“你去停車場找一輛車牌號為臨a?x的車，想辦法撞一下。彆撞太輕，得讓車輛損毀嚴重些。”
站在一旁的林曉妍聽得渾身一怔，眼睛瞬間瞪得溜圓。二姐這是要做什麼？好端端的，怎麼突然要找人撞車？而且聽這車牌號……那不是姐夫的車嗎？
她滿腦子疑惑還沒理清，就聽林曉瑜對著電話繼續吩咐：“對，就是陳文毅的車。撞完之後，你打個電話給他，說他車被碰了，讓他趕緊過去處理。儘量想辦法拖住他，彆讓他太早回來。”
“明白。”周毅然利落應下，半句多餘的話也沒問。
林曉瑜掛斷電話，抬眼時正好對上林曉妍錯愕的目光，她冷聲開口：“有些話，得等大姐醒了，單獨問。”
林曉妍抿了抿唇，輕聲問道：“二姐，你也懷疑大姐流產的事有蹊蹺？”
林曉瑜點頭，目光沉沉地落在病床上：“陳文毅和張秀英母子的言行，確實透著反常。具體發生了什麼，得等大姐醒了——隻有她親口說的，才是最可信的。”
話剛說完，病床上的林曉楠眼皮忽然急促地顫動了幾下，像是攢足了掙脫束縛的力氣，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眸子初時還蒙著一層混沌的霧氣，視線在病房裡茫然地掃過，最終定格在床邊的兩人身上。
“大姐！你醒了？”林曉瑜和林曉妍幾乎同時快步上前。林曉瑜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聲音裡帶著難掩的急切：“可有哪裡不舒服？”
林曉楠剛醒來，神誌還有些迷糊，喉嚨乾澀得發緊。看到林曉瑜時，她明顯愣了一下，眼神裡透著幾分意外：“小瑜……你怎麼回來了？”她的目光又轉向一旁的林曉妍，聲音微弱卻滿是疑惑，“還有小妹，你不是在學校上課嗎？怎麼也在這兒……”
話剛出口，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原本還帶著茫然的眼神驟然盛滿驚恐，雙手猛地從被子裡抽出來，急切地往自己的小腹摸去——那裡平坦一片，再也沒有往日微微隆起的弧度，也感受不到熟悉的胎動。
“我的……我的孩子……”林曉楠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指尖在空蕩蕩的小腹上徒勞地摩挲著，眼裡的光一點點碎裂，化作滾燙的淚珠滾落下來，“孩子呢？我的孩子去哪了？”
她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卻被身體的虛弱拽回床上，隻能徒勞地哭喊著，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文毅！陳文毅呢？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麼沒了……”
林曉妍看得心都揪緊了，忙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哽咽道：“大姐，你彆激動，醫生說你剛醒，不能動氣……”
林曉瑜也皺緊了眉，沉聲道：“姐，你先冷靜點，身體要緊。孩子的事……我們慢慢說。”
可林曉楠像是沒聽見似的，眼神渙散地望著天花板，眼淚洶湧不止，嘴裡反複念叨著：“沒了……我的孩子沒了……都怪我……都怪我沒護住他……”
林曉瑜沒有再勸，隻是靜靜站在床邊，任由她哭。她知道，林曉楠失去的不僅是一個尚未出世的孩子，更是一段滿懷期待的牽掛。這剜心的痛，若不借著眼淚發泄出來，憋在心裡隻會像毒藤般瘋長，最終纏得人喘不過氣。
林曉妍紅著眼圈遞過紙巾，卻被林曉楠無意識地揮開。她蜷縮在病床上，單薄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著，哭聲從壓抑的嗚咽漸漸變成撕心裂肺的慟哭，每一聲都像重錘般敲在人心上。
約莫二十分鐘後，林曉楠的淚水漸漸耗儘了力氣，哭聲從撕心裂肺的慟哭慢慢收歇，隻剩下肩膀還在微微聳動。
不知是不想讓兩個妹妹跟著揪心，還是恍惚間記起母親也還在住院，她終於緩緩抬起布滿淚痕的臉，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
林曉瑜抽了幾張紙巾遞過去，又倒了一杯溫水，等林曉楠喝完，這才溫聲道：“大姐，陳文毅和你婆婆說，你是在浴室洗澡時不小心摔倒，才導致流產的。這是真的嗎？”
林曉楠接過紙巾，胡亂地在臉上抹著，指尖因為用力而繃得泛白，連帶著指節都微微發顫。
聽到這話，她猛地咬住下唇，力道之大幾乎要咬出血來。眉頭緊緊擰成一團，整張臉都浸在難以言說的痛苦裡，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嗚咽，像是有什麼東西堵著，連呼吸都變得滯澀。
林曉瑜看她這副模樣，心裡沉得像墜了塊石頭。她靜默片刻，終究還是按捺不住，輕聲問道：“是不是陳文毅出軌了？他勾搭上的那個女人，也懷上了孩子，甚至找上你家逼宮，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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