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麗走出那條深邃悠長的小巷，清晨的陽光，穿過稀疏的樹葉，在她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她走向了街對麵，停著一輛黑色轎車的地方。
那是梁文浩借給她代步用的，在這個自行車還是主流交通工具的年代，一輛小轎車，無論停在哪裡，都是絕對的焦點。
趙小麗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深吸一口氣，發動了汽車，引擎發出的平穩轟鳴，給了她莫大的勇氣。
……
德昌紡織廠。
門衛室的老師傅，正端著搪瓷缸子喝茶，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徑直朝著大門開了過來，嚇了一跳。
他連忙站起身，準備上前詢問。
然而，車子沒有停，直接駛進了廠區。
老師傅愣住了。
這誰啊？廠長的車也不是這個牌子啊。
難道是市裡來的大領導？
他不敢怠慢，連忙小跑著跟在車屁股後麵。
轎車在辦公樓前，穩穩停下。
周圍路過的幾個工人，也都停下了腳步，好奇地張望著。
車門打開。
一條穿著西裝褲的腿，先邁了出來。
緊接著，一個穿著白襯衫，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的年輕女人，從駕駛座上走了下來。
門衛老師傅的腳步，一下子頓住了。
他看著趙小麗“砰”地一聲關上車門，臉上沒有怯懦，反而帶著一種公事公辦的冷靜。
這氣場……完全變了個人。
趙小麗沒有理會周圍那些驚詫的目光。
她徑直，走進了辦公樓。
陳老板的辦公室在二樓。
她甚至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辦公室裡，煙霧繚繞。
陳老板正焦躁地來回踱步，看到門被推開，他正要發火。
“誰啊！不懂規矩……”
話說到一半，他看清了來人，是趙小麗。
陳老板的火氣，頓時憋了回去，轉而化為急切。
“小麗同誌！你可算來了！”
他三步並作兩步迎上來，“怎麼樣？齊師傅那邊……他怎麼說？肯不肯接？”
他搓著手，一臉期待。
在他看來，趙小麗這麼早過來，肯定是帶來了好消息。
趙小麗沒有立刻回答。
她走到待客的沙發前，將懷裡的筆記本，輕輕放在了茶幾上。
然後，她才抬起頭，靜靜地看著陳老板。
“陳老板。”
“齊師傅那邊，我已經談過了。”
“他接！還是不接？”陳老板追問。
“診斷已經結束了。”趙小麗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結論是，那批布，無法修複。”
“什麼？！”
陳老板如遭雷擊，整個人都懵了。
“無法修複？！”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眼睛瞪得像銅鈴。
“不可能！齊師傅是南廣城最好的師傅！怎麼可能修不好！”
“那……那診斷費呢？他看了就要一萬塊，現在說修不好？這算怎麼回事！”
他急了。
他感覺自己像個傻子，被一個老頭和一個小姑娘，耍得團團轉。
趙小麗看著他暴跳如雷的樣子，心裡卻沒有半分慌亂。
這，在她的預料之中。
“陳老板，您先彆急。”
她緩緩開口，“您說得對，齊師傅是最好的師傅。正因為他是最好的師傅，所以他才不會為了賺一筆修理費，去做一件根本做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