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機“哢噠、哢噠”回音。
“喂,香港卓越商務顧問公司?”
電話那頭是一個相當職業的女聲,語速快而不亂:“是的,女士。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
王專員和那幾個急得嘴角直冒火泡的商戶代表你看我,我看你,眼珠子都快從框裡掉出來了,辦公室裡靜得落針可聞。
香港?趙總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啊?
趙淑芬對身後那幾道能把人後背燒出窟窿的目光渾然不覺。
“我手頭有一批頂頂重要的供應商,現在,我要把他們全給綁一塊兒,擰成一股結結實實的麻花繩!”
“你們香港那邊,給我找最頂尖的律師,專搞商業聯盟的那種,給我攢一套滴水不漏的章程出來,必須能把場麵給我鎮住了,一丁點兒岔子都不能有!”
她那雙眸子裡全是運籌帷幄,“往後三年,所有能想到的幺蛾子,什麼狗屁惡意競爭、市場抽風、哪個不開眼的敢單方麵撂挑子,對應的罰則,一條條都給我清清楚楚地碼進去,讓他們想蹦躂都掂量掂量!”
香港!
戰略聯盟!
法律風險!
這一個個大詞兒,咣咣咣砸在王專員他們幾個的腦門上,砸得他們暈頭轉向,徹底懵圈了。
他們原先還以為趙總憋著勁兒,是要找人去把樓下那幫不開眼的小癟三給收拾一頓,哪能想到,趙總這盤大棋,早就下到他們做夢都夠不著的天邊去了!
“哢噠。”
一聲輕響,趙淑芬將那隻分量不輕的黑色聽筒穩穩當當放回了機座上。
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麵狠狠撞開。
彙川城裡數一數二的家紡大戶,“棉花張”,一張老臉慘白如紙,平日裡穿得板正的對襟褂子也蹭得不成樣子,跌跌撞撞地撲了進來,手裡的電報紙攥得死緊,邊角都讓他手心的汗給浸軟了。
他腿一軟,差點沒當場給趙淑芬跪下,被眼疾手快的王專員一把薅住了胳膊。
“趙……趙總!”棉花張上氣不接下氣,嗓子眼兒裡像是塞了團破棉花,額角的青筋都爆了,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聲音抖得不成調,“廣……廣東佛山,那個鴻運棉紡廠……他們……他們剛拍來電報……說、說是不給咱們供貨了!”
“你說什麼?!”王專員扶著他的手猛地一緊。
那鴻運棉紡廠的“的確良”和各色印花棉布,可是“棉花張”鋪子裡的金字招牌,是他全家老小的飯碗,占了他整個買賣七成還多的進項!
“棉花張”把那張皺成一團的電報紙猛地拍在趙淑芬麵前的紅木大班台上,眼眶都紅了,帶著哭腔嘶吼,“金龍集團那幫挨千刀的玩意兒找上門去了!開口就給鴻運那邊提了足足三成的價,還當場……當場就砸了兩百萬做定金!兩百萬啊!趙總,咱們跟鴻運那可是快五年的老交情了,他們怎麼能這麼不講良心……”
兩百萬現金!
辦公室裡其他人聽著這天文數字,後脖頸子的汗毛都根根豎了起來。
這事兒,恐怕還隻是個下馬威。
果不其然,接下來不到一個鐘頭的工夫,趙淑芬辦公室裡那台電話,壓根兒就沒停過。
一個接一個的壞消息,劈頭蓋臉砸了過來:
“趙總!滬市那個鳳凰暖水瓶廠也反水了!他們說咱們訂的貨得往後挪,要先緊著給天龍那邊送!”
又一個電話是王專員接的,他聽著聽著,臉色就變得鐵青,放下電話時手都在抖:“趙總,溫州皮鞋廠的老周……老周的電話,怎麼打都打不通了!怕是……怕是也凶多吉少了!”
“趙總啊!現在外頭風言風語傳得邪乎著呢!都說誰要是還敢給咱們彙川供貨,那就是明擺著跟金龍集團對著乾,人家金龍財大氣粗,能把人往死裡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