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姐。”
那個討厭的聲音又在身邊響起了。
“還在生氣？”梁文浩的聲音裡帶著笑意，“為這點小事生氣，可不像那個要把九龍城寨填平的趙小姐啊。”
“你閉嘴！”趙小麗終於忍不住，回頭怒視他。
昏暗的光線下，他的眼睛亮得驚人，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趙小麗的心跳漏了一拍，趕緊又把頭轉了回去，隻留給他一個氣鼓鼓的側臉。
“好了，說正事。”梁文浩的語氣收斂了幾分，不再那麼輕佻，“你不好奇，你媽為什麼要在珠寶行裡，當著龍爺和肥佬坤的麵，把價碼直接喊出來？”
趙小麗愣了一下。
她當然好奇。
她當時嚇得魂都快飛了，根本沒時間細想。
見她不說話，梁文浩自顧自地解釋起來：“九龍城寨那塊地，就是一塊肥肉。你媽想吃，龍爺想吃，肥佬坤也想吃。如果私底下跟他們任何一方談，結果都一樣，他們會聯手抬價，或者乾脆把你媽當成‘大水魚’，吞得連骨頭都不剩。”
“所以，你媽乾脆把桌子掀了。”
“她當著所有人的麵，喊出了‘三倍補償，外加一個鋪位’的條件。這個條件，對城寨裡那些拿著地契房契的普通居民來說，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是無法拒絕的誘惑。”
“她這麼做，等於直接繞過了龍爺和肥佬坤，把整個城寨的居民，都拉到了她這一邊。現在，不是她求著龍爺他們賣地，而是整個城寨的居民，會逼著龍爺和肥佬坤，接受她的‘規矩’。”
“龍爺和肥佬坤在城寨裡再有勢力，他們能堵住一個人的嘴，還能堵住成百上千張等著拿錢分鋪位的嘴嗎？民意，有時候比槍好用。”
趙小麗沒有從這個角度去思考過問題。
趙小麗轉過頭，怔怔地看著梁文浩。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閉上了眼睛，好像剛才那番精辟的分析，隻是隨口一提的閒聊。
這個男人……他到底是什麼人？
為什麼他能這麼輕易地看透港城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看透母親那深不可測的布局？
“你……”趙小麗張了張嘴，小聲地問，“你怎麼會懂這麼多？”
梁文浩沒有睜眼，隻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在底下討生活，不多長幾個腦子，早就被人扔海裡喂魚了。”
他的話裡帶著一股血淋淋的現實感，讓趙小麗的心猛地一沉。
就在這時，車子緩緩停下。
明亮的車燈照亮了前方，半島酒店那標誌性的古典建築出現在眼前。
一個穿著白色製服的門童快步上前，恭敬地拉開了車門。
梁文浩率先下了車，他沒有立刻走開，而是站在車門邊，轉過身，對著還愣在車裡的趙小麗，伸出了一隻手。
他的手掌寬大，手指修長，虎口處的薄繭在酒店門口璀璨的燈光下清晰可見。
趙小麗看著那隻手，一時間忘了動作。
梁文浩挑了挑眉，那股熟悉的、痞氣的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臉上。
“怎麼？趙小姐，”他壓低了聲音，語氣裡滿是調侃，“還怕我吃了你？下車吧，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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