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三娘剛剛敲響房門,正欲張口喊出“師父”二字,卻突感舌尖口腔裡一陣酥麻,隨後便覺得腹中絞痛難忍,不由跪倒在地上。
鮑大楚正疑惑有誰在敲門,詢問又不言語。開門一看,卻見三娘倒在地上,表情痛苦,汗如豆下,待看到她懷裡捧著的河豚,心中大駭,急忙將三娘抱在懷裡,一邊大聲喊著自己的好友神醫尚品的名字,一邊向神醫居所尚品堂奔跑而去。
朦朧間,三娘隻覺得被一雙大手緊緊擁著。她將頭深深埋進那寬闊的胸膛裡,以求能稍稍緩解自己的痛苦。
三、歲久生情
尚品堂中,藥香嫋嫋。
一個麵容慈祥的長眉白發老者正端坐堂中,前些日子,他聽聞自家兄弟尚德說,那朱雀閣中有一味傳世靈藥,名曰:“雀靈丹”,能解百毒。他卻是不信,萬事萬物,總有生克之道。醫道又有對症下藥之說,如何能有解百毒之物呢?
可轉念一想,這“雀靈丹”既然被四大派之一的朱雀閣奉若珍寶,自然有其特異之處。若有朝一日能一睹究竟……正思忖間,卻突聽得尚品堂外腳步匆匆,正欲開門觀望,鮑大楚卻先他一步闖進堂中,一臉焦急神色,喊到:“神醫,救她,快救她!”
尚品見鮑大楚懷抱一女子,氣息奄奄,急忙招呼鮑大楚將她放在榻上。見那姑娘眉頭微蹙,雙手抱腹,呼之不應,便轉頭大聲喝問鮑大楚:“怎麼會這樣?”
鮑大楚焦急萬分,暈頭轉向不知如何是好。卻被尚品神醫這一聲喝問驚醒,急切回答道:“她,她誤食河豚,中了河豚毒了,請神醫務必救她性命。”
尚品聽後,“啊呀”一聲,暗道不妙,即刻命令道:“大楚,快去殺隻鴨子,取一碗鴨血來。”說著話,手卻也沒停,抱起三娘的腦袋,使其麵部朝下,將食指伸向她的喉嚨,另一隻手輕拍她的後背,卻聽得“哇”的一聲,三娘將胃裡的東西一下子都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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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了這些,尚品一抬頭,見鮑大楚還愣在當場,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氣的老頭子一腳踹上他的屁股:“還不快去,耽誤了事兒,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得她了。”
鮑大楚方才心中著急,精神略微有些恍惚,這一腳卻是將他踹醒了。他不敢耽擱,健步如飛,直奔鴨舍而去。
不一會兒,鮑大楚便捧著滿滿一碗溫熱的鴨血跑了回來,再次衝進堂中。正欲問如何用這鴨血,一抬頭,卻見尚品正一下一下按著三娘胸腹交彙之處。
見鮑大楚衝了進來,尚品示意他先將鴨血放下,口中道:“這姑娘脈象微弱,呼吸似有似無,你來的正好,快給她過氣。”
“過氣?”鮑大楚聽不明白,著急地問道:“如何過氣?”
“就是向她嘴裡吹氣,記得捏住鼻子。”尚品手中不停,見鮑大楚還呆呆立在一旁,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便喝道:“快點做,救人要緊,你不來,難道要我老頭子來嗎?”
鮑大楚聽到尚品的催促,知道此事緊急,也顧不得男女有彆,當即深吸了一口氣,俯下身子,一口一口地送入三娘口中。
不知過了幾時,尚品便感知到三娘呼吸漸漸恢複,脈搏也變得有力起來,才終於直起身子,長舒了一口氣。
見鮑大楚那傻小子還在一口一口的向三娘嘴裡輸氣,正欲阻止,卻不料三娘此刻已漸漸恢複了一些神誌,見一張大嘴朝自己襲來,下意識地甩了一巴掌在鮑大楚臉上,欲張口說話,奈何中毒力弱,口齒麻痹,竟說不出來。
鮑大楚無來由挨了一巴掌,正欲解釋,卻見三娘這一掌過後,半個身子被甩出榻外,搖搖欲墜,急忙上前,一把將三娘扶住,才解釋道:“山娘,是繩醫讓我給你活氣。”
尚品聽鮑大楚有些口齒不清,便開口問道:“你什麼感覺啊?”
鮑大楚聽神醫問話,臉竟然一紅,不好意思地開口道:“軟軟的,伐伐的。”
尚品聞言,哭笑不得,暗道:“這傻小子。”隻好說的明白些,道:“我是問你,你嘴裡有什麼感覺?看你說話都不利索了。”
“哦,”鮑大楚聞言,略顯尷尬。他也是見三娘醒轉,想是脫離了危險,興奮異常才口不擇言。於是他老實說道:“麻!”
“麻就對了,想是這姑娘口中尚有微量餘毒,沾染到你口中了。”尚品分析道,接著告訴鮑大楚:“快將那溫鴨血灌給這姑娘喝,對了,你也喝一點,彆救了這個,倒了那個。”
“嗯嗯。”鮑大楚不敢怠慢,急忙照做。
“鴨血能中和毒素,稍後我再開些瀉藥,你給她多飲些溫水,助她排毒。”尚品交代完了,眼珠一轉,道:“傻小子,你這舌頭近幾天也嘗不出味道了。鮑香閣的活兒姑且交給夥計們吧!你就照顧這姑娘幾天,在我堂中抓些蘆根,早晚煎服,可保無虞。”
“唉唉唉!”鮑大楚滿口答應。
此後的一些日子,鮑大楚便開始專心照顧自己的這個貪吃中毒的女弟子。
三娘雖吃了這班教訓,卻還是一副記吃不記打的模樣。這不,身體剛剛見好,便又央著鮑大楚教她做那美味無比的河豚肉了。
大楚性子憨直,任她使出渾身解數,也不動心,咬死了要她先將蘿卜切好。按他的話說:“飯要一口一口的吃,囫圇吞棗未免食不知味,暴殄天物。何況河豚劇毒,浪費材料倒是小事,若再發生一次中毒事件,尚品神醫說了,上次若不是送醫及時,真怕你小命難保。”非但如此,還將河豚的缸上了兩道重鎖,專門防著三娘。
三娘又豈是易與之輩?撒嬌耍賴,糾纏不清,使出渾身解數,逼得鮑大楚沒辦法了,才告訴她:“你以為切蘿卜切出七根殘次品,是無關大雅之事嗎?這說明你刀工不精。上次的河豚我看了,就是開膛破肚之事下刀深了寸許,才使得河豚腸穿肚爛,毒汁浸透魚肉。這七根殘次品就是七次失誤,更可能是七條人命。”
至此,三娘才徹底斷了心思,開始從基礎學起來。
話說這孤男寡女,相處日久,便易生情愫。況且鮑大楚雖然生的五大三粗的模樣,卻是個心細如發之人,否則,也斷然烹調不出那麼多的美味佳肴。照顧三娘的日子,可謂儘心竭力,無微不至。又先已有過肌膚之親,雖為救人之故,然畢竟初嘗禁果,暗地裡難免有無窮回味。
三娘這邊呢!初長成的小姑娘,自然也常常春心萌動。
隻可惜二人皆未經世事,不懂男女之情,隻道是亦師亦友,卻不知情愫暗生。
四、雙喜臨門
項雲力挫群雄,終於做上了武林盟主的那一天,也正是鮑大楚和包三娘成親的日子。
這鴛鴦譜,正是項雲和風萬千二人點的,婚禮自然也由盟主堂操辦。這一天,群雄雲集,皆來賀盟主歸位,也給這小兩口兒的婚禮平添了不少熱鬨的氛圍。
可是,忙於爭奪武林盟主之位的項雲和風萬千二人,又怎會在百忙之中知道了鮑大楚和三娘的事了呢?這事兒,還得從尚品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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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項雲和大家江湖聚義,一路仗義行俠,皆意氣相投之輩,而無尊卑高低之彆。
鮑大楚照顧三娘的幾日,鮑香閣失了主廚,這菜的味道自然便差了些許。項雲出身村落之中,口齒不叼,自然嘗不出來,可風萬千就不一樣了,他嘗遍天下珍奇,稍有不對便可品出,便隨意嘮叨幾句:“唉,鮑大廚近日不用心了。怕是心有所擾吧!”
話音未落,便聽見一邊用飯的尚品老爺子哈哈大笑起來,風萬千不解其意,遂問他是怎麼回事。
項雲也問道:“老爺子,您一向深居簡出,常居於尚品堂,怎麼近日都出來和我們一起用餐了?”
“嘿嘿嘿,”老爺子輕笑了三聲:“我那尚品堂啊!都快成大楚和三娘的小婚房嘍!老頭子我可不敢去打擾人家。”
“什麼?快來說說,怎麼回事?大楚這小子終於開竅了。”項雲與風萬千二人飯也不吃了,將腦袋湊過來,異口同聲地說。
尚品便將前事和盤托出,末了,還補充道:“老頭子看這姑娘和咱們那憨直的大楚頗有幾分相配,便順水推舟,找個由頭讓他們多相處幾日。老嘍老嘍,土埋半截嘍,卻最喜看年輕人喜結連理,多子多孫。嘿嘿。我說小項雲啊,咱們現在勢力不小了,你什麼時候把巧巧也接進城,享享福啊!”
“嗨,說大楚的事兒,怎麼扯到我身上了!”項雲急忙轉移話題。
風萬千眼珠一轉,告訴二人:“大楚性子太過憨直,靠他自己恐怕不行,要不,我們抽空去說和說和?”
說乾就乾,這不,當日夜,風萬千找了大楚,項雲找了三娘,三言兩語,終於促成了這一樁婚事。
那一晚,新任武林盟主項雲親自做了小兩口的證婚人。盟主堂雙喜臨門,張燈結彩,人人都是乘興而來,儘興而歸。
可誰都不知道,這竟然是盟主堂最後的輝煌。
五、盟主大婚
鮑香館正緊鑼密鼓的忙碌著,準備著琳琅滿目的各樣食材。
“洗乾淨了,一丁點兒泥都不許有。”
“油多了,倒出來一點兒。”
“這個切片,誰讓你切絲兒的。”
……
鮑大楚在鮑香館中走來走去,督促著大家準備好各樣食材。走了一陣,他突然在鮑香館正中站定,大喊道:
“兄弟們,今天是盟主大婚之日,大家夥兒都動起來,認真著點,切不可懈怠!武林群雄今日雲集盟主堂,一定不能在吃喝上給咱盟主堂跌份兒。”
三娘雙手持刀,兩柄菜刀上下翻飛,不一會兒,便將幾根大白蘿卜切成晶瑩剔透粗細均勻的細絲兒。她雙刀在案上一掠,那細絲兒便儘數落在刀麵之上,在將蘿卜絲高高揚起,喊一聲:“大楚,接菜。”
鮑大楚伸出大勺,將蘿卜絲攬入鍋中,配合默契,天衣無縫。
“大楚,現在能教我做河豚了吧?”三娘對這河豚肉依舊是念念不忘。
“能能能,三娘,等項大哥婚禮結束了,我便立即教你。”鮑大楚口中應承著,手卻沒停,不一會兒,一盤冒著騰騰熱氣的水晶蘿卜便出鍋了。
鮑大楚剛想喚廖小金上菜,卻見尚品緩緩走進他的鮑香館,拿著根銀針在他的菜裡紮來紮去的。
“老爺子,您這是乾什麼呀?我好好的菜都讓您紮壞了。怎麼,您還怕我鮑大楚給盟主下毒啊!”鮑大楚沒好氣的說。
“唉!老頭子近日老是心神不寧的,老嘍老嘍,越老疑心病越重嘍!總覺得項雲和林仙兒成親,不是那麼回事兒,唉!可憐那家中盼郎歸的巧巧哦!”尚品歎道。
“老爺子,怎麼說呢!您就是想不開,”鮑大楚一邊炒菜,一邊說:“自古英雄出少年,美女愛英雄。再說,平素男兒有個三妻四妾都不尋常,咱項大哥貴為盟主,再娶一個又怎樣了?”
話音未落,卻覺得自己的耳朵竟被死死揪住,回頭一看,卻是三娘:“怎麼,男人三妻四妾卻是尋常?老實說,你想娶幾個?”
“哎呦呦,疼,疼……”鮑大楚連忙求饒道:“我隻娶一個,彆無二心啊三娘。”
“這還差不多。”三娘見他態度誠懇,方才放過他。
正在此時,卻見廖小金匆匆忙忙從門外跑過來,道:“尚,尚神醫,盟主找,找您,就在尚,尚品堂。”
“大楚,盟主找我,我便先去了。”尚品檢驗過那些菜,看到並無異常,這才放心離去。
鮑大楚目送尚品離開鮑香館,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不知怎的,竟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他不知道,這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尚品。而這個白發蒼蒼的神醫,很快將成為第一個死在雲巧劍之下的冤魂。
“廖小金,叫你上菜呢!跑哪裡去了?”鮑大楚見廖小金結結巴巴的模樣,忍不住問道。
“出去方,方便了一下。”廖小金低著頭,不敢看鮑大楚的眼睛。
“當初我大婚的時候,你不是說過幾天要把老娘接到京城裡來享清福嗎?她來了嗎?”鮑大楚關切地問道。
“來了,來了。”廖小金小心翼翼地回答。
鮑大楚拍拍廖小金的肩膀,說:“等忙完這邊的事兒,帶我去探望一下她老人家吧!我自小沒了娘,兄弟的母親便如同我母。”
廖小金被一拍肩膀,嚇得渾身一哆嗦,好不容易才穩住心神,胡亂點了點頭。
“行了,上菜吧!”鮑大楚吩咐道。
“大楚哥,對不起。”廖小金沒頭沒腦來了一句,端著菜盤子便逃走了。
鮑大楚撓了撓頭,心中納悶兒道:“這孩子,今天是怎麼了?”
六、最後一位客人
鮑香館的最後一位客人,是殺紅了眼的白震山。
盟主大婚變成屠戮群雄的慘案,項雲突然發瘋,逼迫各派交出鎮派寶器,眾派不從,便慘遭屠戮。白虎堂堂主白震山長子雲歌亦死於項雲的雲巧劍之下。
複仇的烈火燒儘了鮑香閣,為保三娘周全,鮑大楚挺身而出,整整挨了白震山一十三記虎爪,被活活打死。
三娘從烈焰之中爬出。
她不再是那天真爛漫的小娘子,而是煉獄中爬出的惡鬼羅刹。複仇之火在心中熊熊燃燒,永不熄滅。
這,成了她活著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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